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携手南楼去

作者:抟风图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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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辩


      牡丹骤然盛开时,迎接胡人使节和公主的宴席如期而至,当然,这天也是凌阳母后的忌日。

      早晨的薄雾仍未散去,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淡淡的阴霾。

      公主府内

      “公主……您看这是不是太素了?”珠云在一旁小心道。
      铜镜前的女子一袭素白罗裙,腰带镶银丝,裙摆上用同色丝线,勾勒出迦陵频迦翱翔云颠的素纹。头发简单束成云髻,中间插了一根白玉蝶簪,耳尖配上和田玉坠。
      远山黛,特意向上画的眼尾,额前悬着的白莲坠子,使凌阳看起来如雪山上的莲,高不可攀,略显冷峻,配上她的绝色容颜却又有另一番风情。

      “我身上着的哪一样不是父皇赏的,谁能说什么。”凌阳扯扯袖口,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倒是和穆清微怒时有几分相似。

      她语气略带嘲讽道:“这宴请日子突然换到我母后的忌日,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关系,大抵是觉着自己的儿子大权在握不久便可……便飘飘然了。也不瞧瞧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

      珍贵妃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记得儿时,有一次在皇后忌日时,因头一年天灾未选,故延期。

      珍贵妃故意将殿选安排在这一天,那时消息一出来,凌阳还小,当即感觉脑中充血,一路跑到她宫中大闹,却被宫人按下。

      皇后去世后,封印暂由珍贵妃掌管,凌阳连带着成了她半个女儿,珍贵妃依着宫规罚她跪足两个时辰。

      皇上那日“恰巧”微服出巡,料想也是贵妃算好的。一时间凌阳身为唯一的嫡公主,却孤立无援。屋漏偏逢连夜雨,暴雨至……
      凌阳在意识模糊前,似乎感觉到头上的雨停了,面前是一双白色长靴……

      接着耳边是喧嚣……再然后什么都听不到了。等她醒来,是少年清俊的面庞,线条却比平时冷硬。听宫人说,那天的定北侯世子,如同从十八泥犁闯来的修罗。

      平日仿佛蕴着一汪泉水的眸子,那天却泛着嗜了血般的猩红,足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口上。

      剩下的宫人们都闭口不言,只余瑟瑟。只是那年的选秀最后也没在凌阳母后忌日进行就是了,反而改在珍贵妃的生辰,凤印也没有任何缘由的被皇帝收了。

      她宫中不知摔碎多少玉如意。待到选秀之时,珍贵妃抱恙未前往,又在皇上那里记上一笔。

      那年也是穆清陪她去扫的墓,少年庄重地跪拜:“您放心,我定护安安一世。没人能欺负她,包括我。”
      是啊,包括他。

      自那以后,珍贵妃的行事收敛不少。

      *
      “公主,时辰差不多到了,该离府了。世子在外等候。”珠云的话将凌阳的思绪扯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应道:“好。”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已不再是当初冲动又无助的小女孩。没人能再给她难堪。

      出门后,便看到穆清在门口静静伫立着,不言不语,也不催促她。他今日一改往日着色,一袭玄衣,衣上用和凌阳相同材质的金线勾出祥鹿立于丛的纹样,头发用墨玉冠高高束起配以金簪。

      不同于往日的温润,今日的他,少了脸上温和的笑容,带了些肃杀之气。
      两人一黑一白,甚是相配。

      穆清见凌阳出来,先是一怔,而后上前拥住她,轻声说:“安安,有我。一切,都会加倍讨回来的。”他胸膛微震,手在她的后背轻拍,给她安全感和一份底气。

      ……………………………………
      晃动着玛瑙杯中的梅子酒,凌阳用余光都能感受到珍贵妃此时的得意。忽然一阵浓郁的香气飘来,她不禁有些迷茫地抬头。

      她本就生的极美,今日白衣一身略显冷硬,脸上也一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今面上却添了一丝迷茫,琉璃珠般的眼睛溢出一层薄雾,显得极为可爱,那些暗暗注视她的青年才俊,脸悄悄地红了。

      眼见这幽香是从一位穿着艳丽耀眼的女子身上发出,凌阳自小便对气味敏感。皇后在世时常笑她是小狗鼻子。
      这女子身着明黄色露脐装,头上带满金簪宝石,格外惹人注目。瞧着这打扮,应是胡人公主。

      她缓步移至殿前,脚间的配饰随着她的移动,碰撞发出响声,每一下都敲在人心尖尖上。

      不少贵女出于不可言说的心绪,嘲讽道:“到底是蛮夷,走路都这么没规没矩。”
      青云国无论公子还是小姐,行须稳,这种声音是断不能出的,哪怕凌阳因自小习武走路比一般女子快,可也是半点声音不出的。

      凌阳听了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也没想嘲讽什么,这点肚量身为公主还是有的。胡人公主的确美,美得很有攻击性。

      她先是让随从献上贡品,然后说了些漂亮话,便示意乐师奏乐,她腰肢扭动,媚眼如丝,刺激着在场的男男女女。她身上的浓香配着胡人乐音特有的节奏,显得更加妖娆。

      微微偏头,凌阳想看看穆清是否如其他男子般眼神发直,扭头却见穆清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中幽如深潭,分外勾人。她伸出白净的小手捂住他的眸子:“你太勾人了。”

