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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杨凌云很痛苦,文茵不是不知道。但她在过去十年里得到的不仅是求而不得的苦闷,更是对这段感情的猜疑。秘书约谈她时,一直用饱含讥讽的冷眼看她,她那时一心想为爱情献身,却忽略了眼光下的怜悯和嘲笑。
杨凌云把她放在心里,但只是心边上,不是心上,一字之差,就让文茵再也无法安心享受他的澎湃的爱火和真挚的追求。
他们的爱情是患得患失,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终究是痴情难掩苦楚。
甜苦交杂,五内如焚。
晚上两人都默契的将白天的记忆抛之脑后,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如往日的同出同入,文茵还破天荒的夸赞厨师饭后甜品做得好,杨凌云也颇为捧场的多用了一碗。
直到夜晚上 床睡觉,他们还平静的互道晚安,关掉台灯,默契的相背而睡。
卧室里很安静,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
小茵在想什么?
杨凌云闭着眼睛,假装已经进入深沉的梦乡,他心里空荡荡的,仿佛有个小人拿着一把锥子慢慢的敲着,细细麻麻的痛楚。
我数到一百,她会不会转过身,杨凌云滑稽般想着,于是他抱着一种莫名的心情开始计数,宛如回到小时候母亲带他去教堂礼拜的感觉,但是更虔诚。
第五十个一百过去,文茵一动不动维持原来的姿势。房里的空调转动了一下风叶,凉爽的冷风他们中间悬空的缝隙中穿过。
杨凌云睁开眼,一切笼罩在漆黑之中,只模糊看到家具的轮廓。
结果是,天边微微露出白光时,文茵都没有转过来。
他一夜盯着被子上的褶皱,数着没有尽头的数字。
太阳已经徐徐升起,白色鸟带着露水展翅高飞,半开的花朵很香,风送来了清晨和朝霞。
杨凌云和文茵坐在客厅吃早餐,今天是周一,他们都有很多事要做。
杨凌云喝完一杯黑咖啡,拿起公文包就要出门,前段时间他累积了很多工作,本来周末就应该在公司处理,如今助理就在车里,等着他一起去加班加点。
文茵突然想起之前那个连喝一口茶都嫌苦的人,她有些惊异,但很快平静,都过十年了,发生什么改变也很正常,不该大惊小怪。
“等等”,文茵放下汤匙,走到杨凌云面前。
“你的领带歪了”,说完,她温柔的将领带调整好,然后用手掌抚平西装上细小的折痕。杨凌云沉默的低头看她,忽然承受不住的闭了眼。
文茵欣赏的打量眼前的男人,英俊,稳重,她满足的拍拍杨凌云的肩膀,“好了,你走吧。”
明亮的天光倾斜而下,他们像一对恩爱夫妻,有着世俗烟火再正常不过的喜乐。
杨凌云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因为他似乎已经实现了自己脑海里对未来的幻想,可惜,他的心里又酸又涨,涌起一大波难以控制的情绪,四肢酸软以至于浑身没力气,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看着文茵。
也许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文茵抬起头,撞上了杨凌云的目光,她不安的颤动睫毛,装作无事的问道:“怎么了?”
