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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卷帘
第二十七章,卷帘
那是发生在余亦归城的第二日,夏侯南山驾马到侯府只见皇家的轿辇,荒凉了近十年的侯府,重新又漫入了人气。
夏侯南山自十五岁起便每年都需远行江湖,乐正余亦虽然十年不归长阳城,可他二人在江湖之上每年都能相见一次。
他见他并不陌生。
他站在侯府外,还未入内便听到夏侯南斗的笑声,那是时隔十年的欢笑,他听着,走着,推门而入与他们汇合。
那晚他们醉酒酣畅,一向不喜饮酒的夏侯南斗那晚酩酊大醉,他牢牢的钳住乐正余亦的手肘,像是握住救命稻草一般小心谨慎。就连醉了都不肯放手。
夏侯南山的酒量很好,他不会轻易的露出醉态,坐在清暑殿中,他看着乐正余亦面上不知所措的无奈,他看着夏侯南斗无意识显露出来的悲伤。他和从前一样,静静的坐在一旁,定定的看着。暗暗的祈祷着从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春秋大梦,等到梦醒过来,一切还是最初的模样。
可惜祈祷并无任何作用。
第二日,他从皇城离去归家,只见花舞楼前满是围观之人,他唤了小厮前去打探,得知是花舞楼的卷帘姑娘与礼部的王大人正在纠缠不休。
小厮又多问了几个人,这才知道,原来是这王大人原先许诺要为她赎身,不知怎么这王大人突然反悔不愿,卷帘姑娘并非宵小之辈,得知他这般冷漠便先一步弃了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今日这王大人突然上门闹事。
人群之中传来徐娘的规劝声,闹声络绎不绝,他不愿再多听,便叫车夫赶车而去。
那日下午,全城都闹着此事,街头巷尾,耳口相传。
白日里面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又得了新的消息,欢腾的跑回王府,推开书房的门对正在练字的夏侯南山道:“王爷,早上那事又闹大了。”
他本不行听,可看着那人面上的纠葛和衣服大事不好的难堪,便无奈应下:“怎么不好了?”
“那王大人被卷帘姑娘的几句话激怒了,从怀中掏出匕首,给了她一刀。如今在医馆之中生死未卜,王大人也被京兆尹府拿下了。”
夏侯南山一愣,没想到这闹剧居然能闹出这样的结果。
他本无心管事,可听到生死二字总归牵动了恻隐之心。
从屋中取出南宫昭雪给他的回魂丹,伴着月色往街边去了。
医馆之中女子的清咳散带着几分无辜的伤怀,他并未靠近,隔着一匹白布,站定在那处。
正在为她诊治的大夫瞧见了这白布之后的黑影,猛地打开帘子,瞧见是何人后,立刻跪地拜礼。
“起来吧。”
“谢王爷。”
女子浑噩不醒,腹部的伤口已经得到了控制,血水也不再多流,只是那创口极为可怖,怕是痊愈了也会留下疤痕,想着原本那般如花似玉的女子如今这般模样,他微微摇首不禁泛出怜惜。
“她无事?”
“并未伤及内脏,静养一月便可痊愈,王爷宽心。”
他扔下一锭银子道:“只管叫她静养。”
大夫颔首恭敬接下。
得知无事便行出那医馆,低头去看手里的回魂丹,他暗自摇首,不知为何今夜突然愁虑四起。
王大人与卷帘姑娘一事闹得满城皆知。少说有十日,长阳城之中街头巷尾说的都是这二人的闲话。
那日夏侯南山去京兆尹府办理公务,正巧遇上柳大人审理当日之事,他无意的多问了一句:“王词为何要伤她?”
“不知,他含糊其辞,不愿直面。”
他本就是无意一问,无深入的想法,见他爽快的离去,身后的柳大人倒是愣了一会。
将这些往事同白云说明,小白云并没有恍然大悟的了然,倒更多了几个问题,小丫头坐在他腿上掰着手指一个个数道:“所以说,他到底为何要伤她呢?卷帘姑娘又是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那王大人后来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他为何,也不知她为何,不过……那位王大人……他到底没有伤人性命,打了一顿板子叫他归去原乡了。”
“好想知道他到底为何这样做。”
“那你去问他呗。”
“问他?怎么可能,他原乡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说完灵眸一转,她娇俏道:“卷帘不是在吗?你说我去问她怎样?”
“你确定要挑开别人的伤口和过去?”
