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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
这几日尉迟锦都忙着审问王大，以及阅览暗卫送来的消息，齐释怀到底是个老狐狸，行事干净，这一时半会儿的暗卫也没能查出什么。
雾清诺见案子暂时没有什么新的线索，便将之搁置一边，约了君澈去苏县最好的酒楼喝酒。
君澈对之求之不得。
二人一同从衙门出发，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酒楼处要了两坛酒和几碟小菜后，就坐到大堂角落的位子上去了。
“诺妹妹，你这些年都到哪里去了？为何突然失去了踪影？”君澈喝了几杯酒后，就开始切入话题，这个问题困惑了他许久。
雾清诺是个酒量浅，此时已有了几分醉意，含糊地答道：“啊，我回家了啊。”
“你家在哪？”君澈拎着酒坛给她斟酒，顺势问道。
雾清诺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些，回道：“澈哥哥，这个恕我不可言。”
君澈眼眸一暗，脸上难以克制地显露出失落，但他还是说道：“如此，是我冒犯了。”
雾清诺不知说什么，只好装作没见到他脸上的失落一般。
君澈吃了一口牛肉，又干了一碗酒，动作潇洒利落。雾清诺见状，心生仰慕，欢喜道：“澈哥哥这身做派，真真是一江湖大侠。”
君澈掩去失落，笑道：“两年前被家父赶出来闯荡江湖，倒是染了许多江湖气。”
雾清诺艳羡道：“澈哥哥，不瞒你说，我这次是偷偷溜出来的，在家里待着真是闷死了。”
君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说道：“你还是如小时候一般爱玩。我记得你以前总喜欢缠着我和阿烨，要我们陪你玩。”
雾清诺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你不要把我偷溜出来的事告诉别人哦，特别是尉迟锦。”
乍一听到这一名字，君澈蹙了蹙眉。
雾清诺继续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澈哥哥，你走江湖时有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君澈呷了口酒，回忆起自己两年前的经历来，“我刚出家门那会儿碰到一个号称‘塞外秃鹰’的人在劫镖，那秃贼的武功很邪门，凡是被他的毒掌打中，就会面门发黑，全身抽搐而死。那些镖师武功平平，显然不是他的对手。我见状，便用了天下第一庄的独门武功《秋水剑法》，助镖师打退了那秃贼。那是我第一次行侠仗义，感觉颇有意思。”
雾清诺眼眸晶亮，心生向往。她幼时在武林门派中学武，或多或少地怀有行侠仗义的梦。然而到目前为止，她还未曾行侠仗义过一回，自然羡慕君澈。
雾清诺道：“澈哥哥，我也好想过一把行侠仗义的瘾。”
“好啊，下次我和你一同闯荡江湖，一起行侠仗义。”君澈眼神温柔，宠溺地说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冷笑：“现在天下太平，何来那么多恶人让你们去惩处？”
二人转眼一看，只见尉迟锦站在不远处，一身华服华丽张扬，活像只开了屏的孔雀，但他那张清俊的脸上却写满了不快。追云没有跟在他身边。他周身贵气，在这小小酒楼里很是惹眼，周围吃酒的人都好奇地盯着他看。
尉迟锦走近他们，看也不看一眼君澈，盯着雾清诺道：“你出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雾清诺觉得他这话问得忒奇怪，反问道：“我去哪难道要向你汇报吗？”
尉迟锦闻言，顿觉自己一口气提不上来，气结道：“确实不用。”是啊，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她想去哪就去哪，想和谁一起喝酒就和谁一起喝酒，只是为什么会感觉脑子乱乱的，心里酸酸的，恨不得将她身边所有的雄性都踹飞呢？
君澈对尉迟锦这种阴阳怪气的模样颇为厌恶，站起身，绷着脸道：“大人，我们二人在此叙旧，您何必打扰呢？”
“叙旧”二字令得尉迟锦心中酸意横生，他顿时沉下脸，说道：“君澈，你是衙门里的捕头吧？西街现在有人聚众闹事，你过去看看。”
君澈眸色更深，隐隐有些怒气，冷声道：“大人这是在故意支开我么？”
“不错。”尉迟锦冷笑道。
“恕在下不能从命。”
闻言，尉迟锦的脸色陡然一转，冷厉阴沉，二人针锋相对。旁桌的人都一脸准备看热闹的表情。
