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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不留行
近日,朝中不知何处传来风声,定北侯世子已投太子麾下。一时间朝,中大臣心思各异。
这定北侯世子虽暂无官衔,可就冲着这名号,任谁也得忌惮三分。资历深的大臣,记着当年的穆清……
说是千古奇才也不为过。鲜衣年少,人又是称得上一个霁月清风,是当时待字闺中少女的夫婿首选,是同龄少年的望尘莫及……后来他失踪,天下人皆道天妒英才。
都说无风不起浪,如今他约莫着是太子的人了……那这朝中局势,该变了。
………………………………………………
而这被议论的焦点,却还在公主府的暖玉楼中,静心下棋。
“安安来了,陪我下几盘棋。”穆清朝凌阳朝朝手。
上次穆清毒性发作,吓坏了凌阳,自此凌阳便勒令穆清在楼中静养。
穆清本就喜静,倒也觉得无妨,只不过还是顺势像凌阳提了个要求——多来陪他。
凌阳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放不下穆清,就且行且过。以前的事……以后再说,人生终归就这么须臾数十年,没那么多功夫去怨。
“我可下不过你。”凌阳笑着走过来。把一本书放在穆清面前。穆清拿起来看了看,眼睛发亮。
凌阳略带得意地说:“怎么样,喜欢吗。我怕你无聊……就跟文书院那纪老头儿讨来了。他还是那臭脾气,非让我抄录一遍论语才肯……也不知道兰兰怎么受得了她父亲那样子。”
凌阳不自觉揉揉酸痛的脖子。穆清注意到放下书笑得很温柔:“辛苦了,我的安安公主。”
“这不是讨你欢心嘛。不辛苦不辛苦。”凌阳嘴皮子一动,说道。
穆清点点她的额头,说:“我是你的金丝雀不成外面不知情的人都说……凌阳公主的暖玉楼中,住了只金丝雀。”
凌阳看看穆清的神色,见他没在意,便放心了。说道:“要真能关起来还好了,还能放你这些年在外面……”
两人同时沉默半响。
“……过两天科举结果就该出了吧。”凌阳转移话题。
“是啊。也不知道今年的状元又是谁。”慕清接过她的话。
凌阳眯起眼回忆:“当年你可厉害了。人称玉面状元郎啊,定北侯世子。”
当年穆清的琴棋书画可谓样样名动天下,不少达官贵人不昔一掷千金,希望得到他的真迹。
穆清虽一直谦和有礼,但那时年少,难免傲骨外露,不愿自己的作品被铜臭所玷。好在他身份摆在那里,倒也没人敢真的逼着他。
穆清听了凌阳的话也笑笑,没有没尾地说了句:“今年……雨水多,天变得也快,安安小心点,尽量别出门。”
凌阳心下疑惑,点点头。“对了,近日朝中都在议论,说你成了太子的……”凌阳话未尽,话中深意不言而喻。如今局势开始紧张,谁知道这府内有没有哪个杂碎的耳目。
凌阳自小生于宫闱之中,皇后又去的早,很多事儿,她都懂。
穆清懂她的意思,那些眼线若非他想,断靠近不了暖玉楼。但他还是沉吟片刻:“安安,暂时不好说……你相信我,好不好。”
凌阳无奈摇头:“随你。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他身上似乎隐藏了太多不可说……也罢,总归他不会害她。凌阳不禁感叹自己心态好,虽说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穆清也没想到凌阳这么好说话,还以为她在生气:“安安,我……”
凌阳看着他,干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胡乱揉了揉穆清的脑袋。
他的头发好软……听说头发软的人脾气好。
穆清平时在府里只用一根白玉簪轻轻绾着,这会儿被凌阳一揉,乱糟糟的。
不过配上穆清的脸……还是好看。凌阳不自觉肤浅地想。嗯,肤浅一回吧。
离修忽然闪进来,破坏了气氛。穆清的嘴角难得绷了绷。离修在穆清耳畔轻语。穆清思索片刻:“也好。他自己送上门,我只好用着了。”
凌阳见状挑眉,穆清扭头对凌阳说:“礼部尚书的女儿李小姐……又来了。”
“…………”
“安安,你别多心。再过两天你就知道了。”穆清解释。
凌阳点头,她能给的,是足够的信任。让穆清无论何时,起码后背,是安全的。
穆清摸摸自己被凌阳揉乱的头发,说道:“不知安安可愿为我束发”
