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之七美天下

　　话分两头。王承运躲在孙渐远的南国公大将军府里，孙渐远对他并不热乎，令他没有安全感。没几天京城里就有消息来，说是柯阳死了，但是不株连。王承运心里生出一丝侥幸，不株连的话，他这个岳父是不是可以躲过一劫呢？他叫柯阳先前派来送信的马常胜替他回京城打探一下，不株连到底包不包括他王承运？马常胜听说不株连，欢喜异常，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只要保住了性命，以后不在安王府当差了，自谋生路就是了。
　　马常胜这段时间人在异乡，受到李忠的关照，临走前，他去向李忠辞行。
　　“马老弟，恭喜你可以回家了，不必顾忌柯阳了。”李忠很为马常胜高兴。
　　马常胜感激地说：“这些天多亏李大哥关照。李大哥下次到京城去，就住到我家里去吧。就在从前安王府背后的喜庆街，左边隔壁是一家饭馆，叫做喜庆饭庄，很好找的。”
　　“喜庆饭庄？这个名字很熟啊。”李忠念叨着：“安王府背后……哎呀，想起来了！那老弟你帮我带一封信吧！”
　　李忠想起了程铭。程铭就是在喜庆饭庄当伙计的。现在程昆的事情已经定论了，估计程铭还不知道呢。
　　李忠匆匆写好一封信，再把程昆程铭父子俩的事情对马常胜说了个大概，最后嘱咐马常胜：“陛下离开南境的时候已经有圣谕，除了南境的大将军府之外，程昆其余的家产还是可以由程氏遗属留用的。你见到程铭，叫他回京城的程府去住，他是那里的主人啊，不要再在外面当跑堂伙计了。怎么说他也是将门之子，在饭庄里伺候人太委屈他了。”
　　“没问题，李兄，小弟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马常胜答应得很爽快。

　　马常胜走后第二天，通缉王承运的圣命就送到孙渐远这里来了。孙渐远把王承运叫来，对他说：“你看，陛下不想放过你，你说我该怎么办？”
　　王承运心里极度恐惧，表面上却只能强作镇定：“大将军，王承运在南境吗？谁见过他了？”
　　“你以为陛下是傻子？”孙渐远嗤笑道：“这里到处都是陛下的旧部，就算我说没见过你，别人就不会说吗？”
　　“别人不认识我。”王承运笃定地说：“这次我来，并没有用王承运这个名字，我见过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叫孙渐安，是你的堂兄。你要是能护住我，我可以辅佐你以阳关为界，建一个跟柯振龙抗衡的大南国。”
　　孙渐远想了想，展开眉头笑了：“好，堂兄，我们这就算是自家兄弟了。”
　　于是孙渐远压住了通缉令，准备拖一拖再说。
　　王承运后悔把马常胜遣回京城了，怕马常胜泄露了他的下落，他想派他的侍卫去把马常胜干掉，但是又担心护卫自己的人力不够了，于是只好求孙渐远派人。孙渐远表面上答应了，但却没有真的派人去，他可不想让他的人到京城去露马脚。就算他想用王承运，也要王承运命大，躲得过眼下的风口才行。
　　果不其然，东境那边打了一仗之后，陛下便把张子良宣调进京，接着，曾易就要到南境来上任了。孙渐远在曾易到达之前，紧赶着把通缉令都张贴出去了，以免落个违抗圣命的罪名。而且，曾易认识王承运，所以王承运必须真的从明面上消失，成为一个隐形人。孙渐远已经领教过曾易的机敏，知道在曾易眼皮底下玩花样不容易，因此就开始犹豫是否值得为王承运冒风险。