雾清诺觉得君澈一介平民对上尉迟锦这个有钦差头衔的贵族子弟，怕是讨不着好处。虽然君澈有她撑腰，但她现在不能暴露身份，于是只能先安抚尉迟锦。
她站起身，拉了拉君澈的袖子，温声对他道：“澈哥哥，你就去吧。让我留在这收拾他。”最后一句话雾清诺说得极为小声，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君澈略有迟疑，但在雾清诺撒娇似的摇了摇他的手臂之后，他就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然后快步走出去。热闹没得看了，周围的人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君澈一走，尉迟锦瞬间变脸，桃花眼弯弯，笑眯眯道：“你刚刚跟他说，要留在这收拾我？”
“……”她怎么忘了尉迟锦武功高强，耳力自然也是极好的。
雾清诺脸色有些讪讪，但仍然冷着声音，“尉迟锦，你今天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尉迟锦竟然点头笑道：“是啊，被你给踢了！”
雾清诺顿足，怒道：“你才是驴，你全家都是驴。”
“好吧，我全家都是驴。”
“……”雾清诺突觉语塞，不知该说什么，但心中的怒气在这一来二去中，竟消了大半。
见雾清诺不说话，尉迟锦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杯酒，做了个干杯的手势，道：“陪我喝酒吧。”
雾清诺眯了眯眼，见他神色平常，又为了不让他去找君澈麻烦，于是爽快应好。
两人喝了一杯后，雾清诺问他：“你为何要针对澈哥哥？”
尉迟锦神色间露出不悦，但很快就维持好笑意，转移话题：“我看了暗卫的密报，齐已露出马脚了。”
说到假|币案，雾清诺顿时将其他事情抛诸脑后，问道：“是何？”
尉迟锦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她，小声道：“这信是齐与某人的通信，但这上面用了另一种文字来书写内容，我看不懂。”
雾清诺蹙起眉头，打开信函，拿了那封信出来。甫一见里边的字，雾清诺脸色顿沉，这是西凉文，信的末尾还印了一个她颇有印象的印章。
读完信后，雾清诺眼中冒着怒火，脸上满是杀意。这信是齐释怀与西凉皇帝的通信，上边清楚地表明，假|币一案，是西凉皇帝授意齐释怀去做的，西凉皇帝还向齐释怀承诺，事成以后给予他西凉焕城一年的赋税。信最末尾的那个印章，便是西凉皇帝的私印。这个印她曾在御书房中见到过。
齐释怀呀齐释怀，平阳侯是为二等爵位，封地平阳城，拥有荣华与富贵，如此厚遇他竟然还要通敌卖国，蚕食北川根基？
尉迟锦见雾清诺脸色有异，眼眸中微光一转，低声道：“你看得懂？”
雾清诺勉强压下怒火，斟酌道：“这是西凉文，父亲与西凉常有生意上的来往，故识得西凉文，并曾教过我。”
尉迟锦并不细问她的身份，只问道：“上边写了什么？”
雾清诺向他简单叙述了一遍，听后，尉迟锦面色严肃，“不曾想他身后竟是这样的人物。”
雾清诺冷冷道：“西凉位居西北，一直觊觎着我北川的大好河山，现在竟然使出这样的阴招，妄想削弱北川的实力。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尉迟锦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然后搁下，慢慢靠近她，俯在她耳边道：“我想派暗卫去将齐释怀抓起来，将其秘密关押，并抄了平阳侯府。”
尉迟锦靠在她耳边，薄唇似有若无地贴着她的耳朵，魅惑的气息缭绕，唇瓣翕合，触感柔软。这些陌生的感触撩拨着雾清诺的神经，她浑身一僵，脸红了大半。
说完，尉迟锦移开身子，眼神暧昧地看着她，道：“你觉得如何？”
冷静！脸别红！他只是不想让别人听见他说话的内容才凑那么近的！
雾清诺强迫自己的表情变得严肃，但神情可以控制，绯红的颊色却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所以尉迟锦就只见她面颊粉红，神情却肃厉，怎么看怎么可爱。
雾清诺强装镇定，“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吗？”
尉迟锦道：“我抓他是为了逼他说出其余假|钱的去向，并不暴露我们知道他与那人的勾当，到时候他肯定会向那人求救，我们就可以趁机搜集证据，以呈给皇上。”
雾清诺点点头表示可行。
尉迟锦却突然“噗嗤”一笑，揶揄道：“你红着脸一本正经点头的模样实在是好笑。”
