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以红娘之名的王妃

　　第五十八章，余亦
　　百里花影笑了，伸手去推他的肩头，乐正余亦弯下身子，在她侧脸极快的偷亲了一口，再将手里芙蕖堆到她手里：“香花赠美人。”
　　“美人？你才是美人吧。”
　　乐正余亦也不急，只笑若灿阳，眉眼弯弯：“那你就是美人的美人。”

　　她恼的用花拍了他的心口。

　　两个人相视一笑，百里花影转身往内阁行去，乐正余亦优哉游哉的在庭院中坐下，自身后取出玉笛，笛音如燕，绕梁天籁。

　　白云跳到他面前，余亦便停下了那笛音，他抬眸一笑，似五色琉璃刹那流光溢彩：“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与语调都和从前不大一样，细看浑身的气韵都不似从前带着戾气，虽然还留有部分顽性，却温顺了许多。
　　“夫君在这里处理事务，我在这里等他。”她在余亦不远的地方坐下，望着他手里的玉笛道：“我听我阿爹说过，你很小的时候就能将一曲《北风》吹奏的天下无敌，我以为只是传闻，如今听你随意的吹奏几声，才知道这是真的。”
　　他欢然一笑，只摇头玩笑道：“你若是喜欢就叫南山叫你笛子，他笛子也是我自小调教出来的，吹的也极好。”
　　白云眉眼弯弯，瞧着他和顺平静的眉眼，轻笑道：“余亦，你如今不再学着你爹的样子了吗？”
　　未曾料到白云也了然此事，他稍稍一怔，随即笑道：“是啊，不再学了。”
　　“你和常阳侯很像吗”她比划着余亦的模样：“每个人都说你和青鸾郡主更像一些。”
　　乐正余亦并未犹豫，而是直言道：“我是我爹的儿子，身上多少都会有些他的气韵。稍微刻意的一学，便是我爹的模样。我的脸和我娘很像，气韵却有几分我爹的感觉，这样说你可懂？”

　　“哦，明白。”她欢喜的点头：“我阿爹从小就和我说过很多关于乐正一族的事情，特别是你爹和你娘的事情，我在西域都听过许多，心中对他们两个有亲近和幻想，我虽从未见过他们二人，但是瞧见你，便能想象出他们二人是什么模样。”

　　“看到我？”乐正余亦将笛子在指尖转了一圈，随后笑若灿阳，乖顺温柔：“你不是一向最厌我的吗？”

　　“我不厌你。”她真诚道：“我只是说不过你，所以想找你闹而已。”

　　想起此事，他微微颔首笑道：“所以？你是什么意思？为何不厌我？”

　　“你还记不记得从前有一次，你和陛下在亭子里面喝茶？我去宫里找夫君，正巧瞧见了你们。”她跳起身比划着当时的场景：“陛下叫我过去，还给了我茶水和点心吃？”

　　乐正余亦摇头：“那貌似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也有小半年了，那个时候我才刚刚来不久。”她又急匆匆的在余亦身边坐下，探出脑袋道：“那个时候陛下说夫君有些软弱，所以……陛下说希望夫君能改一改。可你说夫君已经很好了，南山就是南山，不需要改变。”她娇然若莲花的花蕊，柔和美妙：“从那一瞬我就明白，你绝对不是坏人，就算是嘴巴坏一些也绝对是可靠的人。”

　　“可也可以算是见微知著，细节识人吧。”他胡乱用着词，心满意足的往身后的石柱上靠去。闭目休憨后轻笑出声，了然的开口：“你来找我，必然是有事情要问我，你既然说了这些话，我只当做你是个贴心的话语人，但凡你问的，我都会回答。”

　　“此话当真？”

　　“当真。”他睁开美目，一笑生花。

　　白云到底还是有些犹豫确定余亦是认真回答她后，这才开口：“那我就问了。”她眨巴着双眸，犹豫又小心的开口：“你真的不打算报复暮家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乐正余亦到底还是好奇她为何会有这般疑惑，笑语温柔的盘膝笑道：“你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奇怪，什么叫做我不打算报复暮家？有谁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人和说了什么，也不是。”想起那天晚上四人聚在一处说起这件事，她也有些迷惑，只得无辜的回答道：“除了大家和我说一些，我本身也有些在意。”

　　怕触及到余亦的伤心处，她即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敢随意出口，只能缓缓的诉道：“就是说，我们都知道，因为常阳侯死前交代了不能因为他的死而妄自灭了暮家，你是为了遵从父亲的遗愿所以才会忍了十年，可我也知道，仇恨就是仇恨，暮家毕竟杀了你的爹娘，你不想手刃仇人吗？”