凌阳扶额,穆清越发会得寸进尺了。自从同意他叫“安安”以后,他就每天叫个没完…
说起来,上次莫狐狸走后,两人心照不宣,倒是都没有提起莫离。
凌阳想想那劳什子李小姐,也是怪烦心,挥挥手:“世子殿下自便。”
穆清见状不强迫,却也没有动头发。凌阳有些不解,穆清一贯注重仪表礼节。
*
穆清和凌阳一起来到府中前厅,凌阳不禁感叹,以往自己这前厅几乎无客,如今按这个速度……恐怕再过一阵椅子不用擦都能锃亮。
珠云已经在了,看到凌阳使了个眼色。
“臣女参见世子,公主。”李小姐俯身。
凌阳也不在礼节上为难她,说道:“免礼,起来吧。”
李小姐娇滴滴应了声,便在穆清旁边落座。凌阳也坐下。
“今日前来叨扰……是家父听闻世子有旧疾,便差我带了些补品来。小表心意。”
凌阳听了看了眼穆清身后的离修,离修抿唇。凌阳了然。穆清放出去的消息。
穆清咳嗽两声:“请小姐代我多谢令尊。近日科举结果快出了,令尊一定很忙,百忙之中还惦记着清,清不胜感激。”不就是场面话,谁不会。
闻言李小姐嘴角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随后掩面笑道:“是呢,最近家父可是忙得焦头烂额,晚膳都好几次忘了用。”
穆清状似不经意地捋了捋头发。
李小姐正想转移话题:“不知可是惊扰了世子休息……”说罢意有所指地看着穆清乱糟糟的头发。
穆清放下手,眼里舀起笑意,很醉人,与凌阳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说道:“小姐不必担心,清早已起……只是安安调皮。”
“安……安”李小姐被穆清的笑晃到。在看穆清的眼神所向,明白了。这叫的是凌阳公主。她不禁有些嫉妒地瞟了凌阳一眼。
凌阳:“……”
好在李小姐没耗太长时间。等她一走,凌阳立刻恢复平时的坐姿,微斜在椅子上,
说:“这过两天,京城就要传遍了吧,李小姐与世子心怡相投,奈何凌阳公主相阻。”
穆清被他调侃也不恼,说道:“我只与你心意相投。”看着凌阳猝不及防的样子,穆清到底没再逗她:“恐怕传出的是——太子麾下礼部尚书之女与定北侯世子即将……”
这称呼一变,两人都懂。
恐怕是礼部尚书听到朝中风声,知道太子欲拉拢穆清,便用自己的女儿打头阵,既不太刻意,又能在太子面前讨个好。
穆清摇摇头笑了:“聪明人很多。”剩下的,也没再说。
…………………
没过几天,科举结果便出来了。状元、榜眼、探花。皆出自世家,若说往年这也没什么,青云国还未曾有殿试。
可今年,不知为何,圣上在面见他们三个人时,难得心情好,随意应景出了几道题。
结果,这三人竟只有探花答出来了,剩下两个支支吾吾,一副草包模样。
圣上疑惑,便着御前的曹公公,直接去礼部调出考生的当场试卷。这一看,龙颜大怒,直接摔坏了今年新制的青花瓷杯。
曹公公小心看了看,这状元交的,竟是白卷。而在细细一查,这榜眼更了不得,全场和他雷同的卷子竟多达十一份,全是兴修水利的主题,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至于,这些人里为什么只有他成了榜眼,看看他足尖镶嵌的夜明珠,也能猜到一二。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皇帝当即先罢免了礼部尚书的职位,将其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再将这“白卷状元郎”一并关了去。又将十几份雷同卷作者全部召见,一一盘查。
这打了世家一个措手不及,这状元郎,正是皇上的弟弟齐王的儿子。齐王一直是个中庸性子,在朝中也没有拉帮结派,功绩平平。人缘不错。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而这榜眼,则是工部尚书之子。
……………………………………………………
最呆愣的莫过于探花,前三甲只有他幸免。他处于一种呆滞直至回到府中,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他一回家,正要报喜,却看到他父亲的戒尺都准备好了,一见他,
大喝:“孽障!你竟敢徇私舞弊,干出这等败坏家风的事!我今天非打死你才能向列祖列宗交待!”
