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卿，卿非晚

　　绥晩心中久久惊愕不已，没想到竟是为了杀人灭口。
　　绥晩记得当时那个山洞离倾云宫是不算远，只不过她想着母妃身子不好，所以崴脚后为了不让她担心也就没去叨扰她。
　　她一直想不明白朝雨为何会被抛尸……不，应该说是被灭口在那个山洞，如今倒是想明白了，根本就是倾云宫内部人动的手。

　　她记得当时朝雨胸口上的血迹未干，应该是才咽气不久。忍冬也许之前并没有想过要嫁祸给她，也许是当时处理尸体或者行凶时恰好被她撞见了，这才临时起意。这也就说得通母妃为何不知晓朝雨的死讯而忍冬却是知晓，明明父皇就封了口，因为这人本来就是忍冬杀的。
　　原来，那时她便已经露了马脚。
　　只不过，朝雨当时究竟听到了什么秘密？竟会让忍冬起了杀意？母妃知道忍冬有武功吗？忍冬都能杀了朝雨，会不会也伤害母妃？

　　只要一想到母妃的身边还养了这样一个杀手，绥晩便一阵不寒而栗。

　　绥晩问：“这几日倾云宫可有什么异常？”
　　连霜摇头。
　　绥晩摆摆手，道：“算了，你先继续盯着吧，一有异常立即向我汇报。”
　　“是，公主。”

　　连霜出去后，书珃道：“主子，您不觉得奇怪吗？”
　　绥晩心中一沉，被褥下的手指微微一缩，不动声色道：“如何奇怪了？”
　　书珃道：“忍冬杀了朝雨，这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朝雨和忍冬都是贵妃娘娘贴身之人，按理说，两人伺候了娘娘这么长时间，即便不是心腹应该也是值得信赖之人，有什么秘密会让人痛下杀手，不顾多年相交之谊。”
　　绥晩拧起秀眉，道：“是有些不合常理。”
　　“忍冬身怀武功之事，我们没察觉是因为平日里接触得并不多，可她在倾云宫待了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察觉。”
　　绥晩看她，“你想说什么？”
　　“属下的意思是，至少娘娘应该也是知晓她会武功一事的，不然也不可能将这么一个危险放在自己身边。”

　　虽是如此说，但书珃心里仍存了些疑虑。
　　先不说这事到底是真是假，就主子毒发这一事她是怎么都想不清楚的。她当时候在偏殿，并不知主殿发生了什么，等她听到消息时主子就已毒发了。
　　明明她都记得当日早间她是看到主子吃了药的，在那种情况下主子怎么会毒发呢？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刻意操控着这一切，还有刺杀主子的那几批杀手到底从哪来的？
　　主子不让她查，可那些人似乎并没打算放过主子。
　　容公子知道这幕后之人，可他不愿意告诉主子。以景翕帝对自家主子的疼惜程度，从去年到如今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都过去这些时日他不可能什么都没查到。可他从没过问过那杀手的事情，除非他早就猜到了这幕后之人。
　　两人暗地里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至少在这件事上都在瞒着主子。听说那日两人支开了众人秘密谈论了好些时候，她如果猜得不错，这事定然和主子脱不开干系。只不过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到底瞒了主子什么何事？而这幕后黑手又是何人竟让两人三缄其口闭口不言？

　　突然想到什么，书珃心里一惊。
　　她立即摇了摇头，不会的，怎么会是那人，应该是她想错了。可这些时日发生的事确实离奇，自主子回宫以来，她看到的和听说的……
　　她赶紧甩出脑中这一荒谬想法，须臾，她还是忍不住问：“主子还记得那日毒发之前可曾发生过什么异事吗？”

　　毒发之前？
　　绥晩倏然想起自己当日曾在殿中昏睡过一段时间，可那只是因为自己乏了，撑不住才睡过去的。
　　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她那日精神好得很，怎么会突然就乏了。
　　不对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绥晩见书珃探究地看着她，心下一惊，书珃这话是什么意思？书珃这是怀疑倾云宫那边出了问题？
　　她不动声色地摇头：“不曾。”
　　书珃松了口气。

