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生

　　周一上课，韩玫沮丧地发现好日子结束——肖方回来了。
　　放学铃声一打，如坐针毡的韩玫挪挪屁股就往的门外跑。
　　肖方没有像以前一样跟出来，只是在身后幽幽地说：“韩玫，我真的这么让你讨厌吗？”
　　韩玫收住脚步，叹了口气，转过身：“没有，我不讨厌你，但我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束缚着。”
　　“如果是熟悉的人呢？”肖方追问。
　　“也不喜欢。”随即转身，决然走出教室。
　　果然，从第二天早上，肖方没有在他们教室出现，成为班级年度十大新闻之二，韩玫面对严刑拷打守口如瓶——实在因为她自己也一头雾水，难道是因为他们昨天没有超过五句的对话？李玉颇为遗憾，不依不饶让韩玫赔她每天一顿早饭。有时候，看到在校园里游荡的肖方，绅士地向她们打招呼，韩玫也会心念一动——好像他是个孤独的人。
　　季节进入初夏，韩玫又找到了一个避暑妙招：“幸亏我明智，当时就没装空调。”
　　陈夕无奈地沉默，终究还是避免不了被当作空调的命运。
　　为了说服陈夕陪自己逛街，韩玫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以死相逼：“要是我热死了，我变成厉鬼也要……”
　　“也要怎样？”陈夕眉毛都没动。
　　也是，拿鬼来威胁鬼实在太没创意，况且她还真没见过厉鬼：“也要，也要天天粘着你，烦死你。”
　　杀手锏奏效：“那，你还是不要做鬼吧。”
　　“伤自尊，哼。”韩玫笑眯眯地抱怨着，背上包出门。
　　夏日午后，路上行人稀少，法桐投下树影斑驳，实在是醉人的风景，韩玫闭着眼睛慢慢行走，陈夕则跟在后面警惕地注视过往车辆。
　　走到去校园的那条路，韩玫张开眼睛：“你还真的怕我做了鬼去烦你？”
　　“你说呢？”陈夕反问。
　　韩玫“咯咯”地笑着：“那也没办法，要是我八十年以后老死了再去找你，不是更恐怖？”
　　陈夕被她逗的也笑起来，很明亮。
　　“韩玫？”一个声音生生打断她的笑，“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是肖方。
　　韩玫突然意识到犯了个很傻的错误，一个人在马路上笑得前仰后合，可不是离神经病不远了吗：“呃，就是……也没什么……”
　　“现在有时间吗？”
　　“啊？”
　　“想跟你聊聊。”
　　韩玫求援似的看看陈夕，却得到了点头默许，然后他竟然……消失了！
　　“哎，哎……”韩玫转身追了两步，肖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对空气大喊大叫，“好吧。”她垂头丧气地答应了。
　　“不是你说想跟我聊聊吗？”韩玫怀疑自己快把咖啡里的糖搅得结晶出来了，肖方还没说一个字。
　　“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肖方老老实实答，压根没有了往日盛气凌人的感觉。
　　“说吧。”
　　“韩玫……”肖方踌躇着，“你是不是觉得我想追你是为了消遣？”
　　“老实说，是的。”
　　“韩玫，我……”肖方突然攥住了韩玫放在桌上的手，韩玫挣也挣不脱，“我很想认认真真地去爱一个女孩子，在大学的最后几个月，好不好。”
　　韩玫抬起头，惊疑地看着他。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对不对？”肖方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一直都没有朋友，在大学四年里一直这样，有的只是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女朋友，可我从来都没有用心地对待任何一个，甚至，我记不起她们的样貌，你能想象是怎样颓废的生活吗？如果有机会重新选择，我愿意只和一个心爱的女孩安安静静度过四年，甚至，一生。”
　　韩玫犹豫没开口。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提那样荒唐的请求，起码现在不会。”肖方苦笑，“我还能记得就是那天你坐在榕树下，让我对你有了印象，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眼睛里没有太多贪婪和欲念，不卑不亢。”
　　“不卑不亢？”韩玫不由重复了一遍，我又不是秋瑾烈士。
　　“嗯，不卑不亢，不同于我以前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孩。”（小南：因为她是怪胎。）“所以，韩玫……”
　　“啊？”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又是女朋友啊……
　　“像很多普通的情侣一样，去过那种平静但是甜蜜的日子，我会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好好照顾你……”
　　“可是……”可是我又不需要人照顾。
　　“就在大学的最后几个月，好不好？”肖方的语气几近请求。
　　“我……”实际上韩玫并没有仔细咀嚼他说的每一个字，只是低着眼睑注视他张翕的嘴唇。
　　“你是害怕吗？”肖方坦诚地看着她。
　　“没有。”她考虑的完全不在于此，然而坦白到这个份上，她也下不了决心拒绝，轻轻抽出手，“让我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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