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惊婉挽

作者:路见不平一声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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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温婉拿着在图书馆新借的画本进了和祥湾别墅,就见小卓坐在沙发上,满脸担忧的看着万伯,万嫂跪坐在地上给万伯的胳膊包扎,他脸上都是血,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泥水,看起来伤的不轻。
      温婉赶紧放下包跑过去,“怎么了啊?”
      万嫂叹了口气,“人老了,不中用了呗。”
      “别担心婉婉,看着挺吓人,其实就是破了点皮流了点血。我带着小卓都走到别墅区门口了,结果冲出来一辆车跑的那叫一个快啊,我躲闪不及时又怕摔了小卓就给自己碰了一下,不碍事啊!”
      温婉把地上的万嫂扶起来,“我给万伯清理,您哄哄小卓吧。”
      正包扎着,门被打开,蒋兢南开门走进来,着急地问情况,看到温婉跪在地上做伤口清理的样子他愣了一下,有几秒的错神。接着他摸了摸小卓的头,顺势把温婉拉起来,“别清理了,不知道万伯摔得怎么样,我带万伯去医院看看。”
      温婉想起上次蒋兢南上次送她去医院时的失态,便说要一起跟着去照顾万伯。蒋兢南只是回头深深的看了温婉一眼,拉过温婉,让她扶着万伯,自己则疾步走出去发动车子。
      到了医院,拍了片子,万伯的右手前臂斜型骨折,肩关节脱位,虽然并不是很严重,但对于老年人来说恢复本来就更慢一些,何况两伤并发,必须要好好休养,万伯被医生要求住院一周进行观察。
      蒋兢南给万伯办理入院手续,万伯被温婉扶着从处置室里出来满嘴的唠叨,“不用住院的阿南,我就是摔了一跤,哪有大夫说的那么严重!”
      蒋兢南走在前面不发一言,他步履匆匆,步伐有些混乱,温婉看见蒋兢南握着片子的手攥的紧紧的,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满是防备的样子。
      温婉拉住蒋兢南,“蒋先生,万伯今晚要住在这里什么都没准备,趁现在天还早,我在这里照看万伯,您回家给万伯收拾些衣物必需品的,顺便和万嫂交代一下吧。”
      蒋兢南怎么会不知道温婉的心思,他回手搔了下温婉的发顶,感谢又亲昵的用大掌搂住温婉的后脑勺轻轻按了按,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温婉把万伯安顿好,给他打了饭又领了病号服,一切都收拾妥当坐在床旁伺候万伯吃饭。
      “真是不好意思,温姑娘。”万伯吊着右手,脸上也擦破了皮,但干净得体,温婉丝毫不介意。
      “没关系的,之前您也很照顾我,您受伤了我这是报答啊!还有,万伯你叫我婉婉就好了!”和万伯在一起,温婉没有和其他同龄男生在一起时的尴尬,温婉很轻松。
      “人啊,就是老了不中用了。以前年轻的时候谁没磕磕碰碰过啊,翻出去了拍拍身上的土又起来了,现在年纪大了,刮刮碰碰的就骨折了,给你和阿南添麻烦了。”
      温婉拿着汤匙把饭里拌了点汤,吃起来更好消化也更有滋味,“我倒不麻烦啊,我刚开学课业也不是很忙,只是看蒋先生很担心您。”
      万伯拿着床头柜的手帕擦擦嘴,轻轻叹了口气,“阿南这孩子太死心眼,其实事情过去都多少年了啊,我和你阿姨都已经放开了,就他心思重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温婉听了心中暗想,可能这件事或者这件事中的人就是蒋兢南不敢来医院的原因。但温婉没有问下去,于她而言,对蒋兢南她有崇拜有爱慕但不敢有幻想和奢望,她知道蒋兢南在帮她,各个方面,但这些重于泰山的恩惠对于蒋兢南或许轻如鸿毛的不放在心上。
      说她自卑也好,说她懦弱也罢,蒋兢南知道她的一些难以启齿的过去,而她更有不堪回首的秘密不敢说与任何人听,她只要能低到尘埃中的仰望他就好,他不想被提及的过去,他心中的伤疤,他想说她便坐在他身旁贡献耳朵,他不想说温婉也绝不想在别人口中肆意打听。
      万伯看着温婉低眉顺眼的样子,嘴里与她闲聊,心中也是若有所思。虽然只有二十几天的功夫,但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不提她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她的自爱,她的懂分寸也被他唠叨的老太婆不止夸赞过一次。
      他们老两口在蒋家久了,什么女人没见过,虽然蒋兢南从来不往和祥湾带女人,但到和祥湾找上门的女人可不少,那些女人不知顺着什么路径找到了那里,不请自来,假意曲迎,不过是场面样子,为的不过是得到蒋兢南而已。
      可温婉这个小丫头却不一样,很自爱,很矜持,她离蒋兢南很近,只要稍施手段就能得到些好处,但她保持着恰好的距离,彬彬有礼,对于蒋兢南不过分好奇,也不随意探究,万伯对温婉一直是另眼相看的,如今更是喜欢了。
      “不过可怜了小卓,你阿姨腿脚不好不能走远路,一会阿南来了我得交代他给找个临时接送的人啊。”
      温婉把碗里最后一点菜放到饭勺里喂给万伯,然后拿过纸巾给万伯擦嘴,笑着道,“这您担心什么,我可以啊,干嘛还另找人?”