　　书珃这是怀疑倾云宫还是怀疑母妃？
　　不，不会，应该只是怀疑忍冬，毕竟她还将朝雨之死嫁祸给了自己。
　　可朝雨和忍冬都是母妃身边之人，至少两人就值得信赖，两人都以侍奉母妃为主，所以忍冬怎么会擅作主张杀了朝雨呢？除非这其中有母妃的授意，是母妃要杀了朝雨，也是母妃授意忍冬将此事栽赃给她的。
　　绥晩的背后突然就滑下几滴汗来。
　　不……不可能，她定然是想多了，母妃怎么可能想要杀她，定是朝雨撞破了忍冬的秘密，所以忍冬才将她灭口的。明明母妃都不知朝雨已经死了这事，是忍冬一直在欺瞒母妃。母妃如此温善，日后她还是得找个时间旁敲侧击提点一下母妃才好，可不能让母妃受人奸害。

　　绥晩内心隐隐有些不安，突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

　　风澜皇宫，御书房。
　　明暄帝看了眼案下站着的锦衣男子，怒骂道：“你还知道回来。”
　　澹台晋躬了躬身子，笑吟吟道：“儿臣自是晓得的。”
　　明暄帝随手从手边拿起了一本奏折直往他身上甩去，沉声呵斥：“不孝子！”
　　澹台晋身子一偏，躲开了去。澹台晋捡起地面的奏折，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上前几步道：“父皇教训得正是，儿臣知错。”
　　明暄帝冷笑：“朕让你尽量赶回宫中，你倒好，让出使玥曌的使臣回来了，自己却不见人影。朕还在位呢，你便将朕的话全当耳边风了，朕若不在这个位子上了，你还不得反了天了。”
　　澹台晋将奏折递上前来，道：“父皇息怒。”
　　明暄帝瞥他一眼，一把拿过他手中的奏折，不再言语。

　　澹台晋微微抬起头，浅笑：“父皇这是原谅儿臣了？”
　　须臾，明暄帝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朕还不知你那些心思，表面上对朕恭恭敬敬的，背地里还不知怎么数落朕。”
　　澹台晋不赞同道：“父皇这话可就是冤枉儿臣了，儿臣对父皇向来最是恭敬。父皇让儿臣回宫，这不是一收到父皇的书信，儿臣便立刻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可父皇您也知晓，从玥曌到风澜的路程最快也要一月，再回京中又得一月，即便儿臣日夜兼程赶回京至少也得两个月，父皇让儿臣赶回宫中过年岂不是在为难儿臣。”
　　“你尽是有理。”

　　明暄帝翻开手中的奏折，漫不经心道：“可朕怎么听说你早早地就回了风澜，甚至还赶上了尧谷的年夜饭。”
　　澹台晋嘴角的笑意一僵，“这又是谁在父皇耳边嚼了这舌头根子。”
　　明暄帝拾起砚上的毫笔，边批阅边道：“哪还需要别人来嚼舌头根子，宫中皆是些残齑冷羹，哪比得上外头、尧谷的珍馐佳肴，勾得你的魂都没了着落。”
　　澹台晋的嘴角微抽，他怎么就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丝幽怨之意。
　　明暄帝：“你也别一副装模作样认错良好的样子，朕还不清楚你什么德行，看了闹心。”
　　澹台晋：“那儿臣告退。”

　　澹台晋才走了几步不远，明暄帝突然想起一事，叫住他：“慢着！”
　　澹台晋转过身来，笑吟吟道：“不知父皇还有何事要问？难道父皇这是多日不见儿臣，想念得紧，想与儿臣诉诉衷肠。”
　　明暄帝没好气道：“少和朕扯嘴皮子，朕问你，你在玥曌又背着朕做了什么事？”
　　“父皇您这话便不对了，虽说浔月离偃临有万里之遥，但什么事能瞒得过您的法眼，儿臣哪敢背着您做些什么。”
　　“少和朕来这一套。”明暄帝睨他一眼，“朕听说你向玥曌皇求娶了他家公主，可有此事？”
　　澹台晋嘴角一抽，噎了噎才扯着嘴皮子道：“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父皇您。”

　　“朕说你怎么不远万里突然就想去参加人家的及笄之礼了，说什么体验他国民俗风情，原来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澹台晋笑：“父皇觉得此事如何？”
　　明暄帝手中的笔微微一顿，继续批阅着案上的奏章，淡淡道：“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既然你觉得适合，只要人玥曌皇同意将他家公主嫁你，便娶来了罢。”
　　澹台晋连连拱手，笑道：“父皇英明。”
　　“行了，少和朕来这虚假的一套，赶紧滚，别杵在那碍眼。”明暄帝嫌弃地对他摆手。
　　“儿臣告退，父皇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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