　　乐正余亦也是出奇的诚实，似是早就料到会有人这样来问他，他平静如水，眸色稍显乖戾却奇怪的温顺着：“爹娘自小教导，人不可活在仇恨之中。”
　　“……”
　　白云怔楞住，欲说，却诉不出口，欲言，如鲠在喉。

　　“你说的不错，仇恨就是仇恨，可人不能活在仇恨里面，因为仇恨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和一切。乐正一族凋零于此却依旧留有一缕血脉，便是因为众人不愿活在仇恨之中，也是因为如此才会分散天涯，四海为家。”乐正余亦眸色清澈如晴空，纯然无暇，昂首去看上空，似是有何人在那处待他微笑，他便报以撼动三春的明朗笑意回敬，本就是明朗乖戾的孩子心性：“仇恨很强大，可仇恨并不是好东西。除了爹娘的交代之外，我自己也不愿自己的人生从此一片泥泞，被仇恨毁掉。”

　　“你说的那些太深奥了，我听不懂，你能不能说的再明白一些？”白云稍有苦涩的看去：“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不想手刃他们？”

　　余亦被她逗笑了，一声轻笑如叹息没入空气中，兜兜转转又成了最初的虚无，乐正余亦盯着溪旁的茉莉，浅笑道：“说的再简单一些，我杀了他们我爹娘也不会回来，虽然午夜梦回，伤痛至极的时候会有想要杀了他们的冲动，可稍稍冷静下来，就不会那样想了。”

　　白云为这个人的善良与血性而生怜惜与宽容：“余亦，你真的很好。”她单手托腮伸手去点一旁半开的茉莉花瓣：“我若是你，只怕早在最初便杀了暮家的人，帮我爹娘报仇，哪里还顾得上夏侯家。”
　　她眼眶微红，不禁共情起来：“那可是十年啊，你怎么能忍了十年呢？”

　　见她是当真的担心，乐正余亦欢然一笑：“我只是说我不想要杀他，可并没有说过我不会报仇啊。”

　　这话才真是叫白云讶异，她愕然的瞪大双眸，一副无辜的表情，显然还未从这一句报仇的惊愕之中走出来，半晌才愣愣的啊了一声。

　　乐正余亦轻轻的嘘了一声：“这件事花影妹妹都不知道，只偷偷告诉你啊，你可别告诉别人了。”
　　她犹豫的问：“夫君也不能说吗？”
　　“能。南山不是别人。”

　　她点头，又复看着余亦，多有不解：“你既不杀他，又要怎么报仇？”

　　“诛心。”

　　“啊？”
　　“我灭了他最后一缕希望也算是杀了他的野心，暮家被查封，唯有暮太师一个人逃出，我前日去见暮瑶便是因为暮瑶知道暮太师躲在何处。”
　　她恍然点头，接着听余亦说。
　　男子捏着自己的旧衣上的花纹，浅笑道：“听说你家里有当年我爹画的九龙图？”

　　“嗯。”她迷惑：“那又怎么样？”

　　“你可曾想过这九龙图是宝藏图的消息是何人放出去的？”

　　“自然是你爹啊，那不是你过生辰时，常阳侯替你做的礼物吗？”她迷茫的看出，只见乐正余亦眉眼溢出一抹莫测高深：“那你再想想这宝藏图是什么时候名声传扬而出的？”

　　“也就是这几年吧。”她愈发的不明白。

　　他也不再卖关子只笑道：“那个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啊？”她今日一天惊愕了数次。

　　余亦笑的更欢喜：“一开始只是为了引出暮家人在江湖上的势力，没想到暮太师竟然会那样相信盗帅有一个宝库。”他巧笑着摇头：“到底还是我高估了他。后来回京，我叫南斗了九龙宝库的案子，特地来凌月阁立案，便是更近一步确定了这宝库的可靠性，叫暮太师不信也要信。”

　　“结果他更信了？”

　　“是，他更加相信了。”乐正余亦说：“刘家在城外的天马牧场养了三千私军，养这三千人可是需要极大的财力的，一开始刘家在城中有一个地下钱庄，专门用来放债，这是刘家银水的来源，我奉命剿了那地下钱庄，断了刘家的财路，可我发现暮家居然在背后悄悄的替刘家出钱。那一瞬，我就知道了，原来暮刘两家表面不和，实际上两个领头的人倒是蛇鼠一窝，也就更确信了，暮太师如此花费银子，不惜以家底去保那私军，就是因为他相信那九龙宝库。”

　　余亦又说：“那消息虽然是我放出去的，可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暮太师耳朵里面的宝库到底是多少。”

　　“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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