      “我怕你平时课业忙啊,耽误你功课不好的啊。”
      温婉笑笑,把餐桌收拾好,“我就是有课,也基本在下午两三点结束了,接小卓不是刚刚好嘛!”
      万伯拉着温婉的手拍了拍,“那有你我肯定是再放心不过的,你不知道,我们小卓很可怜。”
      万伯给温婉讲了小卓的身世,小卓是万伯万嫂的孙子,他们二人的儿子早逝,儿媳妇怀着小卓的时候受了刺激,生下小卓先天就是自闭。刚开始他们老两口在蒋家老宅,小卓为了上学方便和蒋兢南住在富城国际的公寓里。蒋兢南请了保姆来照顾,但是小卓自闭,有时候不能很好地理解保姆说的话,经常被保姆偷偷地打,嫌弃小卓碍手碍脚还会把他绑起来,蒋兢南工作忙都没有发现。
      直到有一次,保姆把小卓锁到了橱柜里忘了放出来就走了,蒋兢南晚上应酬喝了点酒有些醉了,回到家看屋里漆黑以为小卓睡了就没去看看他。直到第二天一早,他起床送小卓上学发现小卓不在房间,整个家都要翻遍了,才发现了厨房被链条锁起来的橱柜,蒋兢南赶紧报警,警察来了掐断了链条才把小卓救出来。
      小卓被锁了一天一夜,身子屈得像个虾米一样,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蒋兢南吓坏了。
      有了这个教训,他置办了和祥湾的物业,把万伯万嫂从老宅接来照顾小卓。
      温婉听得动容,想着当时那么小的小卓可怜的被锁在狭小的空间一整晚,他说不出话,也不会呼救,再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受了很多的虐待,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疼,就像她一样,有口不能言。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蒋兢南一手拎着水果,一手拎着个小的行李箱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护士打扮的人。
      “万伯,这是李姐,我和万嫂不能时时来照顾你,她是全天看护,需要用人的地方你喊她就是了。”
      “一会我让徐安去看看,能不能雇到短期的接送小卓的人,他你就不要担心了,专心养病就好了。”
      万伯摆摆手,咽下嘴里温婉递给他的橘子,“干嘛要别人,不知根知底的,我都和婉婉说好了,这段时间她替我接送小卓。”
      蒋兢南看着温婉和万伯已然达成约定,他从来都是顺着万伯万嫂的,况且温婉确实很好,只是还不知道温婉是不是愿意。
      温婉这姑娘在蒋兢南的心中一直以来是顺从的样子,无论对谁都是忍让,说的难听甚至是逆来顺受。可蒋兢南不愿委屈温婉,他心疼这个小丫头,她从来都是隐忍的,善良的。而且万伯是长辈,温婉纵有一万个理由,只凭这一条她就能欣然接受万伯的一切要求,因为对她而言,这些都是不可求的爱,既然不能被给予,那她就施予。
      蒋兢南知道温婉就是这样的。
      万伯知道蒋兢南对医院的避讳,催着二人离开,两人一起走出去,蒋兢南送温婉回学校,上了车他开口问温婉。
      “万伯说,由你来接送小卓?”
      温婉局促的坐在车里,想起那次被蒋兢南救起,带到车里取暖,笑着点点头。
      “觉得勉强可以提出来,老人家自有自己的想法,你该有自己的事情,没必要答应他勉强的要求,我可以另外找人。”
      温婉想起万伯说起小卓的遭遇时那种心疼,蒋兢南说起时那种愧疚,摇了摇头,“其实并不勉强啊,何况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温婉系上安全带,双手攥紧自己的书包带,“我也想和小卓多亲近啊,毕竟现在我是他的老师啊,而且我现在刚开学没什么事情,接小卓很方便。只是送的话,可能还得麻烦您。”蒋兢南转过头,温婉看着窗外,头发就散在肩上,穿着高领的灰色毛衣裙,青色的呢外套,看起来这么恬静,美好。
      路边一盏盏飞逝的路灯在温婉的脸上投下光影,忽明忽暗,蒋兢南觉得那路灯有些讨厌,如果一直有光打在身边女孩子的脸上,他就可以随时转过头都看到这么温柔的脸庞了。
      快到校门口,温婉提出要自己走回去,蒋兢南把车停在路边,但没有打开车门。
      “这么晚了,很不安全。”
      “谢谢你蒋先生,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温婉,”听到被点名,温婉才把低着的头抬起来,见蒋兢南正色道,“你这个年纪,不应该为别人而活。”
      听了这话,温婉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反驳蒋兢南的心思,“我活在大学里,这就是个小圈子,今天您开豪车送我回去了,明天就会传遍学校的。”
      “了解你的人不会在意那些谎言,不了解你的人你干嘛在意他说什么。”
      “蒋先生,”温婉和蒋兢南接触这么多次,第一次两人谈话如此激动,“您是人上人,不用在乎别人口中的你是什么样,你只要活成你自己就行了,但别人的口水却可以轻易淹没我。”
