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许你一个永远

作者:雪至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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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 此情最相思


      同年5月12日,自简沁安然诞下龙凤胎后的第十天,沈名栋高调宣布于爱尔兰和黎妍卉结为百年之好,在这一个传说中男女结婚后不许离婚,“只有死亡让我们分开”的国度。当地时间上午九点,恰是国内的傍晚四点,写字楼里的人们,正准备完结手头上的事项,松懈了神经相约筹划起晚间的消遣活动时,猛然炸锅,网络刹那崩溃。

      新郎里外周身黑衣,没有任何的装饰和色彩,唯有那一副常年端架在鼻梁上的镜框,是永恒的金色半边,这是她替他选的,最早佩戴的黑框太过老气横秋,呆板桎梏,她非要拉着他到眼镜店里重新配置一副,半框新潮,金色贵气,这一改,他的形象确实是不一样了,温润,儒雅,这么多年来,他的性情就是这么一步一步朝着这个方向看齐的,原来,一早的初相识,她就已经给他指定好了这样的一条路途,只是她再也没有陪着他走下去。

      新娘一身洁白抹胸婚纱,长尾拖地步步生花,短发及耳头纱轻覆,高贵大气,明艳至极,她的眸光在朝着神父步入红毯时晶莹透亮,在对上身侧这一个下一秒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时,脉脉情深,所有言语都不及这一眼来得真,此时此刻,她终于成为了他的新娘,她的无名指套入了以他的身份定制的一生只一枚的婚戒,这是一个男人许给一个女人至高至诚的信仰,仅她一人,与他并肩同行。

      异国他乡的一场仪式,庄严神圣,至简至性,没有宾客,没有婚宴,如此,她成为了他的妻,终于圆了一场美梦。

      夜幕下,黑暗里,黎妍卉一身紧致红裙曲身缩靠在阳台一角,手执一整瓶红酒,一口气猛灌,暗红色液体四处流淌,挺了挺胸腔重重喘息。一会儿抬头看看夜空中的月亮,一会儿转头看看隔着一层厚实玻璃一层厚重帘布的模糊身影,大开的红唇,笑得心满意足,抬手又是沁凉的液体入喉,转瞬辛辣,火烧火燎的燃煅着整个身子,满目迷离,远远近近的光点闪烁不停歇。

      沈名栋端坐在室内,幽黄的灯光笼罩一身,他已经洗漱完毕,穿着一套素黑色的棉麻睡衣裤,极为平淡朴素的一个三十岁加的男人,经年累月习惯性的暗敛起来隐匿在眉目中的锋芒,此时此刻更是了无痕迹,那些年里所有的风起云涌,名利争斗,这一瞬,都销抹为零,化成山涧溪流,归入原野天地间。

      沈名栋

      摘下了眼镜,拿捏在指尖端上,翻来覆去的反复摩挲,一寸一寸的抚过它精细硬挺的骨架,想要清清楚楚的刻画进心里,入眼却是一片模糊混沌。这真是个奇怪的事,它应该算得上是陪伴在我身侧的最为长久的一件物品,而我却从未曾认认真真的把它看个清楚,它总是安安静静的端架在离眼睛最近的地方,但是我的眼睛始终无法去揣摩它的一丝韵味,明明是这般得咫尺相触,无奈我总是看不清它最为真实的模样。

      只得再一次的把镜框戴上,眼前终于又是一片清明。

      打开一直携带于身的方形小盒,一枚蓝色的心形宝石戒指,悠然独立在黑色的海绵层中,泛着幽幽的光芒,不刺眼,不张扬,它,已经陪伴了我整整五个年头。蓝色,太过冷绝的颜色,我犹记得当时实在是无法想得通透那么一个小姑娘会那般着迷于这样一种孤傲的色彩,而不是放置在同一处的那一枚更为圆实的更有价值的晶粉色的钻戒,所以觉得这真是一个很有趣意的小姑娘,她的心远比外表来得沉猛。

      彼时我与她的感情燃烧得正是时候,看她着眼这一枚“蓝冰”竟是那般得痴迷贪恋,我霎时心神荡漾,豪情澎湃的一句“我会买个你”脱口而出,等到缓过神来彻底想明白了这句话代表的深意,已经来不及了,在那样的一个时刻,我终于切切实实的承认了这个再也避无可避的问题,自己是真的陷进去了,爱情,竟然来得这般迅猛,我措手不及。

      五年前那一个七夕夜里,我又独自徘徊在那个城市的“永世”专柜左右,胆怯得无法走近,恰逢一对小年轻托举着刚买到手的斩亮的钻戒进行求婚仪式,必然是成了。我就想,就在这样好的一个时刻,讨得这样好的一个彩头,终于将“蓝冰”捧握进了手掌心里,心头一下一下的跳脱得分外张扬舞爪,我是那般得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终有一天,我会亲手将这一枚戒指套入你的左手无名指上……

      时至今时今日,所有的梦,都该清醒过来,它,此刻还是乖乖的躺在我的手掌心上,而你的左手无名指,早已佩戴上了他人的戒指,而且,我应该还要诚心实意的说上一句“恭喜你!”初为人母,会不会很累,但更多的是心满意足的喜悦周身包裹吧,有儿有女,还有那一个珍爱你的男人,都全了,是真的恭喜!

