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觉得悲伤的时候你会想干什么？吃东西逛街不停的做其他事情来麻痹自己。在想要逃避的时候你会想干什么？关在房间里蒙头大睡酒一瓶接着一瓶。
　　周季田觉得自己哪怕只是坐在旁边写作业陪着妈妈，也能够感受到她心里的负累。
　　妈妈，我是不是成为了你心里的负累？
　　周季田只是捏着笔在一旁的木桌子上费力的写作业，看书，努力学习。好像这些已经成为了他的全部，他开始没有电脑没有游戏机只有一台很老旧的电视。很奇怪，周季田好像突然就懂事了。不吵不闹不哭不啼，只是默默地变得有些自闭。
　　妈妈，我很怕同学会知道我的爸爸。
　　妈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去交新朋友。
　　妈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去面对现在摆在我面前的这一切。
　　妈妈，你看看我好不好。？
　　妈妈，你不要再喝酒了好不好？
　　。。。。。。
　　妈妈，你不爱季田了吗？
　　周季田变得更容易发呆，在大晚上对着一地的空酒瓶子愣着神，然后滑下有些高的椅子把酒瓶子都捡起来整齐的摆在角落，吃力的把妈妈房间里的被子抱出来盖在沙发上的母亲身上再去睡觉，每一天都很晚很晚。
　　所以他频繁地在课堂上打瞌睡，他被老师批评被老师罚站。可是还好他一直在努力学习，所以成绩也很好老师也没有对他过于责备。
　　“周季田！你是怎么回事？！！你晚上都干什么去了？！明天把你家长叫来！”然后周季田晚上放学之后就会含着眼泪等在老师办公室门口在老师出来以后哑着嗓子开口， “老师对不起，我会改正的，求求你不要请我家长好吗？”
　　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因为老师不忍以及周季田的听话和成绩优异每次都会得到赦免。
　　而这所有一切的一切，他的妈妈都不曾关心。
　　但即便是这样，周季田还是不肯早点睡觉，每一天都一定要等到妈妈醉倒再收拾好屋子盖好被子才愿意去休息。
　　“我讨厌酒的味道，所以我长大以后从来不喝酒。”周季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极力控制自己的眼泪以便林北能够听清他所说的话。“那一年的生活里，我的鼻子里只有酒的味道，我好像再也没办法闻到其他的味道一样。妈妈下班给我做好饭放在桌上，然后就开始喝酒，一杯一杯，一瓶一瓶。堆满了我全部的感受。”
　　周季田好像一直没有去阻止过妈妈不停喝酒的行为，因为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而且他说不出来那到底是哪一种感觉，他的妈妈究竟从酒精中得到了什么，短暂的快乐或者是更大的痛苦？他只是觉得，这已经是妈妈生活的一部分，比他更加重要的一部分，如果被剥夺了也许妈妈就崩溃了。这是她一年来能够继续看似正常的生活下去的支撑，如果醉生梦死可以更有勇气去面对未来，那就醉吧，好像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季田。”
　　那天晚上，周季田的妈妈突然开了口，轻轻的叫了他的名字，如果不是夜安静的连喘息都不放过，周季田差一点就漏掉了。
　　“妈妈。”周季田马上冲到沙发边上蹲着，生怕晚了妈妈就不想跟他说话了。
　　季田，一年了。”
　　周季田楞了楞马上又反应过来。
　　“恩，一年了。”
　　“为什么一年了，我还是这个样子。”周季田看见妈妈很痛苦的放下酒瓶开始落眼泪，随即变得不知所措。
　　“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还不如你坚强。你本来可以过得更好的。对不起。”她翻过身抱住周季田把头和他的头挨在一起。
　　“没关系。”周季田红着眼睛哽出来这句话，然后颤抖着身子把他一直以来想问的话都狠狠哭了出来。
　　“妈妈，其实我害怕。”
　　“有妈妈在，你不用怕。”
　　“妈妈，我十岁了，我长大了。”
　　“对不起。”
　　“妈妈，你还是很爱我的对不对。”
　　“恩，爱。”
　　“妈妈，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好不好。？”
　　“恩，妈妈会改的。”
　　“妈妈，你看看季田，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恩，妈妈一直都在。”
　　“妈妈，我们去床上睡觉好不好。”
　　“好。”
　　“妈妈，晚安。”
　　周季田觉得，一定是老天有眼才把他温柔的妈妈还给他了，他的生活变得更加正常。他可以早早的跟妈妈说晚安然后去睡觉，他再也不会迟到不会上课打瞌睡，他可以和妈妈一起吃热腾腾的饭菜，他再也没有在家里闻到酒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得到了幸福。
　　他以为他会拥有新的生活，
　　他以为他的妈妈会和他继续幸福的永远生活在一起。
　　他以为他们终于可以真正的获得新生了。
　　他以为……
　　真傻。
　　我说呢，那小孩的爸爸原来在坐牢啊。
　　啧，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
　　哎哟喂，你说这小孩也真可怜。
　　成天阴沉沉的一点儿不讨喜，这下可好。
　　别说了，这世上什么事没有啊，人都死了，口头上还是积点德欸。
　　再一次闻到酒的味道，竟然是死亡的味道。
　　“别让这小孩进来！把他拉开！拉出去带到警局里去！”
　　“妈妈！”
　　周季田哭到不能再流出眼泪来，呆呆的坐在警车上，他们终究没让他看到妈妈最后一眼。
　　他透过警察只看到妈妈的手，手里还握着碎掉的酒瓶，流着的鲜血顺着手指滴到瓶子里在落在地上浸成一滩乌黑。红的？黑的？黑的？黑的。随即就有人捂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但是有一个红点开始划拉开来，化成一条红色的线再向四周蔓延。。。黑的？红的？红的……红的刺眼，红的能疼出眼泪来。
　　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你是不是很疼？是不是比打针还疼？
　　妈妈，季田打针再也不哭了，你也不要哭了好不好？我不想看见你流眼泪，我不想看见红色的泪。
　　妈妈，你说的再也不喝酒了，你说的要跟季田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
　　你怎么可以骗人。
　　“小弟弟，人死不能复生，你妈妈也不想看你哭成这样的。”尚且年轻的女警坐在周季田身边不知道该跟这个小男孩说什么才好。
　　好好笑，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我就要笑吗？我笑了，我妈妈就会活过来吗？
　　十岁的周季田在警车里坐着，小小的拳头死死的握着，透进警车里的太阳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纵横着全是泪痕，他咬着下唇，瞪大眼睛。
　　妈妈，我听话。妈妈，我不哭。
　　妈妈，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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