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急

　　从韩志远得知氰/化/物中毒的死者里有四个人都是药剂科的消息后，他就预感到了和三医院内幕采购药品的事会暴露。

　　他是个聪明又会把握住机遇的人，在最适当的时候追求在药剂科做西药师的霍柔，然后结识负责药品采购的药剂科副主任王文浩，用空手套白狼的合同拿到了第三医院的药品采购单，成功从一个最初级的业务员成为阳城周边三市的销售经理。

　　论省时度事、察言观色韩志远自认为是一把好手，所以从警局回来他便再没去公司，而是快速的将手上的钱都转到海外的账户，然后又偷偷找人办了签证，随时准备潜逃出国。

　　韩志远把房间的灯全部打开，然后将音响的声音开到最大，他站在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默默的看停在街对面黑色本田车里，监视他一整天的两个便衣警察。

　　天色越来越暗，城市五彩的灯光次第明亮，韩志远轻蔑的笑了声，然后转身提起放在茶几上的黑色行李包。

　　“啪——”的一声，茶几上的几张A4纸掉到地上。

　　韩志远侧目瞥了眼，蹲下身将最近十来天收到的几张恐吓信捡起，他一张一张的看，甚至好心情的的念出声：

　　第一张，杀人偿命！
　　第二张，我知道了你们的秘密。
　　第三张，我的孩子死了，你也别想活。
　　第四张，你们都该死！
　　……
　　第十张，你的死期到了。

　　一共十张，韩志远一扫最开始收到恐吓信时的害怕，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一只久缚囚笼的鸟，终于要奔向自由的天空。他从兜里掏出火机，点燃。

　　“知道了又怎样，你也奈何不了我，想杀我？切——”

　　火舌卷起纸张迅速的燃烧，韩志远随手一抛，迈着轻快的脚步从卧室里的暗门离开。

　　从他计划买下这栋老房子那天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后退的准备。

　　上世纪的老建筑，作为抗战时期临时市政府的办公中心，有一条政府机要人员撤退的隐秘地下通道。

　　哈哈！

　　地道黑暗又潮湿，因为许多年没人使用四周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从石峰里渗透下来的水滴落在寂静的通道里，“哒……哒……”，一下一下敲在韩志远的心脏。

　　“呼——”推开出口的门韩志远终于长呼了口气，他从酒吧后巷的下水道口爬出来，躲在暗处的老鼠嗖的一下串过来，然后掉进下水道。

　　后巷是堆放酒吧杂物的地方，嫌少有人经过，远处是五彩斑斓的夜，耳边似乎能听见酒吧彻夜狂欢的笑，韩志远眯眯眼，得意的甩了甩手里提着的黑色大包。

　　今天过去后，他就会在国外呼吸自由的空气，住豪宅、开豪车，美女为伴，肆意挥洒金钱。

　　韩志远忍不住想大声笑出来。

　　“哈哈——”

　　什么霍柔、什么业绩、什么问题药品、什么报仇，让这些统统都见鬼去吧！

　　黑暗里突然想起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

　　“哒……哒……”

　　韩志远神经猛的一下收紧。

　　他抓紧手里的包，紧张的开口问：“谁？”

　　身后的脚步声骤停，无人回应他的话。

　　韩志远以为是自己紧张产生了幻听，但还是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以防万一。

　　身后的脚步声又再次响起。

　　韩志远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他倏的回头，只见阴影里一道黑影不紧不慢的跟着他。

　　“你他妈跟着老子干什么？”

　　黑影没有说话，而是慢悠悠的向韩志远走进。

　　昏暗的光线里慢慢显现出一个头戴渔夫帽身穿黑色夹克中等个子的男人来。

　　韩志远被男人的举动惹怒，举起手里的木棍就向男人击去。

　　男人灵敏的躲开，趁着韩志远的靠近迅速的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电击棒，嗖的一下击在韩志远的后颈，电击棒经过改造电压比市面上的电击棒要大两倍，韩志远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被一阵强烈的电流击倒。

　　*

　　韩志远再醒来是在一个十分狭窄的房间，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他头顶掉着一盏白炽灯，灯光有些亮，刺得眼睛生疼。

　　他躺在地上，想起身，手脚却十分不听使唤，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张大伟你这个王八蛋，给老子出来！”

　　“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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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志远吼了半天要没有得到丁点回应，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害怕。

　　“张大伟，我知道是你，只要你放了我，我给你钱让你给你儿子治病，你想要多少都可以，真的，我有很多很多的钱，张大伟——”