雾清诺大窘，瞪着湿漉漉的杏眸，恼羞成怒，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后，就“噔噔噔”地跑了。尉迟锦笑着追上。
雾清诺抓人心切，抄的是近道，尉迟锦赶忙追上，然后拦住了她的去路，将她堵在这条小路中。
“你干什么？不是要去抓人吗？”雾清诺着急道。
尉迟锦笑道：“虽然我看不懂那封书信，但我能猜到齐释怀背后的那人来历不凡，所以我早就已经吩咐暗卫去抓人了。”
雾清诺瞪大了眼，“那你还跑来跟我说干什么？”
尉迟锦突然不笑了，眸光深邃，眼中好像破开了一层迷雾，仿佛想通了什么，一片清明，他道：“因为我得知，你和君澈一同出门……”
“……”
自古小路多偏僻，此时他们二人正在两座府邸之间的小道中，荒无一人。这里能清楚地听见外面街上小贩叫卖的声音，外人却不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雾清诺顿时生出危险的感觉。
她不自觉地后退，咽了咽口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尉迟锦见她双脚蓄势待发，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于是欺近她，双手撑在墙上挡了她的去路，将她困在他手臂之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阴测测地道：“本少爷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尉迟锦身量很高，比雾清诺高了足有一个头，这样近的距离让雾清诺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他逆着光，脸上看不出什么，那双桃花眼中却盛满了柔情。
这什么……这姿势不是话本中常有的吗……
“明显，但是……”雾清诺咽了咽口水，她不是不懂他的神情，只是有些不敢置信。
尉迟锦桃眸更深，沉默了许久后，终于鼓足勇气，尽力用平稳的语调说道：“本少爷好像看上你了。”
“……”
还没等雾清诺做出反应，尉迟锦自个儿就先红了脸，但仍柔着眼神凝视雾清诺，不愿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雾清诺已经完全吓住了，这是被表白了吗？
以前在京城时，她不是没被表白过，只是那些公子哥都十分委婉含蓄以及文艺清新，对比之下，尉迟锦这……这一点都不委婉一点都不清新，听起来还挺流氓……
她抿了抿唇，不禁思索起来：尉迟锦说他喜欢我，那我……喜欢他吗？
脑海中突然浮现曾与尉迟锦谈笑的画面，他幽默风趣，谈吐……也算不凡，与他一起似乎有很多的快乐。
但这些好像不足以让她喜欢上他，更何况尉迟锦他还有个红颜知己……不过他怎么这么突然……
尉迟锦见到雾清诺那深思熟虑的表情，猜到了个大概，心凉了半截。
果然，雾清诺一脸郑重其事，道：“我……我好像没有很喜欢你，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尉迟锦眼眸一动，什么？没有很喜欢？那就是有点喜欢？
尉迟锦的心突然激动起来。
雾清诺没发现尉迟锦已经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只自顾自地说着安慰尉迟锦的话：“其实你挺好的，长得一表人才、英俊潇洒，谈吐幽默风趣，虽然你又臭屁又自恋，但和你相处也挺快乐的。可是我觉得我们之间还缺点什么。”
尉迟锦蓦地轻笑一声，“我知道还缺什么。”
“什么？”
雾清诺话音刚落，尉迟锦便捧住了她的脸，在她未曾反应过来时，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唇，然后挑眉笑道：“是这个。”
“……”
尉迟锦得意地看着她呆滞的表情，眉宇飞扬，桃花眼仿佛夜空中的星光一般神采动人。
“尉迟锦，你……”雾清诺咬牙说道。
尉迟锦神色温柔，“嗯？”
“看我的佛山无影脚！！”
“嗷！！”
雾清诺解气地哼了一声，伸手推开尉迟锦，逃也似的离去。而尉迟锦则缩着身体，捂着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在原地嗷嗷痛呼，模样好不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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