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勇]关于那对夫夫的二三事

　　是Kiss me 的一点突发奇想的脑洞衍生

　　一方死亡注意

　　OOC+意识流

　　感谢你的喜欢w

　　Kiss Me 2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1.

　　魔王抱了满怀的花。

　　那捧花种类很杂乱，根本称不上搭配和美观——几乎就是把森林里所有开得正盛的、刚刚打开一个小口的、乃至还没开的花苞，全都不挑拣的堆砌到一起，纷繁复杂——有的根茎上甚至还带着一点新鲜的泥土。

　　数量确实蔚为壮观，只是这场面看上去的确也有些惨不忍睹。

　　魔王的衣摆都有些弄脏了，他却全然不在意，而是抱着这满怀的馨香，沉默着走向那个村庄。

　　——他正奔赴一场葬礼。

　　鸟雀在枝头啾鸣，歌声低回婉转，全然不似以往那显得过于喜庆的叽叽喳喳。高大的林木抖落了身上的树叶，只为了轻轻抚慰这位森林的主人。微风打着卷儿，吹开他额前的碎发，带来轻声的叹息。哪怕平时总是怯怯的不敢接近他的小精灵，也落在他的面前，围绕着他打转。

　　魔王停了脚步，在原地低低笑了一声，便轻轻拂开挡在身前的小精灵们，又拂下身上飘落的绿叶飘絮，也停止了鸟雀的凄婉的哀鸣。

　　“别担心，”他说，“我只是去见他最后一面。”

　　最后踏出森林的时候，仿佛整个森林都在他的身后呜咽。

　　2.

　　他是魔王。

　　顾名思义，他几乎永生不死。

　　因此他也曾经不了解死亡的含义。

　　死亡于他，不过是生命的一个轮回，一如枯叶腐烂入泥，来年又青葱满笼；一如残花萎靡落红，他日又再度盛开；也一如一轮春秋寒暑过去，云起云落终究回到起点。

　　可奈何他的恋人是个普通人呢？有着最普通的喜怒哀乐，有着最寻常的生老病死，有着最让人心动的灵魂，也有着最柔软坚韧的心灵。

　　所以，记不清是几何时，他们就曾经相拥着在星夜里谈论过这件事——

　　3.

　　魔王匿在阴暗里，听着牧师的悼词，看着神色怆然的众人。素白的棺椁摆着同色的花圈，里面躺着他故去的爱人——白发苍苍，神色安详。

　　那时候，是魔王陪在他的身边，抱着他几近油尽灯枯的身体，同时极尽温柔的唱着他孩童时期就听过的安眠曲，送走了他最后一程。

　　他走得那么安详，甚至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

　　他说：“维克托，我要走了。”

　　他说：“维克托，你不要伤心。”

　　他说：“维克托，我爱你。”

　　人们怀着悲痛铲下第一抔新土，随后是第二抔、第三抔……

　　直到那个挖出来的深坑一点点的被填满，带着那离开的人长眠于地下，就好似也把所有与之相关的回忆和伤痛都统统掩埋。

　　人的一生，对于魔王以千万年为单位的生命里，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如果不是他的爱人，魔王想，他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思考何谓死亡，也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参与另一个人的人生，更何况是看着他从稚童长大成人，看着他从挺拔到逐渐佝偻，看着他从鲜活到凋零，不过弹指一瞬。

　　他们的相爱，太短又太长。

　　短到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能让时光再走慢点，又长到每一份每一秒都可以仔细琢磨品尝。

　　哪怕余生都要依靠着这点回忆而活。

　　待到所有人都离去，魔王才捧着他那品种繁多的花，轻轻放在了爱人的墓前。

　　在一群素色的花前，他那捧杂乱无章五颜六色的花显得分外扎眼，却也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光滑的黑色石面上简单的刻着名字和生卒年，金色的涂料填满了那些凹槽，却衬得那块石头愈加的冰凉和不近人情。

　　几行字，就这样轻巧的概括了人的一生。

　　魔王坐了下来，靠着那块冷冰冰的石头，却是忍不住笑了。

　　天很蓝，白云舒展。刺目的阳光铺洒下来，晒得人全身都是暖洋洋的。

　　可他是魔王，连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也不是没有人，曾经化作一颗太阳，填补了他空洞的躯壳，也驱散了他骨子里的寒凉。

　　只不过如今，太阳落下去了。

　　魔王笑着笑着，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4.

　　“维克托，你知道吗？人的生老病死，是一个固然的过程。”

　　青年与魔王十指紧扣，眼睛却望着浩渺的星空，好像整个世界都落在了他的眼里。而他的语气又那样平淡，仿佛不是在铺垫自己以后的人生，而是在讨论明天早上吃什么。

　　不等魔王有所回答，他又收回了目光，看着魔王略有不解的脸，补上了一句：

　　“维克托，我以后会老，也会死的。”

　　魔王不是不明白，他只是觉得，老去和死亡这些事，距离他、距离他们，都太遥远了。

　　“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

　　他或许只是不想承认，或许只是害怕，于是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青年却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因为我只是人类，而你却是魔王。”青年固执的拽着魔王想要抽离的手，一时间，魔王似乎又看见了当初命令自己吻他的那个人，“我会一天天的老去，我会不再年轻，我会在你面前一点点变了容颜，变得苍老，变得让人看了便生厌，看了就想要拂身离开。而你不会。你会永葆青春，你会拥有此后绵延的生命，你会再遇见很多很多的人……”

　　可那些人都不会是你——

　　魔王想要反驳，看着那双眼睛却突然无法发声。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易碎却又坚定，一如他深埋的灵魂，闪耀着钻石般的光泽。

　　“维克托，如果我老了，如果我离开了，你……”

　　“我会一直爱你。即便你青春不再，繁华落尽，”

　　“我也爱你。”

　　尽管岁月无声，消磨蹉跎了回忆和等待，我也一定会在时间的尽头，再一次遇见我的归途。

　　5.