　　依旧是一屋寂静，好似整间房只有他一个人。

　　韩志远看向躺在床上的人，眉头渐渐拧起。

　　那似乎是一个小孩子的身形。

　　***

　　蒋涛是出差回来后才看见新闻的消息，希望7月13号上午到过第三医院的市民到医院检查一遍身体，他心一跳，从父母那接回蒋小安急急忙忙的赶到医院检查。

　　因为爆炸案的缘故第三医院并没有多少来看病的人，蒋涛问了护士才找到专门检查的房间。

　　房间里还有人，外面也坐着两个等待检查的人，蒋涛抱着蒋小安坐下，心里有几分忐忑。

　　“大哥，我这几天都不在阳城，有其他市民检查出中毒的症状吗？”蒋涛向坐在他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打听。

　　“不知道，就算有应该也被秘密送去治疗了，哪里会告诉我们。”

　　“喔，喔！”蒋涛十分认同中年男人的话，为了不引起必要的恐慌，政府一定不会公开检查的情况。

　　蒋涛抱紧怀里的蒋小安，更是紧张起来。

　　“爸爸，你得抱太紧了。”蒋小安挣扎，皱眉看着一脸愁容的爸爸。

　　“喔……对不起。”蒋涛安慰自己，他和小安一定没事，毕竟爆炸是在他走后才发生的。

　　一定没事。

　　半个小时后终于轮到蒋涛。

　　他牵着蒋小安推开检查室的门，房间里面有一台机器，边上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

　　医生先给他们做了简单的身体检查，警察才开始询问。

　　今天在医院做问询的是陈晨和秦邯，陈晨负责做笔录，秦邯提问。

　　先是问了一些基本的情况，秦邯才询问有关爆炸时的情况。

　　蒋涛摸了根棒棒糖递给蒋小安让他坐在一边玩，想了想才回答：“那天也没什么特别的，小安感冒发烧我一大早送他到三医院看病，排队的人特别多，医院还发生了一次事故，不过我隔得远也没看清楚，后来一个好心大哥让我到街对面的张医生儿科诊所去，我担心小安烧糊涂，就去了。等我到了诊所才听见爆炸声，然后就有很多人从医院冲出来。”

　　“这么说爆炸发生时你并不在医院？”

　　蒋涛点头，然后看向医生，问道：“医生，小安和我没有没有吸入什么有毒气体吧？”

　　本身氰/化/物气体也不会残留在体内，中毒当时就会反应出来，所谓的检查不过是为了对目击者问询找的借口而已。

　　医生点头，安慰：“没事，你和小朋友身体都很健康。”

　　蒋涛松了口气，心里不由对那个陌生男人生出感激，感叹道：“我听说当时在大厅里的人有一百多人中毒，幸好我听了那位大哥的话去了诊所。”

　　秦邯和陈晨都注意到了蒋涛口中的好心大哥。

　　“你还记得那位好心大哥的样子吗？”

　　蒋涛摇头，“他当时戴了顶帽子，头发又遮住了半边脸，我根本就没看清楚他的长相。”

　　秦邯眼睛一亮，继续问：“帽子，什么帽子？”

　　“黑色的渔夫帽。”蒋涛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也准备买一顶。

　　“其他的特点呢，比如穿什么衣服、身高体型、或者随身物品什么的，你好好想想？”

　　蒋涛陷入回忆，仔细将7月13号上午发生的事又回想了一遍，补充道：“我记得他穿的黑色夹克，背了一个旧书包，上面印着阳城一小，其他想不起来了。”

　　“你们不会怀疑他吧？”蒋涛惊讶道，“那位大哥肯定不是放炸弹的人，不然他怎么会让我去张医生诊所。”

　　“蒋先生别担心，我们只是例行询问，现在我总结一下你刚刚说的情况，你看有没有失误。”秦邯拿起陈晨记的笔录说，“你是在爆炸放生前离开的医院，建议让你带孩子去街对面张医生诊所的是一位穿黑色夹克、戴渔夫帽、背着阳城一小书包的男人，对吗？”

　　“对。”

　　蒋小安爬到蒋涛腿上，看着桌子上的听诊器觉得好奇，听见秦邯的话插嘴说，“叔叔是变种人。”

　　“他的脸像蛇一样会蜕皮的。”蒋小安觉得那位叔叔一定是隐藏在人群里的变种人，默默保护地球。

　　蜘蛛侠能吐丝，那位叔叔会蜕皮，都十分了不起。

　　秦邯默默的起身出门给楚辞打电话。

　　“老大，有目击者看见……确定就是金越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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