心中的好奇之火立刻被熄灭,女子垂头丧气抿唇无辜道:“不能。”
“就是啊。”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啊。”她死死的攥着拳头:“怪不得今日她一瞧见你就往屋子里面躲去,原来你给她出钱看过病啊。”白云斜睨过去有些计较的开口:“夫君,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这么多情啊。”
听出话语之中的不对劲,小王爷立刻立誓以证清白:“夫人在上可万万不得污蔑了我。本王当日只是恻隐之心,我对她没有丝毫的想法。”
“好啊,勉强信你一下。”
他知道这是玩笑,手臂搂进那人的腰,二人贴的很紧,他眉目弯弯,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怎么办,好像更喜欢你了。”他无奈至极却笑意不见:“我们家云儿啊,就是个醋坛子。”
“我不是醋坛子。”
“那有点小气是真的吧。”
她轻声的切了一声:“对于你,我当然要小气,夫君,你是我一个人的。”她猛地靠近,整个人都黏上来,满是底气的开口:“新婚那日是你说的,你说过,你也是我的。是我的。”
“可怕的女人。”他将人打横抱起,用脑袋去撞她的额角:“喝多就乱说话,臭丫头。”
月色下,他走的很慢。
影子被拉的很长,他仰头望着天边一轮缺月,又低下头看着怀中欲睡不睡的女子。
对她说?
自言自语?
一瞬间,夏侯南山自己也不清楚。
“过去有过去的好,可如今,我已拥有你了。”
卷帘姑娘出现在王府门外,倒是叫白云讶异。那单薄的身影站在烈日之下似是下一秒便要倒下,她灰白着面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闯出门,望着那正在发呆女子:“你怎么在这里傻站着?”说完才发现那女子只是对着门匾发呆,并非前来寻王府中人。
听到白云声音之后卷帘才缓缓回神。
“见过王妃。”她在此处瞧见了这‘多管闲事’的丫头这才明白原来是长阳城中众人都艳羡的君言王妃。
白云走上前拉着她的手肘道:“既然来了,便进来坐坐吧,夫君出门办事了,我一个人也无趣,你既然在发呆说明也无事可做,咱们喝茶聊天可好?”
眷恋呆呆的望着她纯净无暇的双眸,最后恭敬点头道:“是。”
六月取来了点心和茶水,毕恭毕敬的往一旁退去,王府花园之中锦鲤游池,荷花满院,清香随风而至,阴凉之地绿藤缠绕,双蝶飞舞。
白云坐在秋千上,双脚无聊的晃着。
“要不是这几天太热了,我一早就跑出去玩了,哪里还会在家里呆着。”她望着面前依旧沉默无常的女子笑问:“姑娘,你怎么整日都蔫了吧唧的啊。”
白云本以为她依旧会低头沉默,可那人却仰起头道:“王妃既然嫁给王爷,想来也听过我的事情,我为何会是如今这般模样,难道……您不知道吗?”
她一愣:“夫君同我说过你过去的事情,只是……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卷帘呆愣愣的重复着这话,随后无知的惨笑起来,眉眼皆是寒色的痛楚之色:“可过去的事情,就是发生过的,不可更改的。”
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跳下秋千急到那女子面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多想。”
她瞧着白云面上的纠葛,只迷惘的看去:“王妃为何要有愧疚之色?”
面带愧疚之色的人满目不解的看去:“因为我方才说错话了啊,平白惹了你伤心不是吗?”
“可你是王妃。”她微笑:“哪怕你此刻断了我的命,旁人也无说半句闲话的立场。”
“那我岂不是变成恶霸了?”
“这不是恶霸。”许是因为艳阳下她那一双灵动的眼眸藏了太多的懵懂爱娇,叫心字成灰的卷帘都不禁柔软起来,少许明媚而笑:“这是你的地位。”
她愕然:“可就算是地位,这也不代表我能随时随地取人性命啊。”
那卷帘低眉无辜一笑:“你身居此位不做此想,可许多人不在你的位置,却做此想。”
“嗯?”
“我认识鸢儿姑娘。”她笑颜如花:“她离去前曾和我说过,若是想要倾诉,王妃应是这长阳城中唯一的人选。”
见白云满目不解,她柔声解释道:“无论是谁听到我们这些人的故事,总归视我等为低贱之人,这故事也是低贱之事。王妃心中没有这些地位的忌讳,所以……在你眼中吾等并不是低贱之辈,不得轻视已是我等之幸。”
“什么低贱不低贱的?”她拍桌怒然:“你若是自己认为自己高贵,便是身居鼠地也是高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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