      “谢谢您的好意,但这会给我带来麻烦的。”
      蒋兢南摁开车门,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不出喜怒,温婉心里惴惴不安,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礼貌的等着车驶离。
      但车并没有立刻开走,温婉静静的等着,手里的包带越拽越紧,就在温婉忍不住拉开车门想要为刚才的语气道歉时,车窗忽然降了下来。
      “为了接送方便,最近我会接小卓住在我那里,明天你带着小卓在学校门前等我,带你认认门。”
      蒋兢南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耐心,仿佛刚才的不愉快并不存在,温婉放下了悬着的心,终于展开了笑容认真的点头,“好的,那您路上小心开车。”
      蒋兢南并不急着离开,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快速的敲击,在温婉探究的目光中缓缓道,“温婉,到了大学你可以忘了以前,忍辱负重,苟且偷生都太沉重。”
      温婉愣住了,车开走了,温婉想,忍辱负重,苟且偷生这几个字真的太沉重,压得她迈不动步,走不出阴影,可是想甩开这几个字,也太艰难,她在尝试,尚未成功。

      第二天,温婉趁着上午休息在制作室上了色,烧了个小花瓶,花花绿绿的看起来活泼可爱的,温婉把它装在木盒里,带着准备送给小卓的,虽然不知道小卓在蒋兢南家住什么样的房间,但总不会是小孩子模样的房间,多半是简单大方的黑白色,对于小卓太古板了。温婉想着小花瓶插上几支鲜花,看上去就鲜活多了,小卓的心情也会好很多的。
      刚包装好,在制作室门口竟然遇到了邬大师,邬大师看温婉提着盒子,问起了做了什么,温婉很怕邬大师看到她做的“残次品”,一怒之下把小花瓶砸了,胆战心惊的欠了个小缝给邬大师看,邬大师倒是爽快,一把抢过,掀开盒盖子拿了出来。
      “怎么烧个东西遮遮掩掩的!痛快拿出来我给你看看啊!”
      温婉拎着盒子一想这下完了,她就是为了哄小卓开心,就一个上午做了个小瓶,粗制滥造的肯定入不了邬大师的法眼,况且公家私用,八成小瓶凶多吉少,她低着头,耳朵红到了脖颈,不敢出一声怕邬大师把小瓶砸她头上。
      邬大师翻来覆去看了看小瓶,“啧啧啧”了几下,果不其然接着开始数落,“基本的形状都不对称,瓶底窄口扩失比例,”他在花瓶上一抹接着道,“表面不光滑,说明泥胚的水土比例错了,”邬大师又对着花瓶敲了两下,“声音乌,不轻灵,烧制的火候时间不对,”他摇了摇头,“总的来说,是个非常失败的作品。”
      温婉被批的体无完肤,觉得自己的作品简直是垃圾中的战斗机,让邬大师撞见她的作品都玷污了邬大师的慧眼了,她小心翼翼的想要接过花瓶,结果被邬大师给闪开了。
      “这样的东西也配装在礼盒里吗?”
      “……”温婉无言以对,也不敢再刺激邬大师。
      “但温婉,虽然你这个花瓶真的仅仅能称为是个‘花瓶’,但它有一个极大的闪光点,让我即使看到了这个作品这么多的缺点,仍然喜欢它的地方。”
      温婉眼睛一亮,抬眸看向邬大师,见他没有刚才那么严肃的表情,反倒是带了一抹笑意,“温婉,你的大胆用色,我很佩服。注意,不是欣赏,而是佩服。”
      温婉看着他手中这个绚烂的小瓶,觉得有点开心,原来自己的作品被肯定是这么有成就感的啊!
      “外观的形状,水土的比例,烧制的时间和火候都可以后天修炼,唯独配色,是天生的敏锐。我习惯了中规中矩,做的东西无懈可击,可太完美了就不能称为艺术品,我不敢尝试太多的颜色和形状,可温婉你做的很棒,我以后会向你学习的。”
      温婉看着自己的“心急之作”有了点小骄傲的情绪,笑眯眯的把它装在礼盒里。
      和邬大师道了别,正要离开,就听见邬大师在身后叫她。
      “温婉,天赋是不可求的,你有,要善于用,它才有用。精心做每一个作品,你才会知道你要什么,又有什么。以后,我想别人可以称你为温大师!”
      温婉看着邬大师背着双手,摇头晃脑的进了制作室,又对着里面的学生大吼大叫,幸福的咧开了嘴角。
      是啊,有些词语太沉重,过去的弃如敝履,但好在她一直都在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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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和你们说啊,我悄咪咪的在周四更新了十一章,为什么呢?
    因为今天我immunology的课没去上,我心里愧疚,感觉得干点什么事抵消我的罪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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