这位撸起袖子要大人的中年男子,正是神威将军——郑啸,定北侯当年的部下。而这探花郎,是他的独苗——郑其良。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先听阿良解释吧。”一声女音传来,是郑其良的妻子——纪兰兰,也是凌阳的闺中密友。
“父亲,你听我解释!”郑其良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解释。
说起来也是一桩奇缘,当初这郑其良仗着自己是自家老头子的独苗,又是老来得子,不学无术,愁白了郑啸的头发。
直到遇见纪兰兰,一见钟情,可人家是书香世家,哪瞧得上他。无奈,他只好“从良”,天天拿着各种经书去文书院请教,终于打动了他的老丈人,也就是纪兰兰的父亲。在这个过程中,也收获了美人的心。
按纪兰兰对凌阳说的:“这傻子,没坏心眼,人也实诚。就是爱闹了点。”
所以今天刚一听到科举出事了,纪兰兰觉得,应该和郑其良没关系。
经过一番连笔划带发誓的解释,郑啸总算信了。“臭小子,算你有点儿出息。”郑啸拍拍他的肩膀。
郑其良撇撇嘴:“还是我们兰兰好,相信我。不像你这个老古板……”剩下的话,在郑啸的怒目下咽了回去。
纪兰兰赶忙打圆场:“快吃饭吧,饭都要凉了。”
一家人也算其乐融融。
……………………
凌阳听到这事儿的时候,还和穆清在暖玉楼用午膳。珠云告诉她后,她不禁抬头看着穆清,想看出点儿什么。
穆清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说道:“安安想问什么便问吧。”
凌阳想了想:“三皇子做的。”毕竟朝中都知道礼部尚书是太子的人。
凌阳想到前一阵穆清和她说的“要变天”什么的。
穆清笑笑:“算是吧…”
凌阳被他的态度搞得有些迷糊,歪头思考。穆清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我们安安思考的样子,真好看。穆清想
“那……那个“白卷状元郎”怎么回事……据我所知,他的父亲齐王,并不附属任何党羽。”凌阳抓住事情的关键。
穆清咽下口中的青菜,说道:“其实……齐王一直看好三皇子。只不过他为人小心,朝中无人知晓。”
凌阳点头,:“那你怎么知道的……还有,那这样……明面上太子势力受损,像是三皇子所为,但三皇子又暗吃一亏,齐王……极容易与其反目。”
“你……”凌阳指指穆清。
穆清也没否认。
凌阳不禁问:“你到底……是谁的人。”
这个人身上仿佛有挖不完的秘密与宝藏。
穆清只是捏捏凌阳的脸:“你的人。”
凌阳只当他在哄她,轻轻打开他的手。
“我没骗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穆清无奈收回手,只希望到那时,他的姑娘能理解。
“算了,天天听你说这些云里雾里的。穆清,你为谁效忠,听谁命令我都不管,但我要你保证”,凌阳不害无辜百姓,不撼青云江山。”
“算了,天天听你说这些云里雾里的。
穆清,你为谁效忠,听谁命令我都不管,也可以相信你。但我要你保证”,
凌阳语气严肃,一字一句:“不害无辜百姓,不撼青云江山。也……不要成为利欲攻心,千般算计的人。”
穆清放下筷子,点点头:“我保证。安安,我保证。”
真好,还有人在意他,还有人相信他。
凌阳扭开头,眨眨眼,将微红的眼眶恢复正常。她不愿看到穆清走向那条路的。一点都不想。
为政者,一功将成万骨枯。
……………………………………
东宫
太子一把捏碎密信。怒骂:“一定是老三那个混账,折了我的礼部,这个废物李尚书,也不小心点。”
太子亲信在旁道:“殿下莫急,约莫着是三皇子看世子归顺于您,眼红了。
而且听说这次之所以皇上忽然发问三位学子……当时皇上身边的,是三皇子。”
太子哼了一声,果然,那个贱种。
忽然一名属下携密报来此,
上面只有几个字“欲削梓,废状元。”是穆清命人传来的。
“梓”是三皇子的名。
太子有些懵,问亲信:“这是何意”
亲信答:“约莫着状元是三皇子的人……这状元的父亲是齐王……齐王向来平庸大抵不知此事。除掉状元于咱们无害。眼下也没别的法子,能扳回一城自是好的。”
太子点点头:“好。白卷状元不堪其辱,悔过难当在牢中畏罪自裁……这个消息可得让三弟知道啊。留意他的反应。”
亲信俯首:“是,殿下。”
……………………
当夜,三皇子在带领御林军巡查时,听到部下传来消息称状元自尽牢中时,差点砍倒旁边的柳树。
太子听了大喜,说道:“果然,当年名动天下的世子,玩起权谋,也是厉害。无形中,断了敌人的臂。”
…………………………
穆清看着一点点滴落的蜡,对离修说:“知道了,做的不错。夜深了,你也睡吧。这样的安稳觉,近来可是要少了。”
离修点头,侍奉穆清躺下后,吹灭蜡烛便离开。
这夜,睡的最安稳的,当属探花郎郑其良了。梦中他还呢喃:“终于也是读书人了……可算配得上兰兰了嗷…………”
纪兰兰听了,不禁轻笑,又怕扰了他“傻子。”她轻轻说。
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
有的只有我钟意你,你恰好也钟意我。
何其有幸,得眠于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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