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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葛
被咬了？
斐懦的反应当然是不相信，甚至觉得这听起来就是个笑话。
自己的临时队友被咬这点，从来不在斐懦的考虑范围内。
“他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生存能力都强，怎么可能被咬？”斐懦笑出了声，接着她看到被众人瓜分的些许食物，垂下的眼帘掩起了厌恶，却掩盖不了她言语间带起的情绪，“让我猜猜，该不会是你们没让他进来，才找的理由？”
这下周围更安静了。连呼吸声都在心虚中刻意放轻了。
“胡说些什么？！谁没放他进——”中年男人大声反驳，不过玻璃屋子外的行尸们兴奋地嚎了一嗓子，把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给“嘎”一声吞回了肚里，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是，就是他……”说话的仍是刚才告诉斐懦，年轻人被咬的小女孩。
她衣着光鲜，虽因逃难显得有些狼狈，但看得出平时也是被父母疼爱的孩子，甚至会宠地有些不知分寸，不然也不会在孤零零一个人的情况下，还敢出言打抱不平。
中年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可怕，回头恶狠狠瞪了小女孩一眼，威胁道：“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或许是从小还没有被人这么凶过，小女孩嘴巴一瘪就要哭，可她抽泣了两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抬起手使劲把眼泪擦干了。
坐在小女孩旁边的女人本来整个儿神情木然，在听到哭泣声后，如刻好了的面具盖在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动了一些。
她抬起头对上中年男人凶狠的目光，忽然把小女孩往自己这边一搂，摆出了护崽的老母鸡架势，牙齿咬地咯吱作响，恨恨道：“牛定国你这个人渣，你推了我女儿一把我还没跟你算账，能耐了啊？净会在女人孩子面前逞威风？！”
“我，叶总、叶总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哪只眼看到我推人了？你女儿是自己调皮跑到那些怪物堆里的，这可不能赖我。”
虽然中年男人——也就是牛定国仍然谄笑着，可叶总这样一个工作能力突出，独自打拼了许多年的女强人，怎么会听不出来这家伙的态度变化？
她确实拿不出女儿是被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下属推进行尸中的证据，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凭直觉能感觉得到，这事绝对跟牛定国脱不了干系。
叶总虽然工作忙，但是对于女儿的成长，她一直是力图做到不缺席。今天中午也是推了工作，陪女儿来超市购物，恰好碰到了公司的下属，牛定国谄媚的纠缠让她烦不胜烦，只不过当着女儿的面叶总并不好发脾气。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超市里出现了咬人的怪物，叶总一个女人，带着女儿跑的很是艰难。也是这时候，牛定国提出来说帮她女儿抱着，叶总原本还犹豫着，但是超市里混乱的情况只能让她无奈同意。
接着就是在人群中失散，叶总拼命地找抱着女儿的牛定国，当她终于看到女儿幼小的身影时，却是女儿被行尸们分而食之，牛定国傻站在旁边，手还往前伸着。
一个绝望的母亲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和自己所判断的，面对牛定国的解释和推诿，叶总通通都不相信，她在心里咬死就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但是理智让她强行冷静下来。
当时究竟是什么样，超市的监控摄像头应当是拍下来了的，她要活下去，活着走出去这家超市，才能事后调出监控录像，找到当时的真相。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可以暂且将对牛定国的恨意掩藏起来，但是也不可能对他摆出什么好脸色。
叶总冷哼了声，把身旁的小女孩搂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着她。只是当她低下头，眼底还是流露出无限的伤痛，她的女儿也和这孩子差不多大，要是她还活着……
斐懦挑挑眉，没想到这里寥寥十几个人，还能让她看到这么出戏来。
忽然她感觉到有什么在自己的小腿处摩挲着——她今天的裤子是条小脚牛仔裤。摸她小腿的也是老熟人了，被胖老太太护得跟眼珠子似的熊孩子。
不过他应该不是想占便宜，而是没有力气来拉她的衣服以吸引她注意，小孩眼巴巴地望着她，小脸烧的通红。
“嗯？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斐懦蹲了下来。
小男孩吃力地点点头，在自己奶奶宽广的怀抱中，慢慢抬起来手，却是指向了牛定国。斐懦以为他是指认他要说些什么，但等了两秒，小男孩也只是抿了抿唇，什么也不说。
啧，这小鬼。
斐懦阴森森露出来个微笑，说：“占便宜可不是乖小孩，小心挨揍哦？”
小男孩愣了愣，又把头扭进了胖老太太怀里，而这个蛮横的老太太也警惕地盯着斐懦，生怕她要做些什么。
斐懦笑了笑，跟这种人打交道，要么比她更狠，要么就揪准她的软肋。
别看胖老太太从头到尾都气势汹汹的模样，她有多在乎她的熊孩子孙儿简直不要太明显。
“没想到你一个老太太，带着孩子还能逃到这儿躲起来，我记得当时跟我们都在电动扶梯上的，应该没几个活着了吧。”斐懦冷不丁帮她回忆一开始的惨像，“不过我看你也不像能在这坐得住的样子，是想离开这里去医院吗？你孙子出问题了么？”
