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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说你怎么磨磨蹭蹭地老半天不出来，原来是在撩妹！”
美女等得很不耐烦，语气有些不善。她摘下黑超，审视地打量着蒋锐身旁的章逸致，似笑非笑地调侃：“行啊你，上班第一天就搞定了这么水灵的小姑娘。”
“别胡说，这是我小师妹。”
章逸致看清了黑超下的那张脸，心头一震，竟然是尹璐。虽然只月前在酒吧见过一次，但这个白富美惊人的美貌和更加惊人的言行举止让她印象深刻，过目不忘。
她还在奇怪这对表姐弟性格为何天差地别，没有听到尹璐又大喇喇地说了一句：“那有什么区别，武侠小说里的师兄妹最后不都是一对儿么。”
“……”
蒋锐懒得和她理论，转而对章逸致道：“你家住哪，我送你。”
章逸致回神，摇头婉拒：“不用了，我坐地铁回去很方便的。”
她挥手就想道别，手腕却突然被握住，尹璐一脸深思地抓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很眼熟？”
章逸致本来是不打算说的，但对方主动发现了，她便提醒道：“一个多月前在暮色酒吧，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尹璐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会，恍然大悟地拍手：“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坐在祁冰山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嘛！”
章逸致点头。
认出了她，尹璐又恢复了那时候的自来熟，亲热地挽着她胳膊，“走，和姐姐一起吃饭去！”
“……”章逸致一脸懵，下意识地挣扎。
“尹璐！”蒋锐看不过去，制止：“你会吓到她的。”
尹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歉意地眨眼：“不好意思啊小妹妹，姐姐没有恶意，我家蒋锐刚来一个朋友也没有，就想请你吃饭拜托你多关照他。”
听了这个解释，章逸致松了口气，微微含笑道：“你不用担心，蒋师兄在我们台里很受欢迎的，吃饭就不用……”
还没说完，尹璐的手机响了，她示意“稍等”，滑屏接听：“喂，亲爱的，你已经到了？我还在蒋锐他们电视台呢……没，出来了，有点事，你先点菜，我们马上就来。”
收线后，尹璐依旧拉着章逸致的手，笑眯眯道：“其实姐姐请你吃饭还有一个原因。”
章逸致不明所以。
尹璐附在她耳畔悄声道：“我男朋友也在，蒋锐一条单身狗刚回国就受虐不太好，你既然是他师妹，帮师兄充个场子不过分吧？”
“……”
章逸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拉上了车，参加了她人生中最莫名其妙的一个饭局。
***
依照尹璐惊世骇俗的性格，章逸致以为她的男朋友十有/八/九也是个非比寻常的奇男子，结果见了面才发现对方竟然很正常，举止都很得体。
一看到他们进来，他就站起身，体贴地为尹璐拉开座椅，随后视线落在蒋锐身上，礼貌地伸出右手：“你就是蒋锐吧，经常听璐璐提到你，我叫钟阳。”
虽然两人是表姐夫与表小舅子的关系，但其实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寒暄过后，钟阳又看向章逸致，笑道：“这位一定是蒋锐的女朋友了。”
章逸致窘，就知道跟过来会被误会……
她正想澄清，尹璐已经替她表态：“目前还不是。好了，别客套了，开吃吧，我都快饿死了！”
章逸致和他们三个人都不熟，不敢随便开口，只能埋头苦吃。
话题主要是围绕蒋锐展开，尹璐不解道：“你说你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干嘛非要去当战地记者？子弹又不长眼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你爸妈怎么办？”
蒋锐的表情很平静：“人活一世，总要体验一些与众不同的经历。”
“你说得倒轻巧，你是无所顾忌地去体验了，可你知不知道那三年里，姨妈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尹璐的语气近乎控诉，显然是在替她姨妈打抱不平。
气氛变得有些凝滞，钟阳适时打圆场：“蒋锐这不是回来了吗，璐璐，你就别再怪他了。”
尹璐哼了一声，钟阳又主动说笑话哄她开心，气氛这才重新融洽起来。
一顿饭吃完，尹璐坐钟阳的保时捷走了，把玛莎拉蒂留给蒋锐开。
目送着保时捷消失在夜色中，蒋锐对章逸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时间有点晚了，章逸致也就没有推脱，客客气气地道谢：“麻烦师兄了。”
“不麻烦。”他替她拉开副驾那侧的车门，又将手虚放她头顶，防止她坐进去时撞到头。见她系好安全带后，才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
“我很久没回来了，对路况不太熟，可能要你指路。”
章逸致点头说“好”，又有些担心，“那你送完我，不认识回去的路怎么办？”
蒋锐轻敲车载GPS的屏幕，安慰一笑：“我可以求助它。”
章逸致问了个多余的问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车内没有开广播，显得十分安静。章逸致肩负着导航的任务，专心地辨认着车窗外的道路，倒也没觉得尴尬。
等红灯时，身侧突然传来一声问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章逸致诧异地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蒋锐自嘲地笑了一声：“为了所谓的新闻理想，置父母的担心于不顾。”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的小姑娘说这些，或许是饭桌上尹璐的话激起了他深埋在心底的自责，平时他可以不在意，但此时太安静了，这种自责便无法忽视，急切地想寻求一个宣泄口。
然而问出那句话后，他对章逸致的回答并不抱期待，觉得无非就是不痛不痒地安慰他或者像尹璐一样指责他。
结果出乎意料，她两种都没选，而是道：“师兄，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的新闻理想也是当一名战地记者。”
蒋锐有些意外，侧头望着她。
