(霹雳)长生禋:长生之梦

作者:紫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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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常


      镜中所映之象,虚否?实否?真耶?幻耶?是孤魂依恋的旧日辰光,亦或是残魂踯躅归途的臆想?

      揽镜自照之时,你还记得吗?你本来的模样。

      ——《长生札记·破镜迷》

      鬼族的领地,四时常雪,坐落于朝露之城一隅的魔神殿寒霜尤重。彼时的大司禋鸠槃神子嗜梅,于府邸内外遍植梅树,地气所感,其花亦得四时不败,风光殊胜。

      赦生童子对司禋邸残存的印象,便是如幕浓云由穹庐倾轧着地面,繁重雪絮狂舞如嗜血的虬龙,厉风呼啸,裹挟着素白的瓣缕砸入敞开一线的玄墨色石门——纯然的黑与纯然的白,泾渭分明而相容相交。黑是沉夜寂寂晨星永堕的不明混沌,而那素白不染之色,无论是雪、是梅,则皆是一般的凄冷,于室中渐自由堆磊成冰雕,花雪交叠,形状奇特得近乎怪异,却寒香沁透发毛骨髓。

      幼时的他,对鸠槃神子的看法亦是如此。

      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携着从肺部刮走一刃寒血的冷度,他结跏趺坐于朱色的石莲花座上,凛然不惧的挺着尚幼小的单薄身板,任由彼魔发问。鸠槃神子却垂下一足,随意的蹬踩着座下墨莲花台的细腻如真的叠瓣,姿态狂荡而清旷:“举世之间,至刚者何物?”

      “力量。”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鸠槃神子神色微沉,张口,又是一问:“至贵者何物?”

      “力量。”他的答复依旧是不假思索的果决。

      不出所料的,他看到鸠槃神子失声而笑,眉宇间的神色分明是不以为然。于是他诚心正意的以反问做追根究底的讨教:“导师的看法?”

      鸠槃神子缓缓敛尽笑容。他本是容相清澌的魔物,每每肃容凝思之时,便自有一种挣离寰中的冰冷的厉然。他收回踩着莲瓣的一足,端正坐好,似剑光湛澈的蓝眸浮出属于沉吟的深沉之色,半晌方道:“吾的答案亦只二字——无常。”

      “四大如幻,心似孤魂,此身陷变迁空无之间,竟不知往何处方得安住……”他喟然道。

      赦生不懂,亦觉无需去懂。

      鸠槃神子倾身而下,玄墨色的厚重祭袍深黑如露城迷险的夜雾,袍角擦过赦生的衣袖,便掠起了一痕冰凉入骨的夜风。他错过赦生,自不远处与赦生所坐并列的紫石莲花座上抱起一个小小的身影,问:“你又是如何想的,怀薰?”

      殿外的风雪鼓荡回旋寒声不绝,殿上三角利爪的魔神像面相狞恶嚣厉,四壁浮凸的巨大兽面投下深邃的凝视。赦生随着他的行动一寸寸的挪转着视线,终于可以将目光投射到近在数步的那小身影之上。可任凭他再怎么凝聚心神,仍是再一次的在看清对方的面容前即被嚣烈腥甜的火海血浪被驱离了梦境。

      一如既往。

      古老的封印开启,停滞在远古的风拂过残骨磷火的荒原,狼兽的鼻息低哑而潮湿,暴雨来临前的空气压抑着沉闷的水汽,在年少沉睡的面容上凝结出清澈的水珠。

      赦生童子苏醒之时,已是六百年后。

      眼前不出意料的是黑暗,早在鬼族沦于断层之后,异度魔界决意以倾国之力攻占道境之时,他便接受了杀僧取业的封印。舍眼、舍口,取佛者修行功德,以极端之法,换取极端之力量。

      有力量,才能阻止改变。

      他拄戟而起,在一世界的黑暗与死寂中,感受着风与瘴的流动,聆听着每一丝细微琐然的声息。毫无征兆的,紫电贯彻苍穹,雷狼兽在重重锁链的阴冷响动中昂首向天,烈烈长啸卷起疾风万重。

      上古之战的杀声犹在耳畔,穹庐降下的炽烈白光明灭不休,少年娟昳沧然的面容上,紧抿的唇角勾起锋利而坚毅的萧条。

      狂雨倾盆。

      赦生道开启的那一天,大雨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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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异度魔界的故事正式开启,有请魔界第一美女(叉掉)小公主(叉掉)狼烟·赦生童子为我们的开幕式剪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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