　　再说马常胜回到京城，首先就知道了王承运在柯阳事件中，是主谋，比株连性质严重多了，所以到处都在通缉他。马常胜不敢知情不报，便找到项泽那里汇报，说他在南境孙渐远那里见过王承运。此时曾易刚好要离京了，柯振龙便命他到南境缉拿王承运。对于孙渐远的违命，柯振龙还是不动声色，只是在心里又给他记了一帐。
　　马常胜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找到程铭，把李忠的信交给他。程铭阅信之后气愤不已：“陛下竟然说我父亲是逆贼！父亲跟着陛下二十多年，奉陛下如父兄！忠心耿耿！陛下哪一件大事里，没有我父亲的襄助？！我不服！我要找陛下要句公道话！”
　　“大公子，小声点！”马常胜见程铭太激动，按着他的肩膀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听李大哥说，陛下其实还是看重令尊的功勋的，所以没有株连，而且京城的程府还是属于程家的，大公子就把饭馆的差事辞了，回程府去住吧。”
　　“家里都没人了，我回去守着空房子，伤心。”程铭难过地说。
　　马常胜开导程铭：“大公子要换个想法。你回去守着程家的房子，程家才有人气。怎么说那也是将门旧宅，风水还在。大公子已到娶妻的年纪，再怎么说，也不能在饭馆后院的伙计房里成亲吧？就算大公子不怕委屈，也要替妻儿打算一下吧？”
　　程铭毅然答道：“不为父亲正名，我绝不娶妻！”
　　“额……”马常胜想了想说：“也是，大公子如今落难，议婚只能降格以求。但是拖久了，便耽误青春了。”
　　“不管多久，我一定要让父亲在九泉下安心。”程铭坚决地说：“父亲一生只有一次谋反，就是跟着当今陛下发动兵变，把陛下推上了帝位！谁都可以说父亲谋反，就是当今陛下不能说！”
　　马常胜闻言也唏嘘了：“这道理我懂。不过重振程家，都靠大公子了，所以大公子要隐忍，不可外露。回程宅，也是个韬光养晦的机会吧。”
　　这一点把程铭打动了：“马大哥说得对。那我听你的，回旧宅去住。”
　　马常胜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总算不负李大哥所托。”

　　曾易到广平城上任的时候，先到大将军府拜会孙渐远。寒暄过后，马上提到要缉拿王承运。
　　“你找到王承运了？”孙渐远故作惊讶地问。
　　曾易一点也不含糊：“有人报告，在大将军这里看到王承运了。”
　　孙渐远马上回答：“不可能！这里没人认识王承运！”
　　“若是京城里来的人呢？”曾易反问：“大将军还记得柯阳派来送信的马常胜吗？陛下并不知道柯阳给大将军送过信，所以陛下只想拿住王承运。”
　　曾易这话很明白了，陛下不跟你计较，但是陛下不会放过王承运。
　　孙渐远再怎么会装，此时也开始淌汗。曾易，你狠！一来就打着陛下的旗号给我一个下马威！
　　“唉！王承运是来过我这里，可是陛下的通缉令一到，他就跑了！”孙渐远压住心虚和怒气，叹道：“我也在找他！现在还没有线索。”
　　“好！有大将军这句话，我就可以回陛下的话了。”曾易笑道：“就说大将军与我正通力合作，缉拿王承运！相信不日即可让王承运伏法！毕竟除了大将军，王承运在南境半个人都不认识，要找他不会太难！”
　　“是啊，当然！”孙渐远应和着说。
　　曾易动动嘴皮，挖下这个陷阱，孙渐远的一只脚很快就踏进去了。
　　马常胜可是王承运自己遣回京城去的，孙渐远想，是王承运自己蠢，那就不能怪我无情了，他要帮我立个大南国，但是他脑袋好像不够用啊。
　　接下来的几天，孙渐远演得很像样，紧锣密鼓地派人出去搜索王承运，终于在一个黄昏把王承运“抓住”了。孙渐远特地派人去请曾易来给王承运验明正身，结果曾易看到的王承运已经不能说话，而且还神志不清了。
　　“其实不必这样啊。”曾易冷冷地说：“陛下没打算提审他，命我们就地把他正法了，连尸首都不用费劲运回京城了，根本不值得。”
　　“就是，根本不值得。”孙渐远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
　　曾易便提醒：“大将军，动手吧？”
　　“来人！把他拖下去，结果了！”孙渐远看着生不如死的王承运，轻蔑地说：“不要脏了我的大堂！”
　　两个侍卫立刻上来，利索地把王承运拖下去了。一会儿功夫，他们就把王承运的尸体拖回来给曾易过目。看上去，王承运是被勒死的，还不算残忍，留了具全尸给他。
　　曾易心里暗笑，原来一切都是做给我看的啊。
　　不管怎么说，柯阳事件的主谋伏法了。

　　其实忙乱里，孙渐远忘了，李忠也是认识王承运的。王承运死了，这一点不重要了，不过李忠对曾易印象深刻，这一点很重要。现在曾易上任南境将军，李忠就觉得不那么怕孙渐远了。虽然曾易的官阶比孙渐远低，但是曾易有陛下的信任，这一点李忠是看得出来的。如果不是家小都攥在孙渐远手里，李忠真不想给孙渐远卖命了。良禽择木而栖，李忠已经把孙渐远陷害程昆的事情琢磨得八九不离十，就算陛下还没发觉，李忠的心也寒了。
　　在李忠的心里，曾易就是他以后要栖息的良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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