不久前看到那熊孩子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发烧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应当是逃难的路上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怎么对付外面那些家伙，而且我的目标也是逃出去。我有辆车停在负二层，如果你能告诉我在我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我可以考虑带你和你孙子去医院。”
胖老太太没吭声，但斐懦知道她绝对心动了，只是还不太相信以斐懦的能力，可以冲出这个地方。
过了会儿，胖老太太斟酌着回复道：“我们家辉辉被抓伤……”
说着她挪开了自己粗壮的胳膊，小孩一直被她挡着的手臂也就露了出来。小孩子的皮肤娇嫩，像是被抓出来的伤痕已经肿了起来，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这……”斐懦皱着眉，她有留意到胖老太太对周围其他人遮遮掩掩的样子，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是被行尸给抓伤的？”
胖老太太抹着泪点点头。她抓着斐懦的手，像是够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握着不放手，“姑娘，帮帮我们吧，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辉辉他只是被抓了，不是被咬的，他不会有事的……”
斐懦故意露出来一副为难的神色，犹豫着说：“我的确是看到外面那些行尸，是因为被咬了才变成了那样，但是你看看你孙子这样子，万一行尸的指甲也有毒，只不过可能是毒性比较弱，变化的慢一点了而已呢？”
她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可不能拿命开玩笑……”
“姑娘！姑娘，辉辉他真的只是被抓了一下，只要送去医院！送去医院及时的话，一定不会有事的！”
胖老太太快要给斐懦跪下了，她说的确实不假，老伴死的早，女儿留下了辉辉这么一个孩子后就撒手人寰，她宁可用自己的命来换回小孙子，也不能再失去他了。
老太太闹的动静太大，吸引的几乎所有人都看过来，其中自然就有一开始就活跃异常的牛定国。
牛定国一看这老太太拽着斐懦不放，简直头疼的没办法，气血上涌，噌噌噌冲过来就骂：“死老太婆你搁这又整什么幺蛾子——啊！这怎么回事？！”
牛定国看到了小男孩辉辉手臂上的抓痕，吓得连连后退，被堆地上的几根钢管绊倒，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顿时惨叫：“哎哟我的屁股！”
“怎么回事？你个瘪三还还有脸问我怎么回事？！”胖老太太咬牙恨恨，要不是她还抱着辉辉，这时候能一把把他从地上抓起来，重重地给上两个大耳刮子，“还不是你那骚婆娘给抓的！”
“丽丽？你说丽丽？不不不……老太婆你又发什么疯？”牛定国连连摇头。
“造孽啊！”胖老太太不管不顾，扯开了嗓子哀嚎，“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心软同意了我闺女跟你，要不然也不会牵扯出这么一大摊子事来！我那可怜的傻闺女哦，怎么就信了你这头入赘狼的鬼话，被你骗了钱又丢了命，现在连唯一的儿子也被你们这对狗男女害成了这样，这让我老婆子以后可怎么过啊……”
……真是好一出大戏。
斐懦趁机闪开了些，不想被这凶悍老太太跟虚伪男中年的家庭伦理给波及到。
不止是她，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离那两人远了些，不过同时还好奇地看过来。
毕竟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外头又是吃人怪物的，偷听下别人家的八卦不过分吧？
别人探究好奇的目光，激地牛定国羞愤欲死，当即就要去抢胖老太太怀里的辉辉，“死老太婆你快闭嘴，都有人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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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11、黎辉与鬼手
“阿辉。”
大风吹鼓，地上飞沙走石，浑身披着羽毛的“怪物”稳稳地降落在了地上，随即羽毛褪去，露出来它本来的面貌来。
是个极美的女子。
这么多年了，时间好像从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可多年来不休的战斗，却给她更添了分锐利野性。
“斐姐。”我咧开嘴笑了笑，“你怎么来啦？”
“这不是明天全族迁移，听说你要留在这里，”她慢悠悠地说，“所以我来抽醒某个不听话的臭小子，”
“姐你别拿我说笑了，我这个样子怎么入得了族地啊？”说着我扬了扬手臂，我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鬼样。
青紫狰狞的巨大手臂，与本身极不相称地挂在身上，多年来为了能够用好这条手臂，我拼命的锻炼自身，努力不想成为家族的累赘。
“我记得你一开始还经常会被它吓哭。”
确实，一条比那些行走的尸体还要恐怖的手臂，长在我的身上，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心中最深的恐惧就是我自己。
一条鬼手。我知道族里的人是怎么说我的。
在最初，奶奶为了保护长着鬼手的我，吃了很多苦。很多人都怕我的手，可是代表家族接纳了我的斐姐，却跟我讲和平时期一个同样有着鬼手的强者的故事，斐姐的朋友还把那个强者画给了我看，那是我小时候的奋斗目标。
……我跟斐姐聊了很久，最终她也没能说服我。
我是黎辉，长着鬼手，应该留在地狱的怪物。
不属于家族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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