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有火光

　　蒋锐见到章逸致，眼中划过一瞬的惊艳，不吝称赞：“你今天很漂亮。”
　　骤然被夸奖，章逸致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其实这小姑娘平时虽素面朝天，也有一种清新脱俗的美，但今天的这身打扮，出尘中又带着明媚，让人无法忽视。
　　女为悦己者容，她这样的打扮，应该不是为了来见他。
　　蒋锐意识到了，“我是不是打断你的约会了？”
　　章逸致没想到他这么敏感，怕他觉得过意不去，便摇头道：“没有。”
　　蒋锐眸色转深，问了个私人问题：“你有男朋友吗？”
　　章逸致愣住，想起她走之前祁霁冰冷的面色，在心里叹了一声，这回祁队长肯定比上次还要生气，她要怎么才能求得原谅呢？
　　见她沉默，蒋锐自嘲一笑，“抱歉，我唐突了。”
　　章逸致回神，忙道：“没有，我还没有男朋友。”
　　答完，她又陷入惆怅：原本以为今天过后，她能离祁队长更近一步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看见蒋锐唇边的笑意渐渐变得深沉。
　　医生拆下绷带时，章逸致看到蒋锐手臂上的伤口依然狰狞，还未结痂，不由秀眉紧蹙，愧疚地问：“师兄，你疼吗？”
　　蒋锐揉了揉她的头，安慰一笑：“不疼。”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章逸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虽然蒋锐说不疼，章逸致还是担忧，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的动作，似乎怕对方医术不精，弄疼了他。
　　她盯着医生换药的时候，蒋锐就一直望着她，目光温柔而又深邃，暗暗做了个决定。
　　换完药后，时间还早，蒋锐道：“能不能陪我回学校走走？”
　　章逸致本想去找祁霁道歉，但陪他回母校这件事也是她答应过的，便点头：“好。”
　　蒋锐已经买了车，是一辆路虎揽胜，章逸致知道他既然是尹璐的表弟，家底肯定也非比寻常，因此看到这辆价格不菲的豪车，一点都不惊讶。
　　蒋锐注意到她眼中的平静，心中更添好感。
　　回国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已不需要再依赖导航，轻车熟路地开到A大气势恢宏的校门口。
　　下车后，蒋锐微微一笑：“还是和六年前一样熟悉。”
　　章逸致才刚毕业三个多月，对这儿更加熟悉，脸上也含着笑：“说明师兄是个念旧的人。”

　　新学期已经开始，一茬一茬的新鲜血液注入进来，望着操场上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章逸致突然就觉得自己老了，忍不住叹了一声。
　　蒋锐问：“怎么了？”
　　她道：“年轻真好。”
　　老气横秋的语气让蒋锐忍俊不禁，“这种话应该是我这个年龄的人说的，你才多大。”
　　章逸致其实也只是瞎感慨，她想到一个笑话，自己先笑了起来：“师兄，你有没有听过这个比喻：大一女生是篮球，你争我抢；大二女生是排球，来了才接；大三女生是乒乓球，你推我挡；大四女生是保龄球，撞一个是一个……那我这个已经毕业了的老学姐，算哪种球呢？”
　　蒋锐不赞同道，“这个比喻是对女生的不尊重，她们的价值怎么能用球来衡量。但我觉得你应该从小到大，都是大家喜欢的类型。”
　　后面那句话让章逸致俏脸微红：“师兄你太高估我了。”
　　蒋锐唇边笑意温柔，眼中却含了几分狡黠：“难道不是么？大学里没有男生追你？”
　　许是校园里的气氛轻松，章逸致比工作时放得更开，没觉得他是故意八卦，只当做是师兄妹之间拉近距离的闲聊。
　　“是有一些。”她顿了顿，不甘示弱地反问，“那师兄呢，你在大学里应该属于迷倒万千少女的校草级别的吧？”
　　蒋锐似在认真回忆，而后摇头：“我没注意。”
　　章逸致不由肃然起敬：“怪不得师兄这么厉害，原来一心都在钻研学术。”

　　玩笑过后，他们沿着林荫道往前走。
　　章逸致成绩优异，又是新闻系的系花，还是有不少学弟学妹认识她的。
　　一路上，总能碰到人和她打招呼，她也微笑点头。
　　有胆大的学妹打完招呼，还一脸羡慕道：“学姐，你男朋友好帅啊！”
　　“……”章逸致顿觉尴尬，想说“不是”。
　　才刚开口，身旁就传来一句温和带笑的“谢谢”。
　　章逸致错愕，仰头望着蒋锐。
　　蒋锐淡然道：“反正和他们不会经常见面，误会一下也没什么，难不成每看到一个人，你都要和他们解释一遍吗？”
　　“有道理。”章逸致点点头，那样她会累死的。
　　见小姑娘被说服了，蒋锐笑意弥漫。

