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拯救陛下

　　“我是……系统。”

　　“撒谎。”

　　在林奈毫不客气的反驳过去半分钟后，手环系统里传来一声叹息。“我是……按照你们的读法，君士坦丁帕里奥洛格斯。”

　　林奈感到好似被雷劈一般。轰轰隆隆，噼里啪啦。

　　自上次任务中途突然被救，她就怀疑过这种可能……但总觉得那是荒诞的妄想。此时再次被维护、又亲耳听当事人承认姓名，她完全懵掉。

　　也太荒谬了！

　　协议不是说，任务中只有纯粹智能系统辅助吗？！

　　让这么个人、在历史的那一头、在先导时空盯着自己……算怎么回事！

　　一瞬间林奈好想咆哮，但 “系统君”点醒了她：“你需要先保证自身安全，这里太混乱了……没有章法、没有技巧的暴民骚动，你为什么主动卷进这种场景？”

　　“我……”林奈张了张嘴，觉得要向他解释很困难，也很怪异。“好吧，我会小心……”

　　小心这当下再次开始流血的革命。

　　内心既纠结又尴尬，林奈却暂时顾不上探究他那一端的情况。她举目四望。不远处，闹哄哄乱糟糟的人群正挥起刀斧，甚至挑动着鲜血淋漓的守卫脑袋；多条楼梯都被占据，几乎每层宫殿都挤满了入侵者；士兵们一边呵斥，一边竭力抵抗，可惜收效甚微……据说，脆弱的攻守平衡在国王起居室门口暂时建立起来，被围追堵截的王后及其儿女也躲进了那里……

　　大声的议论一路传来，继续激发人民的情绪——“我们要逮住那个傲慢冷酷的奥地利女人！”“即使陛下庇护，也不能让她逃脱！”

　　小声的商量则慢慢飘进林奈听力极好的耳朵——“已经开始谈判……更好的做法……让他们回巴黎。”

　　幕后指使者是真实存在的。

　　林奈明白，这会儿不适合再挤去双方交锋的前线了。

　　现实情况不容忽视，凡尔赛的暴；；乱还在肆虐。她先前那股不管不顾的冲劲正在消散。林奈索性谨慎的退回一点，再一点……一路闭紧嘴巴，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

　　现在，她终于挪到了相对安全的王宫大门外。

　　更多的、还没来得及冲进去的民众，正仰望着宫殿，扯着嗓子，呼唤他们的陛下。

　　“国王去巴黎，国王去巴黎！”

　　凡尔赛宫那些精美的玻璃窗在震耳欲聋的呼声中瑟瑟发抖。而见识到自己力量的人们，则更加激昂；他们用力的跺脚，高叫：

　　“去巴黎，去巴黎！”

　　路易十六再次向他们表示了屈服。这位国王在呼声中走上了阳台，缓缓向法兰西人民鞠躬。

　　绝大部分男男女女，见到这一幕简直是亢奋至极。他们于是热烈的拍掌，鼓噪着：“陛下，去巴黎！陛下，去巴黎！”

　　国王并未直接答应。他只是微微挥手，缓缓致意，希望先平息人们的愤怒。但他的低头毫无意义。刚从君主的软弱中获胜的人们，更加兴奋的狂叫：“王后，让王后到阳台上来！”

　　平民手里攥紧了石头，一些夺来的枪支正瞄准着阳台……晃动的火光里，林奈看清这些细节，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历史记载中，这晚的血腥并未直接伤害到君王一家。然而眼前形势极不乐观，会发生更严酷的事情吗？

　　林奈握住拳头，咬紧牙关。

　　她的系统手环里，亦流露一丝只有她能听见的微弱叹惋。

　　林奈却顾不上和他说话。因为，就在人民准备用飞石再次对凡尔赛宫进行攻击的时候，王后玛丽安东奈特自个出现在了露台。

　　在林奈看来，真是不可思议的场景。那个女人，气质固然高贵，气势固然刚正，然而只不过是紧闭嘴巴、昂首挺胸站在那里，瞬间就博得了民众的尊重。

　　吵嚷的声响骤然收敛，王宫前的大广场刹那间变得安静。

　　遥遥望去，闪动的火光中她的面容其实略显模糊，身形更是比人民的海洋渺小很多。可是，君主制的高贵光环依然笼罩着美丽的王后。当玛丽安东奈特坚定的与人民对视足足一分钟之后，群众突然间爆发了热烈的欢呼：

　　“王后万岁！”

　　“王后万岁！”

　　不是人民万岁，而是王后万岁。尽管巴黎的舆论将奥地利女人贬得一无是处，可绝大部分平民百姓，还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爱戴他们的“统治者”。

　　现代人的嘲讽挂上了林奈的嘴角，但霎时，她却又恍然理解了法兰西。这毕竟是欧陆历史最为悠久的王室——自公元十世纪的卡佩王朝以来，无论瓦卢瓦还是波旁，都从共同的、清晰可追溯的男系先祖雨果卡佩那儿获取合法统治地位。八百年的绵亘，谁能轻易否认他们是天选与神授呢！

