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算卦的小王妃

　　听见楚珩让她算算自己的命，鱼摇星不由得淡淡笑了。“卦书有云，自己的命是算不得的。”

　　大多算命的术士都会用这句话当借口。所以，鱼摇星这样一说，周围敛过来的众人立时对她的敬意少了几分。

　　若真是大师，自然是连自己的命也算得的。

　　楚珩也只是笑，一双眼更是多了几分阳光染过的明亮。“只有龙命与凤命，才是算不得的。”

　　人家是天家皇子，自然口无遮拦。可鱼摇星却是不能。听见这话，她也只能柔和一笑。“殿下玩笑了。”

　　楚珩的心里是暗暗有些震惊的。且不说寻常女子根本没有胆量站在这里算卦，光说此刻鱼摇星的这份镇定与从容，便是许多大家闺秀都比不上的。

　　于是，楚珩这才有心思，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位少女。她虽然带着面纱，可眼眸中出尘的气质却是挡不住的。

　　小小的身体如弱柳从风，偏偏又有一丝倔强不屈的傲然在里头。

　　的确是不一样的。

　　“若是我执意让你算呢。”楚珩虽然性子好，但也是皇子。当他语气中稍微带着些强制之意时，听他说话的人也是会有脖颈发凉之感的。

　　可惜，鱼摇星见过了狠毒的何氏，冷如冰山的楚冥，又遭遇了鹿寒悍匪，哪还觉得世间有什么可怕的事。对她来说，楚珩已经是性子极其温和之人了。于是莞尔笑道：“记不清自己的出生时辰了。”

　　楚珩又是有些讶然。但凡闺阁女儿，哪个不牢牢记得自己的生辰，恨不得全家都给她好好庆贺一番，哪有这种连自己生辰都不记得的姑娘呢。

　　他有些疑心，偏偏鱼摇星的面上没有玩笑之意。

　　侧眸看向轿子跟前站着的小厮。那人立刻会意，递了一锭金子上去。“姑娘若是肯算，这金子就是您的。”

　　那金子在阳光下闪着光芒，顿时引来周围众人的咋舌。

　　鱼摇星却轻轻摇头。“一则卦银每人只收20文。二则我确已说过，记不得自己的出生时辰了。”

　　金银的确动人心，可鱼摇星的心却不为金银所动。

　　所谓贫者，不是嗟来之食。

　　楚珩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挥手示意小厮下去，而后噙笑道：“如此甚好。”

　　鱼摇星不明白这句甚好从何而来。人家自然也是不会解释的。

　　二人的对话就这样无疾而终。楚珩白玉般的手随即撂下轿帘来，银色马车再起，翩然无声，转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三殿下，这位姑娘倒是有趣。难得见钱都不眼开。”小厮随侍在银色马车上，轻声说道。

　　楚珩淡淡一笑。“五弟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那小厮有些愣住，似乎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半点都不敢相信。五弟？五殿下？这是五殿下看中的女子？

　　怎么可能。自己又不是没见过五殿下。上回三殿下跟五殿下说诗时，无意说到了两情相悦二字，谁料五殿下竟是不明白这四字的含义。这种冷心冷血的人，怎么会懂得情爱之事呢。

　　楚珩显然明白小厮的诧异，倒也不拘身份，反而言笑晏晏解释道：“是吴乳娘昨晚过来给我送点心时说的。吴乳娘是什么人，从小把我和五弟奶到大的。恐怕五弟自己还不觉得，吴乳娘却早已看透了。”

　　“那，吴乳娘的意思是？”

　　楚珩摇头。“吴乳娘尚未见过这位姑娘。她到底不便出面，所以便把事情托给了我。我原也不信有这回事，谁料真的碰上了，倒是缘分。”

　　“那您觉得，这姑娘如何？”小厮颇有些好奇。“其实戴着面纱，倒也瞧不出什么好。而且又瘦得跟豆芽似的……”

　　楚珩一贯的好性儿，平时也是任由小厮乱讲话，今日倒有些不乐意道：“你懂什么好歹。看人要看心，与外貌不相干的。”

　　更何况，有那样一双出尘的眸子，外貌又怎会差的。

　　小厮一听主子不乐，这才赶紧闭了嘴。他倒是浑忘了，自家这位主子与五殿下是一个乳娘奶大的，二人的关系最是要好不过。自己怎么能当着主子的面，说五殿下的不好呢。

　　一时马车内寂静下来。小厮自觉气氛尴尬，赶紧找了话题道：“殿下，京门提督何万利大人家中有一养女，过两日就要办及笄礼了。昨儿何大人亲自上门送了帖子来，想请您和五殿下过去观礼呢。”

　　大楚朝堂之上，人人都知道，延王府的大门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而且即便进得去，出来也是难。故而，只要有人想找延王楚冥，便直接把拜帖送到三殿下处。楚珩的面子可比他们都有用。