杨凌云探身把头靠在她的肩胛上,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文茵在一瞬间心脏骤停,她强迫自己恢复正常,想要推开杨凌云,没能推开,只好发呆的望着远方,仆人在花园里浇水,一大片蝴蝶受惊般飞起。
她眨眨眼,突然低低的叹息,一滴眼泪无声的落在杨凌云肩头,在西装上氲出一个圆圆的深色湿痕。
她以为自己已经无坚不摧,但在听到杨凌云这句迟来的道歉,瞬间就崩溃,旧日埋藏的委屈一点一点涌上来,想要如白鸟一样投入这个人的怀里,向他诉说过去的苦楚和伤心。
在杨凌云面前,她总是这样没用。
“我做错了事,我知道,我很害怕,怕我把一切原委说清楚后,你就再不会原谅我”杨凌云颠三倒四的解释。
“但我后来是真的后悔了,我爱你,所以不敢说。所以十年来一直想着要找回你,小茵,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要不理我,不相信我。我宁愿十年前死在外面,也不愿意看着你对我怀疑的目光。”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过去是我糊涂,我已经知道错了。别这样对我,你是在惩罚我,你知道怎么做会让我更痛。”
他手抱住文茵的腰,微微的发抖,似乎文茵一说不,他就会彻底伤心至死,像是一座破碎的雕像。
杨凌云近乎卑微的乞求她,这让文茵心神恍惚,在她的记忆里,杨凌云应该是骄傲的,无所畏惧的,哪怕前面有什么艰难险阻也能胸有成竹的渡过。而不当哭哭啼啼的抱着一个女人,向她乞尾摇怜,恳求对方的原谅。
想到这里,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立马挣开杨凌云桎梏,跌跌撞撞的往后倒了几步,我怎么能这么对他。
文茵痴痴的想,这难道就是我的报复?
杨凌云呆呆的站在原地,哀哀的呼唤:“小茵”。
文茵转过头,只留下一个背影。
杨凌云木然的走进车里,他身旁的助理林德挑挑眉调侃道:“不是见了家长吗?怎么还是不高兴。”
林德和他是同一个高中的同学,后来的日子一直随着杨凌云奋斗,算是见证了这段爱情,和他不仅仅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杨凌云头痛欲裂,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喉间一阵腥甜,哇的一口,吐出了一捧鲜血,他重重的咳嗽几声,伸手阻拦住林德惊恐的动作。
他含糊的笑了一下,像是要说给谁听:“我真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看,让她看看里面的是不是都是她。再痛也痛不过她的背影。”
林德不可置信的抽出纸巾擦去他身上的血渍:“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文茵不是都搬进来了,你跟她和好了啊?”
杨凌云惨笑:“林德”,他回头看自己的兄弟一眼,“她知道了。”
“文茵知道什么?”林德瞪着眼睛看他,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僵硬的开口:“她知道你当年和她交往的原因了。”
作为杨凌云的死党,这件事他也略知一二,当年他也劝过杨凌云,感情这种事很容易把自己玩进去,但杨凌云不听劝,当初铸下的因,如今果然结出苦果。
林德叹气,双手叉进自己的头发里:“你和她解释了没有,你后来为了和她在一起,被关进疗养院整整两年。”
“你甚至为了她,以自杀逼迫家里人不许动她。”
杨凌云笑着摇摇头:“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是我先让她失望的。我也不愿意让她知道那些过去,太沉重。我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感动谁,只是为了爱情。”
“我不打算用往事当借口,她还是爱我的,只不过这份爱不是我想要的那份,怪不了小茵。”
“我只是,只是有点伤心,你说,我和她怎么就到了这地步呢?”
他说这话时眼神很平淡,语气也淡淡的,好像在提一个不相关的人的事,只有满衣襟的乌黑的血迹代表他不平静的心。
林德听了,说不出什么话,他尤记得当年创业的时候,杨凌云被断了一切援助,只能自己亲自上阵,带着他一个一个客户去谈,舍不得打车,只好去做公交。有些客户住的地方不通公交,他们就只好穿着皮鞋一路走过去,在滚烫的正午,杨凌云被热的满头大汗,然后再客户门外小心翼翼的敲门,要是客户心情不好,或者突然有事,那么这一路也就白走了。
就算好运气见到了客户,在酒桌上,也要陪着人喝酒,白的红的,一杯杯往嘴里倒,要不然就是不给人面子。杨凌云一个金贵的大少爷,舍得下脸面去倒酒递烟,任凭对方拿他开玩笑。他把醉得半死的人抗回宿舍,奇怪的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和家里服个软,不就可以舒舒服服的进家族企业工作。
杨凌云醉醺醺的摇摇头,说他要为心爱的人奋斗。
林德一直不能忘记,那个时候的杨凌云,眼睛亮的像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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