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有扶桑

作者:叶小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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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有东岭


      仙界分上界天宫和下界仙山,天宫一直是神族统治者和一些强大或德高望重的神仙居住的地方。而下界仙山,灵气多数不比天宫浓郁,一般是一些未开化和未化形的小仙生存的地方。但也不乏存在一些得天独厚的宝地,灵气浓郁,美景怡人,便会被上界神仙划为自个的领地,以便度过漫长的神仙生活无聊时游山玩水打发时间。
      东岭山便是一座灵气浓郁的宝地,因位于东方,两条山脉高耸于山中间而得名。但没有哪个神仙有兴致将它划为自个的仙山,因为神界一直谣传东岭山是一座受到诅咒的山,这里生长的生物虽多开化了神智,但修出人身的却只有少数,远比不上其他神山。哪怕这里风景再好,也抵不过那些怕自己修为倒退的神仙的以讹传讹,一时间东陵山成为了一些小仙眼里的禁地。
      在东陵山朝阳坡,也就是东面,一条瀑布飞流而下,撑天古树屹立,各色奇异鲜花盛开,偶有几朵露出个人脸,景象虽奇异,却端是一番好风景。
      在临近瀑布的一棵古树下,有棵长得像树苗的草倒躺在身后的大树上,散漫的摊开自己的枝叶,懒洋洋的沐浴着阳光,吸收灵气。却在她昏昏欲睡时,耳边响起一阵呼喊,它不耐烦的卷起自己当耳朵使的叶片,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而不远处,一棵成人高的狗尾巴草,不断运作自身的根部,飞速靠近。瞧见大树底下的某棵草还在睡觉,他委屈大喊,“笙草,我为了你弄得自己那么狼狈,你却自己在这睡觉,太不厚道了吧,也不瞧瞧我这狼狈模样。”
      某棵草并没有转身,语气一派平和甚至还带着没睡醒的懒洋洋,说,“不用瞧,肯定是又和玫瑰丛的小妖精吵架了,然后被人家扎的浑身都是刺。”
      她叫笙草,名字是身后的大树取的,树老爷某日瞧见自己底下居然长了棵开智的草,一时欢喜便给她起了个生草的名字,十分应景。
      彼时的她懵懵懂懂,并不知名字好坏,但后来被周围的小花仙们取笑多了,大意是这名字粗俗,她虽不是强要面子的人,却也是对这名字多了几分不情愿,但大抵不愿辜负老树的好心。
      于是在某日,她捡到某个路过此处的小仙遗漏的腰间携带的木牌后,好奇询问大树那是何字。大树垂下枝条拎起木牌仔细瞧了会,沉思了一下便告诉她那是笙字。然后,她十分淡定的将自己名字改成了笙草,反正大树给她取名时并没有讲明是哪两个字。虽读音还是那般,但她自己心里想着欢喜。
      一边的狗尾巴草还在絮叨着,气愤的说玫瑰花精是如何的过分,如何轻蔑的嘲笑笙草长得草不像草,树不像树,然后他是如何着力维护笙草,与花妖精争辩,却被气恼的花精扎了浑身的刺。
      眼瞧这絮叨还要继续,笙草无奈喊停,“行了,你管那花精作甚,她爱说便让她说去,我都不在意,还能少我两片叶子不成。”
      笙草只觉无力,只怕谁都没法子想到一向爱美的玫瑰花精花珞居然瞧上了这个外形实在不咋滴的狗尾巴草精少唯,而狗尾巴草精素来亲近于她,不喜花精。高傲的花精约莫觉得不快,便老是寻自己的毛病,而旁边这位又是单纯冲动的,容易被激,两个冤家不知不自觉就吵了几百年。
      她顿了一下,又说,“我心知你是维护于我,但有那闲功夫计较还不如好好修炼,早日化成人形,到时候仙界千山万水,任我们遨游,何必局限于这东岭山与她吵闹。”
      少唯先是对笙草感激的话语略微满意的笑,而在听说化形二字后又变得一脸怀疑的看着笙草。
      “可这东岭山不是被诅咒的了吗,上一个化形成仙的仙灵,可是在一千年前,如今你说化形,只怕是异想天开罢了。”
      “一千年前又如何,既然有生灵化形成仙,我们便也能做到,只要尽心修炼。”对东岭山被诅咒一说,早在她相安无事度过这五百年载便已不信,虽然此处化形仙草稀奇的少是事实,但约莫是此处少了缘分吧。
      笙草把叶子尽数舒展开来,飘在半空。心道今天阳光甚好,适合修行。
      少唯还想说道,瞧见笙草懒洋洋的模样,却噎在喉咙。化形是他们这些仙灵一生的追求,因为只有化形了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成仙,拥有长生不老的生命,而不是像现在只是一个仙灵,只有区区几千年的寿命。
      有些颓丧的站在笙草旁边,叶子耷拉着,化出的双眼学着笙草望着太阳。阳光很暖和,灵气也一直从叶片传到身体里,心却有些难过。
      从笙草化出灵智不久,两人就相识,加上老树,三个人一起生活了五百年,他比笙草早开智一百年。但从他认识笙草开始,笙草虽然爱玩,对很多事都不上心,偶有空闲会和他一起捉弄林间的小动物,然后笑得狡黠。但对化形一事却很努力和执着。
      他其实不太明白笙草为何对化形这般执着,像现在这样两人一起生活在东岭山,像凡人所说的亲人般,他觉得已经很开心了,化不化形他并没有太大的执着,但是他知道,如果不追上笙草的脚步,待她化形之日,估计他们就要分离了,这不是他希望的。
      一时沉默不语,甚是安静,如同过往的每次修行。
      直到夜幕时分,狗尾巴草精已经昏睡,躯干一摆一摆的,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下一秒就能倒在地上。
      熟悉的温热从身体传来,像泡在热水般。这是笙草身体近几个月时常发生的异象。她感觉她像被束缚在一个茧里,身体被局限着,失去了控制,有什么在蜕变着。枝条有些肿胀被扭曲,丝丝的疼。
      对于现在的情况,早在一个月前老树闭关前告诉了她,她大概是要化形了。彼时已经一千岁高龄却还是仙灵的老树,一脸欣慰的看着她,只道天赋异禀。
      初时听闻这话语,笙草一阵欢喜,高兴得整个晚上叶子都在飘着,不住摇曳。但这几个月里,她十多次感觉到这种异象,却次次睁眼时看着自己还是仙灵的样子,不断在忐忑过后失望。
      待温热褪去,身体渐渐恢复原样,只残留一丝疲惫,笙草睁眼,果然还是仙灵的模样。有些失望和烦恼得抖了抖叶子,心里气燥。
      抬眼瞧了瞧已经月上枝头的天色,夜晚的东岭山依旧一番好风景,五百年来并未变过多少。笙草释然。
      “算了,该什么时候化形早有缘分,急不得。”
      察觉身边的狗尾巴草在呼呼大睡,她伸出枝条拍了拍,莞尔的道了一句,“傻大个。”然后倒下去倚着大树,却是没有了睡意,开始吸收月光的精华。
      夜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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