　　何万利纵使贵为京门提督，也并不例外。谁能嫌自己命长呢？故而，这帖子索性直接也是送到了三殿下处。

　　“旁人也就罢了，何大人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楚珩的手指敲着扇骨，显然若有所思。

　　小厮恭敬点了点头，试探道：“何大人家中的爱女及笄，倒是不知会定给哪家的公子。”

　　这话自然是在提醒楚珩。

　　“京门提督的女儿，一向是配皇子的。只是养女嘛，倒是有些勉强了。”楚珩不以为意，显然是对这位养女没什么兴趣。

　　那小厮自然不敢再应声，静静听着自家主子往下说。

　　“老四在北原一时半会回不来，二哥又是个性子胆小的，自然不敢往这么大的官身上靠。我看，这位养女十有八九是要许给大哥了。”楚珩一笑，语气里明显带了些轻松之意。

　　小厮点点头，虽然也知道这个时候根本轮不到自己点头。“那咱们去请五殿下？”

　　“嗯。他不去，我去还有什么意思。”楚珩依旧是满面春风，似乎在他面前，什么烦恼都不足以成为烦恼。

　　说来也是奇怪。楚珩与楚冥分明是两种性子的人，但相处起来却是十分和睦。楚冥不会嫌弃楚珩性子过分柔和，楚珩也没觉得楚冥有众人说的那么恐怖。

　　虽然从态度上看是谈不上兄友弟恭，但却的确是交了心的。

　　转眼，鱼羞花的及笄礼很快到来。

　　鱼佑阳正值功课紧张，这两日早已住在了私塾里头，于是正好借故不去。只是，还是特特回来一趟，嘱咐鱼摇星务必盛装出席。

　　鱼摇星拗不过自家弟弟，只好答应下来。却没想到，鱼辅国特特还过来一趟，也说要她好好打扮一番，陪着鱼羞花见客。

　　起初鱼摇星还没反应过来鱼辅国的意思，直到后来听人说这两日朝堂之上为着嫡庶之事闹得厉害，她这才想明白，恐怕鱼辅国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给他自己营造个好名声。

　　心里刚升起的一丁点感激顿时消失殆尽。

　　及笄那日，鱼羞花可以说是风光无比。她身穿一件淡粉色的华衣，上头绣着蝶戏牡丹的图样，衣领处稍稍开口，更显得脖颈纤长，锁骨清晰。墨玉般的青丝绾成飞仙髻，饱满圆润的珍珠点缀发间，又有粉色珠花几朵嵌在其中，增添颜色。

　　美眸顾盼，红唇漾笑。

　　这样的一张美人面的确惊艳了屋内的众人。

　　大楚风气开化，男女之间没有太多的防备限制，所以鱼摇星才可以上街摆摊抛头露面。更何况今日，何万利有心把自己的养女推介出去，自然不会把她藏在闺阁之内。所以此刻，鱼羞花正跟在何夫人的身后一一与人见礼。

　　而她所到之处，无不引起一阵惊呼。

　　“夫人把姑娘养得真好，像一朵牡丹花似的。”其中有按捺不住的妇人，直接无所顾忌的赞道。眉眼里，毫不掩饰对鱼羞花的欣赏。

　　“是啊，这般人物，合该生在宫里头。”一人又笑谈道。

　　这话，实在是对了鱼羞花的胃口。小小的何府只是她的起点罢了。今日她在这里给人伏小做低问礼，来日却是要入宫为妃为后，叫今日这些人给自己磕头的。

　　不远处，鱼辅国和何氏二人靠边站着，看着自家的女儿得脸，心里格外舒坦。在今日这种处处是达官贵人的场合，鱼辅国这种小官自是轮不上去的。可眼见鱼羞花风头正劲，他们的心里也舒坦不少。

　　“对了，摇星呢？”鱼辅国忽然问道。“你不会是没让她来吧？”

　　何氏挑眉，显然是嫌弃他的这个问题坏了自己的兴致，于是满脸不耐道：“答应了你的事，我还能反悔不成。你放心，我刚来的时候，高氏就跟我说了，鱼摇星早早就到了，现下正在抱厦里头窝着呢。”

　　“总要见见客才好。”鱼辅国又道。

　　何氏立时嗔道：“急什么，宴席还没开始。这及笄礼还有大半天才结束呢。”

　　“唔。”鱼辅国这才安下心来，转念急忙哄着何氏道：“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这两日因为苛待庶子庶女之事，我在朝堂上日日都抬不起头来。所以才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众人瞧瞧罢了。”

　　何氏依旧不耐烦的点点头。“行了，我都知道了。对了，一会摆宴的时候，我带着你找哥哥敬酒去。那祝酒词，你可背好了？”

　　一提到何万利，鱼辅国是什么脾气都没有，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何氏这才稍显满意，转身继续瞧着鱼羞花给人见礼。

　　“各位老爷夫人，稷王、珩王、延王到了。”一个小厮忽然形色焦急的走进门来，恭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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