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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989年8月30日早上七点，许桃五岁，被她爸妈送去上幼儿园，她稚声稚气地哭着说过不要上幼儿园，甚至在地上打滚，把她妈为她特地做的小裙子弄得脏兮兮的，哭得整张脸通红。
“反正今天还不是正式上课，要不明天再去也行。”张雪娥见自家孙女哭得厉害，在一旁劝道，抱起许桃。
许桃紧紧攥着她奶奶的衣服，还在哭嚎。
“妈，人家今天就是正式上课，不能由着她的小性子。”杨秀娟一手提起小书包，一手把许桃从张雪娥怀里拽出来，半拖着她出门，许桃力气挣扎不过她母亲，于是用嘴咬她母亲的手。
“我告诉你，哭没有用，你今天必须去幼儿园。”
杨秀娟本身没读过多少书，识字不多，到现在都后悔，所以她不希望自己女儿在教育上落后，高考改革后，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人的一生，尤其是他们这种不算富裕的家庭。
许桃哭得很厉害，周围的街坊邻居在家都能听到她的哭声。
贺金鹏蹲在自家门口抽水烟，见到这样的场景，问了一句：“桃桃这是要去上幼儿园，岁数是不是太小了？”
杨秀娟攥着许桃的手腕坚持不松手，回过头回道：“不小了，她都五岁，你们家霆宇今年不上幼儿园吗？”
贺金鹏愣了一下，“上，我们肯定上，霆宇比桃桃还大三天，那个……幼儿园是怎么收学费，是不是今天上课？”
“八十六块一个学期，对，人家今天上课，就我们村口桥边那个幼儿园，先去上课，学费过几天再补交。”
说完后，杨秀娟强抱起犟着不肯走的许桃，走路到幼儿园。
贺金鹏立即起身回屋，让何巧兰给贺霆宇换一身衣服，说他要带他去上幼儿园。
“他才五岁上什么幼儿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跟桃桃能比吗，人家那么机灵，况且我们没钱，还欠了一身债。”
何巧兰看着自己过分肥胖的儿子，眼神充满嫌弃，医生说他们孩子以后智力发展得有点慢，可能跟正常孩子不一样，说话不利索，从出生到现在，药没停过，治疗费还是东凑西凑跟别人借才有的，欠了一屁股债，还被邻居说闲话，她都恨不得当时就流掉这个孩子。
贺金鹏抱起坐在床上安静的贺霆宇，差点抱不动，踉跄一步，“桃桃比他小都上幼儿园，他肯定也要上，没钱也要上，不能落后，再不正常都要上学。”
贺金鹏就这样抱起贺霆宇到幼儿园，把他交给幼儿园老师的时候，接触到陌生人的贺霆宇一下子就哭了，抱着贺金鹏的腿不肯撒手。
而刚刚到幼儿园门口不久的许桃同样抱着她妈妈的小腿，不少来幼儿园本来不哭的小孩听到别人哭也跟着此起彼伏地哭起来，跟几重奏一样，场面一时失控，三个老师完全管不了。
贺金鹏多次让贺霆宇不哭，见他跟个小女孩一样哭个不停，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的他直接一巴掌狠扇在贺霆宇脸上，啪的一声，直接把一旁的许桃吓到，立即忘记哭泣，一双无辜的黑眸偏头看着他们。
“别哭了，赶紧进去！”
贺霆宇许是被打疼打蒙，还踉跄一步，脸上多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哭得更大声。
在贺金鹏还想下手的时候，许桃突然跑过去牵起贺霆宇的手，哭着说：“叔叔别打人，打人很疼的。”
平时她妈妈就是打她手背跟屁股，她都觉得疼。
杨秀娟忙劝道：“好啦，你们不哭叔叔就不打人，都不哭，桃桃快带霆宇进去，要上课了。”
许桃牵起贺霆宇的手进去幼儿园。
杨秀娟把书包递给老师。
两人坐在一起，许桃跟贺霆宇差不多是年龄最小的，他们虚岁五岁，其他孩子虚岁都是六七岁，还有八岁的。
“疼不疼？”许桃到小教室坐下后就不哭，只是眼角还挂着泪珠。
贺霆宇一边啜泣一边盯着她，指着她的脸，忽然开口：“你……你……”
不大会讲话的贺霆宇磕巴半天表达不出他想表达的。
许桃化哭为笑，脸上带有自豪：“是不是红红的，我知道，我妈妈说女孩子脸红很好看，像桃子一样很可爱。”
“可……爱？”贺霆宇一知半解，学着许桃的发音，也开始不哭了。
“可爱就是谁都想咬一口。”许桃的词汇量比贺霆宇大，基本上能说成句。
第一天基本不上课，幼儿园的老师带着他们玩，让他们适应新环境。
许桃人小鬼大，十分机灵，很快跟其他小伙伴融在一起，倒是贺霆宇一直待在角落，只有老师搭理他，让他跟其他小朋友玩，但他始终躲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许桃也早已忘记她还有这么一个小伙伴，玩得不亦乐乎。
放学后是杨秀娟过来接她回家，她还有点不情愿回家，因为两家人住得很近，杨秀娟顺便把贺霆宇领回家，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告诉他们要认路，以后他们要自个上下学，反正距离家里挺近的，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不用过公路。
贺金鹏因为出去帮人载货，并不在家，而何巧兰也不知道去哪，杨秀娟不好让五岁的贺霆宇一个人在家，就把他带回自己家，让许桃跟贺霆宇一起玩。
过了一会儿，两人就因为争抢波浪摇鼓打起来，许桃力气不如贺霆宇大争抢不过就大哭起来。
正在用缝纫机缝制衣服的杨秀娟抬头看一眼后没有理会，继续赶工。
许桃见自己哭没有换来注意力，立即擦掉眼泪，继续跟贺霆宇争抢摇鼓，结果贺霆宇紧紧攥着摇鼓，根本不让她得手，力气耗尽的许桃瞪了他一眼，又去玩别的玩具，心里却在暗下决定以后绝对不跟贺霆宇玩。
下午两点半，杨秀娟继续送两个孩子上课，到点再去接他们回来。
贺金鹏一直到下午六点才回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因为桌子比较矮，一家三口坐在矮凳子上，贺霆宇吃着吃着碗就落地，饭全倒在地上，贺金鹏气得拧他的耳朵，“能不能好好吃饭？你现在还吃得起饭，别人家都吃不起的。”
耳朵被拧疼的贺霆宇又哭起来，贺金鹏见到他哭又扇他一巴掌。
“你是男孩子，不准哭！信不信我抽你！”
贺霆宇一直哭，贺金鹏直接拿起灶台旁边的木枝对着贺霆宇身上狠抽，在他眼里，五岁的男孩子还掉眼泪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整间屋子都响荡着贺霆宇的哭声。
何巧兰全程围观，没有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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