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脱笼

　　当朝重学风气盛行，不仅无命令禁止商人与女子进学，还大力鼓励二者从学，但因前几朝皆重农抑商与褒扬女德，百姓们虽知朝廷有支持，但大多惧于世人的眼光依旧默选前朝的作法，因此除国内繁华市镇，鲜有商户与女子进书院，其中尤以女子情况严重。
　　但白小鹅庆幸自己祖父选择在宛州都府发家，哥哥也是商人进学，对她去书院读书是深表同意。
　　“你们说的那个书院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小爷坐这马车坐得腿都麻了。”洪鹄撑着头抱怨。
　　“又胡说，小鹅日日都坐这马车去上学也没见小鹅抱怨。”坐他一旁的洪冬君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完便回头看坐洪鹄另一侧的白小鹅。
　　白小鹅心里暗想，其实她也不喜欢坐马车，比起乘车她更喜欢走路，虽然起初她也是走路去的，但是哥哥怕她累了，便派车夫一直拉着车跟她，后来她实在不好意思让车夫白浪费时间便索性上了车，一来二去就没理由再下来了。
　　“今日是你们忘记叫车了，我这才让你们一起乘的，下次要记住提前叫好车，最好像我们买了马和车专门自己用着。”白小虎看了一眼和妹妹并排坐的洪鹄，对洪冬君开口说道。他倒是想起他和洪冬君在当是书院就读那会，他也是和洪冬君一起乘的车，只不过那时他们家还没想到单独去买车这件事。
　　洪冬君点头：“嗯。”顿了顿，她又想起了什么：“上月我送小鹅去书院，赵先生还记得我老是背书背不出来。”
　　“那是你笨。”白小虎翻了个白眼。
　　“不笨！”白小鹅条件性地反驳道。
　　老是背书都背不住，她可不就是另一个冬君姐姐了吗，哥哥说冬君姐姐笨，她也不久笨了吗……
　　白小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洪鹄也翻了个白眼：“你也笨。”
　　“话别说太早，说不定你也跟你姐姐一样。”白小虎盯着洪鹄，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开始他就看这个小子不顺眼。
　　“你干嘛这么说冬君姐！她又没得罪你！”洪鹄把白小虎回盯回去，说不清为什么，他也从昨天开始就看不惯白小虎，干嘛一副他姐上辈子欠了他的样子，仿佛她为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看不惯，太看不惯了。
　　白小鹅砸了咂嘴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最后还是洪冬君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好了好了，到山下了，我们下车吧。”
　　小鹅也点头：“对！”
　　当是书院是宛州最好的启蒙书院，山长是礼部赵侍郎的亲侄子，据说他若有意官场，那么官位绝对不比他叔父低。虽然书院很好，环境也很清幽静美，但有一点不好就是设在宛州郊外最高的圣妃山上。
　　爬山，很累。
　　只有这时白小鹅才会主动想去乘车，但可惜书院有规定，所有在书院就读的童子这一段都不得乘车或坐轿，这也是为何白小虎坚持让白小鹅乘车，为的就是让小鹅省一些脚力。
　　“什么破规矩，这到书院不都已经中午了吗？”
　　“那倒不至于，况且书院也提供午膳与晚膳。”洪冬君耐心地向洪鹄解释，“阿鹄你累了吗？”
　　洪鹄听罢连忙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我以前和娘生活的村子没水井，我们要到山上打水，走的路比这远得多了，我只是想不通会有这种规矩。”
　　“因为在这里就读的不是官宦子弟就是富商家的儿女，山长这样安排就是为了磨炼心志，免得把平时在家里的享受之风带到学堂来。”白小虎接过他的问题答道，方才洪冬君喊阿鹄时他差点以为是在喊他，“虎”与“鹄”，一个是地上跑的，一个是天上飞的，怎么发起音来这么相似，幸好他没抢话的习惯，否则就要出丑了。
　　想到这，明明是三月和煦春风，白小虎却打了个冷颤。
　　“要到了，前面那院子就是。”白小鹅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指了指前方若隐若现的屋舍。
　　“原来在山腰，我还以为在山顶。”洪鹄叹了口气，似是有些可惜，若到夏日，这山腰可要比山顶热多了，他不怕冷，就怕热。
　　没过多久，四人便到了书院，已经有不少学童到了，洪鹄发现这些人除了有一个女学生来问了白小鹅好，其余人都没跟白小鹅说话。
　　“你们书院是分开读的吗？”他悄悄问白小鹅。
　　白小鹅觉得他问得很莫名：“没啊，怎么了？对了，你识字吗？你不识字的话，山长会单独让你去和年纪更小的学童们一起读。”
　　“当然认得，虽然以前我们家过得清贫，但我娘教过我。”
　　“那就好，哎，山长来了。”白小鹅拉了拉洪鹄的衣袖，让他不要再说话了。
　　来者知命年纪，一身青布袍衣，虽然面有笑容，眉目却是不怒自威。
　　“见过山长。”除洪鹄外，三人默契行礼，看起来都对这个流程很熟悉。
　　赵山长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小虎是好久没来书院看老夫了啊，怎么，还怕老夫像当年那样打你手心？”
　　洪冬君听了老师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想起当初白小虎因为逃课没少被山长罚。
　　白小虎尴尬一笑：“这不是要一边忙着家里生意、照顾小鹅，一边也要忙着考举人嘛。”
　　“怎么，现在也还是像以前一个月只来几次课？”赵山长再摸了一把胡须，“哎，这是哪家小公子？”他这才看到一旁的洪鹄。
　　“山长，这是我姑母的儿子，最近才回的宛州，家里人的意思是也想让他和小鹅一起来书院读书。”洪冬君解释道。
　　“哦，小子叫什么名字？”
　　“洪鹄，与冬君姐一个洪，鹄是天鹅鹄。”
　　随母姓？赵山长脑中飞快冒出个想法，随即他又哈哈大笑：“看来这是和小鹅同名了啊！”
　　白小虎和洪冬君这才反应过来，白小鹅和洪鹄的名不都是鹅吗，不过一个雅点，一个俗点。
　　洪鹄和白小鹅也跟着反应过来了，洪鹄不满意反驳：“不一样，我是天鹅，她是白鹅。”
　　白小鹅怒了：“白鹅里面也有天鹅！”
　　“可天鹅也有黑的！”
　　赵山长看着两个小娃娃斗嘴，觉得可爱极了：“好了好了，既然要入学，冬君应当告诉过洪鹄小公子我们书院是有考核的吧。”
　　洪鹄点头：“冬君姐昨日已和我说过了。”
　　“那便好，冬君带你弟弟去找林先生吧，小鹅随我去上课，如果小虎也想来便也一起来，我也顺便考校考校你功课。”
　　白小虎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在这等他们就好，不麻烦山长了。”
　　他可不想在跟山长待一块，指不定等下又要被翻旧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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