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情妾心

　　鸟囚，久而忘飞。马系，久而蹄无力。
　　无边的岁月会消磨了人的意志，对于李自然来说，这样的人日子久了，她也许也会自甘堕落于如此惨淡的人生。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草木，不远的地方是高墙，高墙外的世界处于一片灰色中。柔和略带着凉意的风，让她有些清醒。
　　此生，她难道就要禁锢在此了吗？她可是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女性，尽管她有着不太乐观的性格。
　　在这个男权社会，对于女人的束缚无所不在。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侯府中的女人没有侯爷和君夫人，或者世子和少君夫人的准许，是休想踏出府门一步的。
　　嫁人对于女人来说，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终其一生对外面的世界也是一知半解。

　　李自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是出嫁那天，从轿帘缝隙中粗略地扫视了几眼这个世间的景象。
　　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入侯府竟然浑浑噩噩了一年——
　　“西婆，我想出府门走走。”
　　“呦，那可不行。除非有君夫人或者少君夫人的手令，或者是世子带您出府门。否则，您就别想着出门。”
　　“那要是偷偷出去呢？”
　　碧玉神经兮兮道：“夫人，您要是在府内呆腻了，可以写一封信让大将军派人来接您。您可千万别想着自己出府门。这要是惹恼了君夫人——”
　　碧玉的话没有往下说，她的意思是擅自出府门不仅要被抓回来受罚，还有可能被休掉，被驱赶出府。

　　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转脸问西婆：“西婆，你说这府中以前有没有女人被赶出去过？”
　　“嗯，有啊。主要是侯爷的夫人被赶出去了不少。我先恕个罪，就侯爷年轻的时候纳的妾，整个侯府都住满了。那时候都是两三位夫人住一个院子。这人一多了，就心乱，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争风吃醋、兴风作浪，然后就君夫人施加家法，被侯爷休掉给撵出去了。”
　　“那么多女人就生了世子一个孩子吗？”
　　“侯爷的孩子倒是生了不少，就是很少有成活长成人的。为了这事君夫人可没少找人过来看风水，听说是我们府内的女人太多，阴气太重，蔽住的日光，导致婴孩不易成活。”

　　这种鬼话也就只能说给这世间的人听罢了，李自然轻蔑地笑了：
　　“哦，既然知道原因，为何不改正呢？”
　　西婆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君夫人想改来着，可惜侯爷不愿意。因为，能嫁进侯府的女子那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无缘无故是休不得的。”
　　“哼哼，风水师的鬼话不可信。父子也不愿意放弃妻妾成群，共享佳丽三千之福也是真。”
　　“那是，世子和侯爷都说江湖游郎的话不可信。宫里的的女人还要多呢，天子的孩子不也是多的数不过来？依照老奴我的猜测，这肯定跟——，嗨，不说了。”
　　西婆发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李自然还是有些好奇：“可是我观察府内的夫人们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多啊？”
　　“啊，现在是少了点。这不，世子成年了，也要娶妻纳妾，为了腾地方，侯爷狠心赶出去不少品行不端的。后来又在外面修建了外宅，搬过去十几房夫人。所以，侯爷才会经常不在府上。还有，您嫁过来才有地方住。”
　　“哦，原来如此。”

　　碧玉人小鬼大，漫不经心道：“要我说啊，这人有多少子嗣那都是命中注定的。你看看，世子之前娶了那么多房女人也没生出孩子来。到我们夫人这，一下子就生出了一位小公子来。”
　　“碧玉，休要胡说。”
　　李自然有些脸红。
　　如此看来北冥阙确实是因为自身原因不易生育，可是她为什么就是那个倒霉的生孩子的人呢？

　　西婆想了想又道：“前两天又有一个侯爷的夫人被赶了出去，君夫人对外放话了，从此以后只许世子纳妾，不许侯爷不再纳妾。侯爷为此还和君夫人吵了一架。”
　　“哦，那个夫人犯了什么错了吗？”
　　“不值得一提，都是一些争风吃醋的小事。”
　　“哦。”
　　李自然许久不出院门了，看来她对这座侯府还是知之甚少啊。

　　“啊，老奴这也就是跟您小声念叨念叨，您可千万别出去说啊。侯爷和君夫人最不喜下人们嚼舌头根了。”
　　“嗨，你看看我，孤单单一个人，能出去跟谁说去？”

　　碧玉好奇心泛滥，催促道：“西婆，那位夫人是怎么被赶出去的？快点说来听听。”
　　“碧玉，我说了，你可不能出去说啊。”
　　“不能够，我除了跟夫人说话多一点，外面的那些下人，我都不怎么搭理她们。”