　　但是，眼前这场大革命，却又正在日渐凶猛的摧毁曾经无比牢固的君主制。同英国资产阶级最后与国王握手言和不同，林奈所知的现代法兰西，经历了一二三四五个共和国，终究彻底抛弃了对王权的幻想。

　　一切，皆始于眼前这场大革命——直到公元2053年，巴士底狱沦陷日仍是法国国庆日；诞生于1792年、反抗着暴君的《马赛曲》，其国歌地位牢牢不可动摇。

　　跟两千多年前就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华夏人相比，这样得来的共和是多么不易。

　　在这场“接见”结束后，民众和王室暂且达成“和平”，停止了暴力攻击。

　　但林奈清楚，普罗大众的尊敬不代表革命者驯服，他们还在借势谈判，王室将是妥协的一方——她看到，号称要保护王室而赶来的国民自卫军也与巴黎市民握起了手；国王所受的威胁变得更加清晰，负责守卫凡尔赛宫的佛兰德斯军团却毫无战意。

　　漫长黑夜结束于第一缕晨曦，前一天的暴风骤雨被后一日的艳阳高照所取代。凡尔赛宫内，路易十六不得已发出了御诏：“国王陛下决定，举家迁往巴黎。”

　　群众于是欢呼雀跃。原本敌对的官兵和市民甚至互相拥抱起来。没有太多时间耽搁，也不再等候下一个日子；中午过后，六匹马就拉着国王的御辇驶出了宫廷的金色大门

　　国王全家都挤在大篷马车里，周边没有侍从开路，没有卫队护航，甚至贵族们也销声匿迹。王室如今只能依靠已经“倒戈”的国民自卫军（现在仿佛十足的名副其实），来保护自己脆弱的安全。

　　平民们挽着手，又唱又跳，举着红白蓝三色旗，欢呼着胜利。他们就这么押走了专制君主，迫使他从此生活在他们的监控下。“法兰西万岁！”

　　见到此事毫无阻挡的尘埃落定，林奈也只能选择和人流一道，慢慢步行回巴黎去。

　　现场仿若一次集体凯旋，君民和谐，欢歌笑语，一路倒是安全得很。

　　林奈尽可能走在不受注目的边缘地带。她满腹心事，深深叹气。

　　“现在只能回去……”

　　虽然她打从开始就不敢很抱希望……

　　“这已成事实，没法更改。”

　　系统手环那一边，业已暴露身份的君士坦丁不再忍耐沉默。“但你何必冒险？我看见，那些所谓的社会活动家，无论是否急于革命，都不曾直接冲到这种危险前线。你为什么不像过去那般，继续躲在后方，避开一切暴；；乱？”

　　林奈被他突然冒出的话噎了一下。“呃，我只是想尝试……若什么也不做，我实在不甘心。”

　　她蓦然回想过去，自己在君士坦丁堡待过的那段日子——跟现在正是截然相反——她隐匿于城市内部，潜心研究出逃路径，端着先知的冷漠，拒绝认同罗马最后的挣扎。

　　“所以，这是源于平民的共鸣？”

　　曾经身为君主的他，眼下似乎在探究自己扮演的角色。

　　林奈瑟缩片刻，倏忽苦笑起来。她过去逃避许久，终于现实强制她面对了。

　　她曾经无法拯救那个人的无奈，意外“拯救”了他的惊诧，造成意外的恐慌，暴露自我的尴尬……纷纷再次涌上心头。

　　她打乱了他的生命，却又担负不起责任，只能任由他突然陷落在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孤独的去面对、去适应新环境。

　　“抱歉，我只是个时而冲动、时而退缩、自私自利的平民。”

　　林奈的语气充满愧疚：“抱歉，陛下，我从来不是什么先知，我仅仅是先导时空的一介普通平民。”

　　手环里的他尚没有回答。

　　“你或许已知道……那时候，我因‘任务’而来，眼见无法扭转局势，仅想要挽救一位君主的生命。但实际上，尽管拥有某些特别的帮助，我的力量仍非常微小……”

　　“是，”君士坦丁陡然打断她，“这些过往，我都已知道。你只是遵循上位者的要求，去做一点更改历史的尝试。”

　　“你本不应背着那么沉重的负担。”

　　“所以，即使是我，即使对于我……你压根没必要歉疚。”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过去的我心如死灰……因为你这场意外，我竟然获得新生。”

　　“尽管有许多需要适应，许多需要忍耐，飞掠六百年时光的我，却再次感受到上帝赐予的希望光芒。”

　　没有指责，没有埋怨。林奈听着他仿若轻松的话语，登时泪盈于眶。

　　她曾经的那些惧怕，那些卑微无力，那些退缩自保，好像，在此刻都得到了谅解。

　　“陛下，”林奈语调微颤。“我……衷心感谢你的原谅。”

　　“不是原谅，更不是宽恕。”君士坦丁在时空的另一端低声道。“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我们，现在是平等的。”

　　“还有，不要再叫我陛下。元老院和罗马人民的末代皇帝，早已死在了六百年前的君士坦丁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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