      大抵是出于女子的直觉,凌阳总觉得那胡人公主在跳舞时眼神不时瞟向穆清。

      穆清轻轻拿下她的手握住后,嘴角荡起笑容,露出两颗酒窝。

      过了一会儿,穆清忽然对她说:“安安我出去一趟。”凌阳不明所以,他只是捏捏她的手。周围人多嘴杂,不好多说什么。

      穆清走后,凌阳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经意朝胡人公主的位置一瞥,发现她竟然也不在……心中的疑惑又添上几分,夹杂着不适。

      她寻了个借口出去,刚出门遇到一个侍女,她见凌阳出来,殷勤道:“公主想必是欲如厕,且随奴婢来,奴婢负责引贵人到各处。”

      这话说的凌阳心中疑窦丛生,心知这大抵与那胡人公主和穆清同时离席的原因脱不了干系,心里想着反正在皇宫,出不了什么事,再者如今她心中愈发慌乱,便点点头。

      那侍女将她引到一出假山后便停下,说了声告退,转眼无影无踪。凌阳刚想问话,却听到说话声,透过假山缝隙,竟是穆清与那胡人公主。

      “子钰哥哥,你当真要把我许给荣王?你舍得吗?”公主已然带上哭腔。
      凌阳眉间一跳,“子钰哥哥”?

      穆清静静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这越发刺激到胡人公主:“你竟是如此薄性之人,当初我去深林狩猎不甚重伤,是你把我救回去。
      耐心治疗我,寸步不离。最终被累得高热不退,我昼夜不眠在你身旁照料,你还在睡梦中抓着我的手唤我的名字……子钰哥哥……你、你……”

      说到后面她已然泣不成声,当真是一副被负心汉弃了的痴心女子,若不是这男主角是穆清,凌阳当真想看这一出好戏。

      再听下去,凌阳都怕自己在这一声声“子钰哥哥”中,克制不住劈裂这假山。她转身离开,没有如画本里写的一般,出什么声响。

      要说她站的位置当真极好,是个死角那两人看不到她,她却可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要是还猜不出那婢女不是别人派来的,她这颗脑子也是无用了。

      无论是谁派来的出于何种原因,她都不想理会。今日是她母后忌日,心上本就笼着一层阴霾,与穆清调笑不过为了分散心力。可以说,今日,穆清是她唯一的依靠与底气。

      如今那公主泣血般的话一字字戳在她心上,一点点击垮她所剩不多的理智。把她心中那一点坚持也毁的粉碎。

      感觉心口从酸痛到如同被剜心的剧痛,再到麻木,凌阳不自觉间走到宫门口,一路向她行礼的宫女太监她都如没看见般。

      心中只有一个字——“逃”,逃离这个充满尔虞我诈的肮脏地方,逃离那个不知是否和其他女子有过什么过往的男子,逃到属于她的,一方净土。

      因今日宫宴,没有带珠云来。正好也不用交待什么。凌阳就这么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竟然走到莫离的湘安酒楼,她摇头心中暗道:这人伤心时果然是要靠这些吃食来排解烦忧。

      自小便生在宫中,能交心的,少之又少。而今纪兰兰已嫁人,不能再如从前般……如今总是有顾忌的。

      莫离,一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较之朋友,更像家人。虽然他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却总在她需要的时候,比太子荣王之流,更像长兄,给她安慰与指引。

      抬脚跨过门槛,踱步至二楼曦月阁,推开镂空雕花木门,莫离果然在。自与他相识,每年母亲忌日,他都会在这里等着她来,无需言语,只是充当一个“酒友”。

      今年凌阳本和他说不用来的,因着有宫宴,再者穆清回来了。不曾想自己还是来了,而他,的确也在。这大概是一种无言发默契。

      “娇娇,来了?”莫离一把折扇抵在下巴上,一双眼尾部不知勾了多少风流。每年今日,他是不穿红衣的,他今日披了件水色长衫,添上几分闲适。

      ………………………………………………
      这边,穆清皱眉推开猛然扑到自己怀中的女子:“公主请自重。”
      胡人公主——月安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那你给我说清楚,当时的种种究竟为何?而今你找个看似为嫡公主实则无母无依无靠,毫无实权的公主是为何?难不成只因她那副狐媚面孔?”

      被那一句“无母无依无靠……狐媚”等词激到,
      穆清眯起眼,终于忍不住,冷声开口:“既然公主执意,那在下不妨告诉你。救你是因为那天是我钟爱之人母亲的忌日,我日行一善。

      公主莫不是害了失忆之症?救你回去后诊治你的是医仙手下的侍从,照顾你的是他的侍女。与在下无分毫干系,在下不敢担此感激。

      你病好后,在下已然说过你可以离开了,您却以报恩为由不走,恰逢我偶感风寒……这样问您吧,我那日喊的,可是“安安”?”

      他的语气难得冷硬,眉眼全无笑意。一时间月安公主被吓愣,点点头:“正是。”

      “那我告诉你,我爱的人的闺名是“安安”,我无论何种情况,喊出的只会是她。您名为“月安”,下次饭请您去找个医馆,好好治治耳朵。

      再者,安安从不是什么无依无靠之人,她有我。”

      说道后面,对于一向霁月清风,面含三分笑机具涵养的穆清来说,这番话已是极重。
      两人心知肚明,月安不过在装傻充愣,试图抓住那一点所谓的“旧情”,麻痹自己,要挟他人。

      此刻发穆清眼神凌厉,显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冷绝,他周身弥漫出威压之气,使月安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向后退一步。

      “您要知道,嫁谁与不嫁,与我无关,与我做交易的是您的父亲,您无需与我多言。奉劝一句,好自为之,莫动什么不该动的念头。”

      穆清说完最后一句,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错过了月安怔愣之后的喃喃:“晚了……晚了……呵。我到要看看,她能不能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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