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又是下弦月，今夜的风很舒服，树叶疯狂地舞蹈，美丽妖冶。所有的虫臣都俯首屏息观赏这恩赐，暗夜君赐予的恩赐。月亮终受不了这种肆意，命阴云将其遮挡。那他会来吗？属于暗夜的所有臣民都在恭候您赐予他们力量。我的王！您何时赐我永生，赐我伏于您脚下的光荣……我盼的，泪已干。
　　　啊？！那是……”
　　“啪！”一双手合上了本子。那红欲滴血的封皮与惨白的手对比鲜明，血管清晰如蛛网布满其上，左手托住本子，右手爱怜的摩挲。
　　“为什么不读下去了，又停在这，你只喜欢这段吗，红莲？”一双同样白色的手抚上试图再打开本子。
　　“不要，”声音却却传来，“我知道，我知道，下面他一定来了，他来了，王，他来了，但我还不知道他的样子，等我知道了，再读给你听吧，不然心就要疼了。”轻轻靠在男子怀里，“月隐，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送我的这个本子。只有你才会费心思让我开心，但我不能爱你，我只爱我的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红莲将本子紧紧贴在胸口。
　　“红莲，你…”月隐的手伸向红莲的手希望她能安稳下来。
　　“不，不行！”红莲猛然站起来，逃走了。
　　“红莲！你的鞋！”一直在树后观望的护士跑了过去捡起拖鞋想再追上去。
　　“交给我吧，林安。”月隐微笑着伸出手。
　　“月大夫，红莲的病好像还是没什么进展啊。”递过那只鞋，正迎上那双眼睛，是深邃的黑，却隐隐范红。冷峻的脸，挂上的是形式的微笑，他的皮肤为什么那么白，是操劳吗？那双颊的红晕此刻竟有些滑稽，是晒的吧，这个男人总是怕晒，一直都是这样的吧。瘦削强壮的身子，也是那样白吗？很少有大夫留长发，但，他的长发看起来真实舒服……
　　“林安？”月隐很讨厌女人这样看他，为什么女人总是做这些无聊的事呢，“林安！”
　　“嗯？月大夫？”林安回过了神。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已经六点多了，你下班了，可以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手里握着那只拖鞋。
　　“为什么他对那个疯女人这么好，她可是个疯子啊。”林安愤愤不平，可还是要走开，不是吗？
　　而月隐的身影也早就消失在这市郊疯人院的一座二层楼里了。那里住着一个病人和一个私人医生，几乎两年了。病人的家境很不错，可以在院里单独包下这座楼和一个私人医生。但家人几乎没来看过她，因为她真的是让家人丢尽了脸……

　　红莲的病其实由来已久，认识这个女孩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孩喜欢血，更沉迷于吸血鬼。小时候她总会对着流血的伤口发呆，一点也不会怕，只会开心。红莲从小就喜欢番茄汁，每天都要喝很多，每次都会弄脏衣襟。即使15岁时家人也会给他围上白色餐巾，每块餐巾一定会沾上从嘴角流下的点点红斑，那时她总会咯咯的笑。从小她就是朵色的莲花，可她更喜欢红莲这个名字，她想作朵让他喜欢的红莲。

　　5岁
　　夜总是这样漫长，对于胆小的孩子来说，那就无异于所有的恐惧。小红莲缩在被子里，将全身裹的不漏缝隙，只把头露在外面。她已经热的不行了，可却不敢放松，她怕，怕窗外的月亮钻进来变出一张恶魔的脸。它太亮了，亮的让人既离不开又惧怕。
　　泪水已经快控制不住了，有谁来看看这可怜的小东西。爸爸妈妈应该还没回来吧，他们很忙，别人更不会理她了吧。
　　啊，月亮呢，它怎么躲进黑东西里了，是什么东西啊，什么都看不见了。是什么，抱着我吗？陌生，可又慢慢熟悉，为什么是冷的，怎么这么冷啊，可是不再害怕了，心里踏实了，真的有点困了。
　　“你是……谁呀？”竟然就这样睡着了，沉浸在一阵浓浓的，玫瑰香中。
　　梦里，是那样美丽的身体，裹在一片黑色中，他的手那么白，为什么看不到脸呢？你是……谁呀？