　　那天魔王跟着那块石头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他一一介绍了自己带来的那些花的名字，他说家里的花没有人照料都要枯了，他说他不要觉得孤独，他说森林里的大家都很想念他，他说他也会想他。

　　最后的最后，他起身拍掉身后的泥土，俯身吻了吻那道冰凉的金色凹槽，说：

　　“勇利，我要走了。”

　　然后他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

　　此后的他，在甘愿被人牵绊的短暂美好里沉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可是两个人在一起度过的美好相较于他漫长的生命而言，实在是太短暂了。他渐渐的开始记不清楚，哪个地方是他们携手走过的，他又说过哪句话、做过哪件事。他也渐渐的不明白，胸口那种空荡荡的痛苦，是从何而来。他又为什么会在午夜流连，望着漫天星斗，倏忽便落下一滴泪来。

　　生命于他，终于又变为一个轮回，如枯叶腐烂入泥，如残花萎靡落红，也如一轮春秋寒暑过去，云起云落终究回到起点。

　　时光到底是件太残酷的东西。

　　6.

　　很久很久以后，村子里开始流传着一个传说——

　　夜幕降临了之后，绝对不可以进林子。因为会有魔王躲在森林里，伺机抓走任何一个偷偷闯入他的禁区的人，然后带走吃掉。

　　被莫名污蔑的魔王披着月色游荡在森林里，觉得自己无辜极了。

　　他尽职尽责又极其掉价的扮鬼吓跑了想要趁着夜色偷渡的人，却被愈加传播得神乎其神，生动形象，活灵活现——即便那些描述不过都是添油加醋。

　　不过因此，他也享有了一段时间的安静。

　　可习惯了时不时有人闯入森林挑衅他的权威的魔王，没多久就感到了无聊。

　　魔王开始不可抑制的怀念村庄里的人们。

　　他在抚弄花草的时候怀念，尽管那些漂亮的小花在他靠近的时候就枯萎了下去；他在找上树上安居的鸟巢叙旧的时候怀念，尽管那些新生的小雏在他靠近的时候就会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在湖边逗鱼的时候怀念，尽管那些原本游曳的小鱼在他靠近的时候就拼尽全力的挣扎到几乎翻了肚皮……

　　因为心底的空洞，他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在森林里也找不到乐子的魔王终于无法再忍受，敛了气息，换了身形，变作一个一个筋疲力尽的旅者的模样，踏进了村子的土地。

　　7.

　　旅者当然是要居住在旅店的，于是魔王进了村子里唯一的一家旅店。

　　店主人的小狗被他吓得呲牙咧嘴却敢怒不敢言，胖胖的女主人看上去和蔼可亲，只好道是自家的狗比较怕生。

　　魔王道是为什么，并不多言，只是笑了笑跟着附和了几句，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他一边看着门外经过的人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女主人聊天，店铺后突然传来的孩童哭声打断了魔王的谈话。

　　躺在篮子里的小家伙哭得撕心裂肺，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哭得眼泪鼻涕直往外冒。

　　魔王扒在摇篮边，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却还是没有忍住，伸了手想要戳一戳那肉乎乎的脸。小家伙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皱在一起的脸突然展开，玫瑰一般的眸子好奇的瞅着他，鼻子上还留着一个可笑的鼻涕泡。

　　魔王愣在了当场。

　　小家伙瞅着魔王，大大的眼睛被泪水洗涤过而显得过于明亮，还眨巴眨巴的。他咿咿呀呀的说着意味不明的话，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的小手就突然抓住了魔王的手指。

　　还用了力想要拽到自己嘴巴里嘬。

　　肉肉的小手暖烘烘的，带着孩子特有的奶香，魔王便也被蛊惑了一般，顺势就被小家伙嘬了手指，弄了满手的口水。

　　小家伙的眼睛亮晶晶的，忽然就咧开了牙都没长齐的嘴，笑得分外灿烂。

　　他松开魔王的手指，张开了双手挥啊挥，嘴里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发出了几个音节。

　　魔王努力的结合他的动作辨认了一下，发现小家伙居然是在说：

　　“抱抱！”

　　魔王很努力的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能忍住，伸手让那小小的身体盈了满怀。

　　这具小小的身体原来是那么温暖那么柔软，让魔王觉得自己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他换了个姿势，让小家伙可以环抱着自己的脖颈，谁知小家伙居然捧着他的脸，“吧唧”一下亲了上去。

　　然后笑得傻里傻气的。

　　魔王突然觉得自己空虚的胸口中居然心跳如擂。

　　谁说生命不是一个轮回？

　　这大概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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