小姑娘语调轻柔，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如果你没法阻止战争，那你就把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这句格言，我一直奉为圭臬，并想要身体力行。可是，我一向父母提出，他们就极力反对，拒绝我的说辞，和尹璐姐刚才的一模一样。其实我理解为人父母都免不了会担心子女的安危，将自己置身于险境或许的确有些自私，但世上总有一些东西，你会愿意奋不顾身地去追求。我现在妥协，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能力还不够，等有朝一日，我变得像师兄一样厉害，也一定会去实现这个理想。所以我相信如果重来一次，你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对吗？”
她没有评判他的做法是对还是错，因为换做是她，也会这样做。
蒋锐听着这一番不算安慰的话，古井无波的心却犹如被微风吹拂，久违地泛起一丝涟漪。
章逸致感受到他无言的注视，不确定自己的话能不能起到作用。后面的车辆不耐地按了几下喇叭，她轻咳一声提醒：“师兄，绿灯了。”
蒋锐这才收回视线，松开手刹，车子继续前行。
之后的路程她依旧负责指路，一直到抵达她家小区楼下。
待车停稳后，章逸致解开安全带，转头冲蒋锐微微一笑，“谢谢师兄送我回来。”
蒋锐也温和一笑：“不客气，明天见。”
“明天见。”
下车时，刚好碰到邻居家的阿姨出来倒垃圾，对方瞟了一眼叫不出名字的豪车以及车里的人，笑着问：“小致交男朋友了？”
阿姨的嗓门颇大，章逸致怀疑蒋锐肯定听到了，尴尬地解释：“不是，同事而已。”
对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章逸致更觉尴尬，为免她再八卦，赶紧拉着她上楼去了。
***
到家已经21点多了，父亲章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母亲还在医院值班。
因为事先说了晚上和同事聚餐，章衍也没多问，章逸致和父亲打了声招呼，就回房去了。
忙的时候还不觉得，此刻躺在床上脑袋放空，突然就很想祁霁。
其实他们昨天才刚见过，但喜欢一个人就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到他才好，可惜她暂时不会有第二次去特勤二中队常驻采访的机会。
惆怅地叹了口气，她从包里翻出手机，盯着祁霁的号码发呆，很想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今天出没出警。可是她现在还没有这个立场过问，脑中天人交战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发了条短信过去——【祁队长，我今天见到尹璐了，她一直拉着我，要我和她一起吃饭。】
虽然昨天已经求得了他的原谅，但她并没有多少底气能收到回复。
握着手机等了半个多小时，始终一片沉寂，预料中的结果，却还是免不了失落。
不想让自己消沉，章逸致收拾衣物进浴室洗澡，热水浇注在身上时，她又重燃斗志，毕竟薛然一开始就给她打过预防针，高冷男神不好追，她不能那么玻璃心。
然而洗完澡后，却有一个惊喜在等着她，祁霁竟然回了！！！
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你俩很熟？】已足够让她欣喜若狂。
她连做几个深呼吸，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手指飞快地输入：【一点都不熟，上次在暮色酒吧是初见，今天是第二次。】
消防员每天的日程都排得很满，祁霁作为中队长只会更加忙碌，除了日常训练和出警之外，还要写报告向领导汇报工作，以及研究各国各地的灭火救援案例、总结经验，运用到实战中，所以他在队里几乎很少有时间看手机。
因此，章逸致发来的短信，他隔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
说实话，有些意外，不是因为这小姑娘突然给他发短信，而是因为短信内容。他不假思索地回：【你俩很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月前她们才刚认识吧。
果然，小姑娘回：【一点都不熟，上次在暮色酒吧是初见，今天是第二次。】
那就更奇怪了，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单手慢条斯理地敲：【不熟还叫你吃饭？】
敲完就放下，用火机将烟点燃。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指导员杨军走了进来，“就知道你小子还在加班。”
祁霁呼出一口烟，俊眉微挑；“不会先敲门？”
“你这儿又没啥见不得人的，整那虚礼干啥！不过要是哪天你在办公室藏了个女人，我肯定老老实实地敲门。”杨军毫不见外地坐在他办公桌上，随手拿起他桌上的文件翻看，嘴也没闲着：“你昨天见到小章了？”
祁霁淡淡“嗯”了一声。
杨军饶有兴致地问：“她找你说啥了？”
八卦传得还真快，祁霁似笑非笑地斜睨他：“跟你有关系？”
“哟，还保密呢。”杨军笑得不怀好意，“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和那天的事有关，人小姑娘是不是又跟你表白了？说实话，你就一点儿也不心动？”
话音才落，桌上的手机就震了，祁霁刚好懒得理他，捞过一看，是一段解释。
【因为我们部门刚来的新同事恰好是她表弟，她看到我和她表弟一起下楼，还以为我是他女朋友，解释清楚后，她就说对我很眼熟，非拉着我上车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他看短信的时候，没提防杨军也伸长了脖子，眼尖地扫到了上面的内容，啧啧道：“这都发上短信了，还敢说对人家没意思？”
祁霁黑着脸将手机反扣回桌面，“你要闲得无聊就滚回去睡觉。”
“行，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谈情说爱了！”
杨军吹了声口哨，识趣地闪人，还善解人意地带上了门。
祁霁掐灭烟，重新拿起手机，回：【你离她远点。】
小姑娘回得很快，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他也言简意赅：【她脑子不正常。】
小姑娘竟然反驳；【我觉得尹璐姐虽然有时候脑回路确实异于常人，但她人挺好的呀！】
还叫上“姐”了，祁霁哼笑一声，直接锁屏，没有再回复。
***
小剧场：
尹璐抓狂：好你个祁冰山，我又没缠着你，凭什么不让逸致妹妹和我玩！
祁霁面无表情：怕你带坏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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