　　就这样，一夜又一夜，她没再害怕。
　　故事也在继续。

　　9岁
　　“你知道吸血鬼吗？”小红莲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他很白，很漂亮，他会是个吸血鬼吗？
　　“那是很讨厌的东西，邪恶，古怪，和你一样！”男孩好像并不友好。
　　“你不开心吗？要不要喝。”红莲很少有人陪，她不想放弃，她连最喜欢的番茄汁都可以献出。
　　“不要！”杯子打翻了，红墨泼下，一朵白莲变成了红莲，“你真恶心！”男孩跑开了。
　　“我…”眼泪又要不听话了，“我就那么讨厌吗？”
　　“不，你很漂亮，像朵红玫瑰。”
　　“谁？！是谁？！”红莲惊异的扫视房间的四周，那难道是来自心底的声音吗？不，绝对不是，是他，一定是他！
　　“是你吗？你来陪我吗？我叫孟莲，就是莲花的莲，你听到了吗？”小红莲有些急了，可屋子里除了她根本没有别人。
　　“出来啊，你是谁，叫什么？出来啊！”这次她真的哭了，“不喜欢我吗？你也不喜欢我了吗？”
　　“别哭，红莲。”
　　“红莲？叫我吗？”她真的不哭了。

　　13岁
　　“为什么用这么厚的黑布作窗帘，这么暗，怎么不拉开，”付朗看也不看坐在床上莫名看他的红莲，走到窗边，心想这女孩为什么越来越怪，要不是两家有生意上的来往，“怎么还有一层红纱,”付朗眉头皱的更紧了，“真是怪癖！”
　　“你不喜欢这吗？这有什么不好。”红莲满怀期颐，“这里多舒服。”红莲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还是老样子，9岁时的他就这样地看着自己，一脸厌恶。可是她不知为什么就是讨厌不起他，她总想把他也拉进这个世界。“这个你喜欢吗？他很像你。”红莲像献宝一样将手中的东西捧给付朗。
　　“你有没有搞错！我怎么会像这种东西！吸血鬼是魔鬼，我怎么会像他！”一甩手，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与他的身体一起应声而碎，同时破碎的还有一颗心。“无聊！”转身走开，并没顾及那双捧着期待的手上流下的红色液体。
　　在就要出门的那刹他听到哀伤的声音，细细碎碎，是她吗？她是在哭吗？还是回去看看她吧。
　　“啊！”
　　映入眼帘的是一朵白莲，她没有在床上移动一下，白裙还是铺散开，淡栗色的长发及至腰间衬的脸色更加苍白，谁看到不会怜惜呢。如果…如果没有挂在嘴角的鲜血和阴冷的笑容，如果不是痴迷地吸食那红流。那头终于听到声响不舍得的抬起头，伸出血红的手，“你，要不要？”轻声一问。
　　“滚、滚开！”付朗再受不了了，摔门而去，逃的慌乱。
　　“他不喜欢你们呀！”环视四处环绕自己的各样吸血鬼玩偶，那行泪终于留不住冲淡了腥味。

　　17岁
　　又留下她一个人，房间里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过，包括那颗心。
　　手里摩挲着那个全是裂纹的旧瓷偶，那样的爱惜。她除了改成了卷发外还是依旧苍白。“我是什么时候对你不可自拔的呢，我的王？在暗夜一直守护我的人是你对不对？我就知道的，一定是你，只有我伟大的王才会怜惜一个小民，一个暗夜的卑微小民。”瓷偶因为不停的抚摩而发着异样的光，“我知道你是吸血鬼，不，是暗夜的王。书上说，你讨厌光明，喜欢鲜红的血液，被你选中的人可以与你成为同类。”红莲眼里光芒四射，“我以前不知道一直陪伴我的人是谁，直到从书上看到你们的故事，我就知道了，一定是吸血鬼，一定是的，因为你从不在白天来看我，即使在我的房间里黑夜和白昼没有分别。”那不停抚动的手终于停下，眼直直的盯住眼前的瓷偶，“我很希望你就是他，他就是你，那个能让我看到面目的付朗，他多美啊。”声音开始发抖，“可他讨厌我，为什么夜里却那么温柔。如果，你不是他，求你来见我一面吧，三天后我就18岁了，足够作你的仆人了，求你。”

　　3天后
　　光英高中的礼堂里热闹非常，今天是学校每年一次的艺术节，每年学校都会请学生家长共同观看公选出的节目。即使是在普通学校能看到自己孩子的演出也是很骄傲的，何况甚至这所贵族云集的学校，每个家族的明争暗斗早就影响了这些尚未成熟的年轻人，所以每年能参加演出的学生无疑是这场较量的胜出者。