　　嗯哼，西婆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是这么回事，这苏姬是侯爷的小妾，过府已经五六年了。这个女人长的虽然妖艳，但是也不得我们侯爷欢心。因为侯爷比较宠爱连姬。包括现在也是——”
　　碧玉有些着急：“哎呀，西婆你就快点说吧，就不要卖关子了。”
　　“哎呀，碧玉你不得容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嘛。”
　　“好吧好吧，你继续说。”
　　“啊，是这么回事。这苏姬是苏国师的女儿，她以为她爹是个了不起的人，做坏事就是被人拆穿了，侯爷也不敢拿她怎么样。于是她不甘寂寞，就动了歪心思。”
　　“什么歪心思？”
　　“她暗中勾引世子——”
　　“哦——”
　　李自然的嘴巴惊讶成了哦形，这信息量有些大。

　　“就这样她就被赶出去了？”
　　“是啊，要知道这被夫家休掉赶出去的女人，她是回不得娘家的。听说，她现在流落到那种地方去啦。啧啧，看看多可怜。这要是安分地呆在我们侯府内。吃喝不愁，何须到花巷里丢人现眼？就连苏国师脸上都无光。”
　　李自然似乎懂了：“你是说，只要做错事或者坏事，就会被休掉赶出去？”
　　“是啊，您看府中的夫人们除了斗斗口角之外，没有人真的敢做不轨之事。这也是您上回跟郎中中邪那事扯上关系时，世子怒不可解的原因——”
　　“哼哼，西婆莫非真的以为是我让郎中中了邪？”
　　“不敢，老奴以为夫人您断不会有意做出那样的事情。”
　　“哦，何以见得？”
　　“您看啊，您刚过府没多久，您心地善良，犯不着跟一个郎中过不去。”

　　碧玉得意道：“那是，我们夫人自幼就心善，哪里会什么邪恶手段？定是那郎中自身有疾病，只是我们夫人倒霉碰上了而已。”

　　唉，李自然叹了口气。过后想想，那件事情恐怕没有碧玉说的这么简单，至于真相是什么，她也不想深究了。关键是，在这个束手束脚的地方，她也没有能力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不过，她似乎从西婆的话中找到了启发——
　　……

　　“西婆，你在家看家。碧玉，你跟我出门走走去。”
　　碧玉疑惑：“往哪走？”
　　“还能往哪走啊？出了院子到府内其他姐姐们的住处走动走动呗。”
　　此刻，李自然的心情格外的好。

　　“好啊，夫人，您终于想开了。”
　　出了小院，碧玉像一只花蝴蝶，她比李自然还要高兴。主子能正面生活，现在又有小公子，赢得世子的宠爱那是早晚的事情。
　　“夫人，那边是姚姬的院子，她这个人生性冷淡，不太好相处。我看我们还是先去陈姬的院子里串串门为好。”
　　碧玉转动着脑瓜子，替自己家的主子出了这个主意。
　　“今天先不去其他夫人的院子里的，我们去世子的院子里去看看。”
　　“啊？这怕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他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女人，到他的住所熟悉一下有何不可？况且我之前可是在那过过夜的。”
　　李自然强迫自己粗俗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要是一直畏畏缩缩的，怕是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就这样，主仆二人进了北冥阙的院子。直闯那厮的住处，也没人看门。因为大家都知道，世子住的地方是不让人随便进的。
　　这个院子不算特别，规模也不大。一进院子就能感受到一股阴气沉沉的风吹来——
　　李自然倒背着手，一脚踹开了房门，直接冲进了房间里，她一点也不怕直接撞见北冥阙。
　　房子里没有人气，还如第一次进来那般阴冷。
　　“卧室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弄的黑漆漆的，光线这么差，透气也差，空气也混浊，对身体可是不好的。噗啊——噗啊——”
　　李自然一边说着，一边扯下一块块幕帘，幕帘带下来的灰尘，让她万分嫌弃。她轻掩鼻孔，吹着灰尘。
　　“夫人，您这是？”
　　碧玉不明所以，有些害怕和惊慌。
　　“世子的卧室太不昏暗，这不利于健康。知道世子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孩子那么少吗？”
　　碧玉壮着胆子道：“那些女人都命中无子呗。”
　　“错，生孩子不仅是女人的事情。男人要是不行，她也生不出孩子来。世子的这种生活方式不健康，它还妨碍风水，妨碍孩子的出生——”
　　李自然信口瞎说，碧玉听的一愣一愣的。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主子什么时候对风水有研究了？

　　帘幕全部扯掉，外面的光线照射了进来。偌大的卧室除了一张床，一张桌案，依旧其他什么都没有。
　　“夫人，我们快点回去吧，这要是被世子发现了，怕是不得了。”
　　碧玉怕自己家主子撞邪了，一个劲地劝着李自然。

　　“没什么大不了，别忘了我现在是北冥特殊的亲娘。他北冥阙再无情，总不至于让他的儿子自小就失去了亲娘吧？”
　　哼哼，做作、无脑、惹人生厌，谁不会？
　　她以前不过是有些胆小，加上对许多事情都不稀罕做而已。李自然拍拍手窃笑，她会让北冥阙看到什么叫做矫揉造作的女人。
　　那厮暴跳如雷，把她赶出府才好的。
　　她发誓，她这回要是不是被赶出府，而是又是挨打，她定要拼死一搏，上前夺住那厮的马鞭，再把那厮骂的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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