　　******

　　走到新闻传播学院，章逸致指着宣传栏对蒋锐道：“师兄你看，这些都是你的获奖作品和照片！你就是我们学院的骄傲！”
　　蒋锐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那一篇篇报道和照片上，回忆接踵而至。那张照片是他大四时拍的一张两寸证件照，因为放了很长时间，有些泛/黄，容貌也比现在青涩，却依旧能辨认出他英俊出挑的五官。
　　章逸致有感而发：“师兄你知道吗，你这张照片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我们系大部分女生的屏保，她们说连证件照都能拍出这样的效果，真人不知道得帅成什么样了。”
　　蒋锐含笑问她：“那你呢？”
　　“嗯？”章逸致不解。
　　“你也把我的照片设了屏保吗？”
　　章逸致有些窘，小声道：“我才没那么花痴。”
　　蒋锐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所以，你和她们都不一样。”
　　章逸致没有听出这背后的深意，只眨眼轻笑：“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呀！”
　　他们在宣传栏前站了一会儿，转身进了那栋颇有些年代的建筑。
　　因为今天是周末，学院里空荡荡的，章逸致却道：“万教授肯定在，他醉心于学术，几乎以校为家。”

　　果然，来到教授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万教授也是蒋锐最敬重的恩师，大学四年对他影响深远，他突然近乡情怯，不敢踏入那扇门。
　　章逸致注意到了他的迟疑，问：“师兄你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道：“没什么，进去吧。”
　　万教授已年过半百，两鬓斑白，他见到并肩走进来的两人，先认出了章逸致，和蔼地笑：“怎么回来了？”
　　章逸致俏皮道：“因为想您老人家了呀！”
　　她爸爸也是A大的教授，与新闻学院的教授颇有深交，所以万教授除了是恩师，还是看着她长大的一个长辈，她的语气自然就带了几分亲昵。
　　万教授看她的眼神更加慈爱，目光移向她身旁的年轻人时，却蓦地愣住了。
　　蒋锐心情复杂：“万教授，您还记得我吗？”
　　万教授的心情同样复杂，他起身离开座椅，走到蒋锐面前，半晌才开口，声音微颤：“蒋锐，你回来了？”
　　蒋锐眼中满是敬重：“嗯，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了。”
　　六年未见，章逸致觉得这对师徒应该有很多话想说，默默地退了出去，给他们留下叙旧的空间。

　　师徒俩谈完出来，看到的就是托腮坐在门口等待的小姑娘。
　　万教授咳了一声，故作严肃道：“还是和上课时一样喜欢发呆。”
　　章逸致回神，迅速起立，噘嘴反驳：“哪有，我听课很认真的，尤其是您的课。”
　　万教授和蒋锐相视一笑，不予置评。
　　已近傍晚，蒋锐提出要请恩师吃饭，让章逸致相陪，她惦记着祁霁，表情有些犹豫。
　　蒋锐看出来了，问：“你有事要忙吗？”
　　章逸致踌躇地点头。
　　蒋锐还没表态，万教授先板起了脸：“有事也不能耽误吃饭，还是你不愿陪我这老头子吃饭？”
　　他老人家都这么说了，章逸致哪还敢说不。
　　师徒三人一起去到饭店，席间相谈甚欢。
　　两个走在新闻领域前沿的佼佼者，饭桌上没有谈时事新闻，而是聊起了私事。
　　万教授问起蒋锐的感情状况，当听到爱徒说还是单身时，他便嘱咐：“可得抓紧啊。”
　　章逸致偷笑，没想到严肃耿介的著名学者也有这么八卦的一面。
　　她的笑意还未褪去，万教授就将话题转到了她身上：“小致呢，交男朋友了吗？”
　　果然不能高兴得太早……她窘道：“还没。”
　　万教授拍板：“那你俩正好可以凑一对啊，郎才女貌，多般配。”
　　“……”章逸致满头黑线，“您老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万教授不听她的，又问蒋锐：“你觉得呢？”
　　章逸致下意识看向蒋锐，尴尬地摇了摇头，蒋锐含笑与她对视片刻，对恩师道：“看缘分吧。”
　　两个当事人都不配合，万教授这才作罢。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两个男人都喝了酒，开车的任务便落到了章逸致头上。
　　她先将万教授送回学校，再送蒋锐回家。
　　“师兄，你家住哪啊？”
　　她正在研究怎么设置导航，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复，疑惑地侧头，却对上了蒋锐墨黑的眼，“师兄？”
　　蒋锐视线稍稍撤离，说了自家地址。
　　那是一片高档别墅区，位置有点偏，章逸致对路不熟悉，虽然有导航，也不敢分心，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蒋锐酒意上头，神志依旧清明，只是懒懒地不想说话，手肘撑着车窗，视线重新落在章逸致身上。
　　他确定自己对身旁这个小姑娘有感觉，他不想分辨这种感觉究竟是源于她像他心底的那个人，还是被她独特的魅力所打动，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得到她。
　　万教授的提议正中下怀，她却对他无意，不仅无意，也许心里还藏了另外一个人，她今天的精心装扮，应该也是为了那个人。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阴郁。
　　他或许失了先机，但后来居上，他想要的，绝不会拱手让人。

　　******

　　小剧场：
　　章逸致倒追屡屡受挫后痛下决心道别：祁队长，再见。
　　祁霁淡淡挑眉：去哪？
　　章逸致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好累啊，所以我要去喜欢蒋师兄了。
　　祁霁长臂一伸将小姑娘禁锢在墙角，危险地眯起眼眸：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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