　　现在家长们都在正式的打着招呼，他们已将这当成社交活动。
　　“张总，来的早啊，近来生意兴隆啊！”
　　“王董，你公司的股票也涨了不少啊！”
　　……
　　“付鹏，这么早啊，付朗可是越来越能干了，虎父无犬子呀！”孟先生很热情的向生意伙伴示好。
　　“哪里哪里，还是莲儿争气，今天的舞台剧就是莲儿自导自演的，朗儿也只是给她配个角色而已。”付鹏也相当客气。
　　“他们都优秀，我看啊，他们也不小了，有些事可以先定下来。”孟夫人恰当的提出建议，作到了家庭中女性的本分。
　　“还是先进坐吧，快开始了。”付夫人则巧妙的将大家的注意引开了。
　　大家都已坐定，等待着好戏开场。今天是红莲的生日，她要让自己的梦想成为现实。
　　帷幕缓缓拉开，一个欧式的阳台出现在人们眼前，背景是宁静的月亮与沉寂的万物。一个美丽的身影幽然掠现在阳台。是红莲，她的栗色长发如细浪冲至曼妙的腰身，她无疑是当晚的月光女神。
　　“月啊，你一个人是否寂寞，我一个人可早已耐不住了呢！”轻轻的声音传来，带给每个人的都是是幽怨。
　　“谁能来拯救我，谁能来怜惜我，难到我的美貌就只能托付给夜深人静吗？”这时一个高挑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阳台下，仰望着红莲，他出现，月亮也隐藏了，一道光束打在那双人身上。是付朗扮演的男主角出场了，他像一位优雅绅士亦如一个魔鬼邪恶妖冶。
　　“只有我才不辜负您的美貌。”付朗说出了他的第一句台词。
　　……
　　这是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贵族少女寂寞无奈，每夜对月发叹，直到一个让她着迷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他们相爱至难舍难分，那一天，男人告诉了女人他的秘密，他是一个吸血鬼，他们注定无法在一起。就在男人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少女真心的恳求男子将她变成同类带走，只要能在一起是人或是吸血鬼她根本无所谓。男子没有答应，少女便取出了男子送给她的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男子终于不忍将她带走。这就是红莲心中的故事。
　　“你是吸血鬼？”少女惊异的看着心爱的男人。
　　“害怕了？我不想再欺骗你。”男子拂面转身。
　　他真的是吸血鬼，付朗，你终于承认了，红莲心里欣喜异常，“我的爱人，你不用为我忧伤，我会如往爱你不减。”少女从后面抱住男子。
　　男子抬头，“不，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初次见你是为了吸光你的血，今天是为了告别。”男子痛苦的将少女的手拉开。
　　“不！不！”少女疯狂的拒绝，“带我走，我要与你在一起，带我走！”
　　“不！我不能！”男子不敢回头看少女。
　　“将我变成吸血鬼吧，那样我就不用离开你了！”少女紧咬希望不放。
　　“你，一定要这样吗？你会受到很大的屈辱的。”付朗的嘴角挂上了邪恶的笑，一步一步逼向红莲，红莲亦被他迫至退无可退。
　　不对，不是这样的，台词不是这样的，红莲疑惑的看着付朗泛红的眼光，不敢置信，他真的是吸血鬼！
　　“嗯！”红莲狠狠的点头，对此她决不后悔，“什么我都愿意承受。”
　　“那好，我要你脱净外衣，纯洁无着的让我赐你一吻。”付朗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魔鬼，台下观众一阵窒息，大家都觉的这是胡闹，但却并没制止。
　　“这，”红莲犹豫了，她的脸颊一点淡红晕开。但这时她看见了付朗不耐烦的眼神。
　　“不，不要讨厌我！不要把我扔下！”红莲不再犹豫，拉开衣带，丝质的白裙如水从上流下。
　　“啊！”台下的观众几乎惊异，孟家夫妇更是坐不住了，刚想说什么就见女儿已经在解内衣了。
　　“简直丢人现眼！”不知谁开了话头，全场的人都开始不住的鄙视与嘲讽，孟家夫妇只希望这是场梦。
　　“呵呵！孟莲，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快穿上你的衣服吧，疯子。”付朗将衣服甩在孟莲身上。他是想报复她对他这些年的装疯卖傻，本来只想搞砸她的舞台剧，但没想到她会如此，现在他更不用娶这样女人了。
　　“为什么？”红莲已经坐在台上，“为什么会这样？”红莲看着付朗，听着台下的声音，想着自己荒诞的梦。缓缓拿出那把小刀，看着付朗，带着怨恨，狠狠割了下去，血，漫天的血，红莲在昏倒前最后的记忆，一朵最美的红莲。
　　“不…不可能，那把刀应该是假的！是假的！”付朗吓的不停后退，腿却像有双手在地下抱紧，而红莲的双眼好像一直没有离开自己，带着无限的怨恨。
　　孟家夫妇俩冲上台，抱起女儿，现场一片混乱……

　　月隐来到了红莲的房门前，轻敲了三下，没等回答就推门而入。红莲已经缩回了床上。
　　“红莲，”月隐慢慢走了过去，“你又掉了鞋了，”他将两只鞋摆好，“傻丫头，会伤到脚的。”月隐笑了笑，他奇怪，为什么他对她有十足的耐心，是因为他是大夫吗？真是可笑。习惯性的，月隐检查起红莲的脚。
　　“又麻烦你了，月隐，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红莲低下头，她总是无法坦然地回应他。
　　“怎么这么说？傻丫头。你已经表现的很好了。”月隐微笑，为什么见到这女孩的那刻就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个病人，而且一守就是两年。
　　“月隐，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我有病吗？”红莲苍白的脸笑起来有点不真实。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没有病，是那些人太肮脏了，他们不喜欢纯洁的你，所以才把你带来给我。”月隐认真的说。
　　“只有你这么认为，不过，我谢谢他们把我送来这，在这，我很开心，在这，有人陪我。”红莲甜甜的笑，“月隐，再过三天就是我20岁的生日了，我的心愿能完成吗？”
　　“会的，”月隐淡淡点头，他以为不提起就没事了，去年的红莲病情还不稳定，生日的时候差点从楼上跳下。但医生良好的素质让他保持了风度，“今年我来陪你过生日好吗？”他只希望她没事。
　　“不，那只属于我俩。”红莲肯定的说，她知道自己有病，但她不管，她只知道自己的感情。
　　“恩，好，但我会送你礼物的。”月隐隐去了失落，“你先休息吧，一会我送晚饭来。”月隐起身向红莲笑了笑离开了。
　　“谢谢。”
　　红莲看着月隐离开的背影发呆，他为什么这么执着。红莲转头看向屋里的朋友，希望找到答案，可他们什么也没能告诉他，因为他们是一群连脸都被毁了的吸血鬼玩偶。在红莲来到这之后，她稳定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毁了所有玩偶的脸。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她的病情加重了，可是月隐在单独看了她几次后就问她：“你是不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啊？红莲。”他是第一个叫她红莲的人，或许是第二个。当时红莲近乎呆滞的看向月隐，猛扑到了他怀里，从此她不再接受别人，从此他们共同平静的生活了两年，没人打扰，但心里的事真的放下了吗？
　　11月9日，阴历九月二十九，下弦月，红莲的生日，没人来看她，除了早早送来的一束红玫瑰。
　　现在红莲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从午夜12点开始，不允许外人介入。她今天又穿上了一身白裙，她比两年前更添了妩媚。红莲布置了两人的餐桌，燃了三叉蜡烛，两杯番茄汁，两份半熟的牛排，和一个洒满草莓酱的小蛋糕，这就是一切，但他呢？会来吗？
　　“真想给你安上你真正的脸。”红莲的脑中付朗、月隐的面孔不停交替，而那个保护着自己的黑色身影却不与他们任何一个重叠，或许是与每一个重叠，不管怎样，今晚一定要有答案。
　　红莲在蛋糕上插上了白色蜡烛，她要再次祷告，上一只蜡烛没给她带来真相，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请你给我答案，我再不愿等下去，给我答案，我愿意以生命作代价。”
　　虔诚的信徒再次恳求，红莲有些紧张无措，总之，今晚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那现在她应该做些什么呢？她开始细细查看这间住了连年的房间，每个角落，每个细节，她都一丝丝流连过，这是告别仪式，她终是下定了决心。
　　再有一刻，这天就结束了，她也该放手了，想到这，红莲有些着急了，焦躁与不安瞬间占满了身体。
　　“就这样了吗？就这样了吗？你在哪？你一定藏在屋里对不对？”红莲开始在屋子里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只鞋子脱落了，就将那只也扯去。“哪？哪？你在哪？为什么？”满地是玩偶的碎片，而她只在碎片见不停的翻找。“出来！出~来~！
　　“噹…噹…噹……”钟声响了十二下。
　　“呵呵…呵呵…呵，”泪水花了妆，“我受够了。”淡淡的一句话，伴随的却是很烈的表情，又是一把藏在衣服里的小刀，这次不会划过手腕，而是切向脖颈。
　　“这次是玩真的吗？”讥诮的口气。
　　“叮啷！”刀掉在地上，红莲僵硬的转头，上锁的窗子打开了，与窗帘一起被凤吹的吓人，蜡烛也很配合的熄灭了。而让人可以忽视这一切的是站于正中的人影，他整挡住了月亮，瘦削而美丽的躯体，长发飞扬。
　　“你…是你吗？”红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哼，我是谁呢？你知道我是谁吗？”男子逼近。
　　“为什么不再来看我了，为什么两年了也不来看我一眼，夜夜我都在等你，可你一次也没有来！”红莲根本不理他的问话。
　　“我为什么要来看你！”男子一步步逼进，那张脸终于现于眼前，竟是一张冰冷的钢质假面。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脸？”
　　“好像是我在问你？”声音越来越冷。
　　红莲却像一点也感受不到，仔细的看着那张脸，“让我看你的样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哈哈哈，你现在不想死了吗？还有，你能给我什么，让众人看过的身子吗？”男子嘴角微俏，尽是轻蔑。
　　红莲声音都在发抖，“让我看你的样子。”她仍然重复要求。
　　“真实愚蠢啊，以为装疯就可以逃避吗？这张脸是什么样子有什麽关系，你根本不再乎！你在乎的是怎样抓住，抓住关心。你只是寂寞而已！”男子转过身不再看她。
　　“不！你知道我有多想念吗？你知道为了追寻你我付出了多少吗？我都不介意，只想见到你，记住你的样子，那样我就不用再害怕，害怕承认那个从小一直守护我的人只是个梦！”红莲近乎咆哮，“我没有装疯，在遇见你那刻我就疯了。”
　　“你凭什么想念我，你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什么，如果我不是吸血鬼呢？”淡淡的问。
　　“你？”红莲只觉的头很疼，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追寻的都是错的吗？一切都是幻想，一直以来自己要找的是什么？是什么让她作出丑事，是什么让她一次次走向死亡？到底是什么？原来自己爱的人这么残忍，说出的话足以狠过所有以往的痛楚。这就是自己爱的人吗？是的，是自己爱的人啊！
　　“凭我爱你！”红莲忽然觉得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她抬起头，直视那个背影，“我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是谁，我爱你，从小到大我都爱着那个会在我最害怕时保护我的那个人，那个就是你！”
　　“吸血鬼是怎么回事？”
　　“因为想解释你的出现，我不能承认那只是梦！”
　　“那付朗呢？”
　　“希望那你变的更真实，我不能让自己动摇。”红莲的声音开始稳定下来。
　　“那件丑事呢？”男子尖刻起来。
　　“我…，已经承受不住了，”红莲无力的坐下，“我承受不住了，我开始觉得自己荒谬，觉得自己疯了，所以就干脆疯了吧。”
　　“那现在呢？清醒了吗？还敢走出去说爱我吗？”男子的手指向窗外，那里有隔绝两个世界的大门。
　　红莲明白，从那走出去就意味着一切要回到从前，家人的冷漠，付朗的嘲笑，同学的排斥，而这一切的补偿可能只是暗里想着那个人，爱着他，守候着他而已。但，红莲还是轻轻走向男子，对着他:
　　“我愿意为你做一切。”
　　拿下了他的假面。
　　这张脸是多完美啊，如精心雕刻，冷峻，眼光却如此温柔且伤痛，迎着微薄的暗夜之光，他是那样苍白透明，也同样惹人怜爱。红莲不停的抚他的耳廓，怕挡了视线又怕他不是真的。她真希望可以这样一直下去。
　　“你的病都好了，我终于治好你了，你要离开了，我却有点舍不得了。”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吗,月隐？”红莲锐利的看着眼前的月大夫。
　　“对不起，我…”红莲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话，她不知道怎样亲吻一个男人，而月隐的毫不回应让这场热烈的亲吻只限于嘴唇的摩擦。
　　现在月隐只是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红莲，红莲则环住他的脖子气恼的回看着他。
　　“别怪我移情别恋，你这个讨厌的家伙，月隐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不爱他，他会在白天陪我躲在屋子里一整天，会陪我喝番茄汁，会写我爱看的吸血鬼故事，会把我的鞋捡回给我。”红莲的眼里是认真与温柔。
　　原来你感受的到了！原来你并没有忽略！但这就让你改变了十多年的感情，轻易的就爱上我放弃他吗？月隐眼睛瞬间冰冷。
　　红莲好像并没察觉，拥紧他，靠在他耳边，眼睛闪过一丝狡黠。“月隐，很好玩吗？你真把我当傻子或者疯子吗？为什么白天总是没精打采的，为什只肯在黄昏陪我出去，为什么在暗室看的更清楚，为什么讨厌戴十字架的人，为什么嘴里会有血腥味，为什么…”红莲看着月隐，是质问，“会和他一样习惯用小指为我擦眼泪？因为，他叫月隐。”泪水适时而下，是幸福，小指轻略下眼角的泪，是承诺。
　　“作我的女人！”他终于反过来将她抱紧。
　　“我要相信骗了我那么多年的你的‘鬼’话吗？”
　　“不许你不信！”他不再犹豫，不再放弃，不能再看她离开一次，他吻她，不让她拒绝，绝不会再有放弃的念头，不会再为“让她过正常生活”的念头封闭感情。
　　红莲沉迷于此，不能自拔，即使是梦，也要疯狂到不留余地。她突然感觉到颈间剧痛，但她不怕，因为有双手抱紧了她。他终于做了在第一次见到她时要做的事，那一次是为了食物，这一次却是……下一刻，红莲听到了自己血液的声音，她前半生的痛苦与屈辱从此流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从此时起，他会代她承受一切。
　　追逐爱情和永坠黑暗，哪一个，更可怕。爱一个人就给她最想要的幸福，哪怕是邪恶的。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在纯白的衣裙上绚烂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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