      将“蓝冰”拿出,褪去方形小盒,精巧玲珑的一枚戒指,举高平视,“它终究是不该属于你的,太过冷绝,与你并不相配!”放入胸前口袋里,“那就这般,与我生生世世的作伴吧。”

      手机里,存留着的唯一的一张照片,是在婚礼上身穿白纱的你和杜影云相视而立,交错饮尽交杯酒之前,众人举杯同庆之时,我偷偷抓拍的,酒宴上的那一杯香槟,始终是孤傲的定伫在那里,我一口未饮,当时,甚是孩子气的以为我不接受这一杯酒,那么你和他的婚礼便是不作数的。

      现在想来,终于明了很是可笑得自欺欺人,你和他的婚礼,与我同意与否,祝福与否,又有什么关联可言呢?不过,这会儿真该说句实在的,“简沁,杜影云并不比我来得差,所以,我也应该是要放下心了。”

      按下删除键,消散不再见了。

      我的闻闻,我亲爱的妹妹,我终于是找到了你,上个月的那一天,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没有惊讶,没有迷茫,没有畅然,更没有喜极而泣,更多的是熟识,是理所应当,你本就应该是这么个模样的,二十四岁的女孩子,洁净的,温婉的,婷婷而立,一把长发飘舞在风里,岁月这般得静好,无殇无痕。

      这样的一个你,好像已经很多次的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出现在我身边真真切切的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想我是真的见过你,在我们并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时候,一定很多次的擦肩而过,然后回眸相视一笑,各自走进各自的风景里,各自安生。

      那一个傍晚,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你,仅于你五米之远,你单肩挎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公文包走出写字楼,与同伴挥手道别,笑意还久久的停留在嘴角处,余光从我的身上掠过,抬头挺胸注目于前方大步而行。

      青春的力量是真的强大,美好,此时此刻的你恰似一阵清风,应当追逐着太阳肆意奔跑,有梦去闯,有日可期,我就这样远远的深看你一眼,不走近,不打扰,许你现世安好无虞。

      当晚我进到办公室,就把关于你的千辛万苦收集起来的资料,尽数销毁在了碎纸机里,销抹掉了一切印记。然后随手开了瓶酒,倚在窗台边上畅饮,眸中湿润模糊一片,任水滴顺滑到脖颈,是真的开心。你这般好好得活在这个世上,在同一座城市落脚,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吃食着类同的米饭菜肴,只要我们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同一轮月亮,它的阴晴圆缺,我们一起欣赏一同品味,如此,已经足够。

      亲爱的闻闻,我的小妹,我要把这全天下最好最好的祝福,都收集起来赠予你,一世静好,平安喜乐。

      傻丫头,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哥哥,即便你不再记得也没有关系。

      黎妍卉

      当次日的黎明即将来临,当天边的星星正在悄然逃离,房门一直都敞开着,向海的玻璃墙面帘布也没有拉拢,我睁着清亮的眼睛向外侧躺,忽而听见身后明暗半合的房间里响起了他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真的是踏在我胸口上的,清晰有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我的呼吸都忘记了自主的循复,我闭上眼睛,一手覆上心口处一把抓紧了贴身的丝绸睡衣,极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等待着这一个男人的到来。

      他在外侧床沿处蹲伏下来,窸窣的衣衫摩擦声入耳,背着玻璃墙,面向于我,我的一整个头都被他上半身投下的阴影遮盖住,紧闭着的双眼无法看清他这一瞬的容颜,他的眉目是怎样的柔和,他的神态是怎样的温润,他的眼睛是怎样的亮堂,在这一秒,这般安然静美的时刻,我全然无从知晓,我看不见他。

      我的神思蠢蠢欲动,周身有万千只小虫子在撕咬,我的心在声嘶力竭的呐喊,我多想睁开眼来看看你,看看你这一抹壮阔的容颜,名栋,今时今日起,我的男人,我的丈夫,我一心一意唯一一个用尽了万般力道爱着的人,是你。此刻,你就这样蹲伏在我的身侧,眉眼相对,这般得近,咫尺之矩,分毫之差,彼此的呼吸交融缠绵,你和我,终于不再分离。

      太久太久,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我安安静静的乖乖的等待着,心终于愈发得平复下来,呼吸愈发得自在顺畅,当酒意翻滚着上涌,疲惫侵袭之时,意识迷蒙昏乱中,隐隐约约听到他呼出了冗长的叹息声,落进我的心底深处,悲凉的,冰彻的。

      额头处落下了一个吻,极轻极轻,凉凉的,像沾了细雨的羽毛滑扫而过,缓缓的从容的离去。我终于心满意足的睡了去,只是为什么,紧阖起来的眼皮底下,一波又一波的水浪在翻滚着,倾涌而出,终于从眼角处顺畅的滑落,融进了深红的棉布枕巾里,失了踪影。

      当炽热的阳光透过一整面宽敞的弧形的玻璃墙照耀在我的身上,打在我的脸上,暖意席卷周身,击退了昨日夜里的疲乏,舒展了身体仰躺在床上,睁开眼,房间里光芒满布,原来岁月是这般得静好,无风无浪,祥和一片。

      站立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两道已经干涸的水痕,紧绷的皮肤,宣示着夜里流淌下来的眼泪是真实的,其他的,都只是虚无缥缈的梦一场。我每个夜里都会在梦里见着他,但是即便是极力睁大了眼睛,又因着房间里实在是太过黑暗了,所有的光亮都被一张大网团团拢了去,我怎么都看不清他的模样,顿时心急如焚,泪如雨下,我是多想再看上他一眼啊,就这一眼,抬起手去抚触他的脸庞,就这一下,但是我怎么都看不清他,我怎么都触及不到他的眉眼,我苦苦的挣扎哀求,他转身离去,我哭喊无声。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梦,只是身在囹圄的梦境中,竟会这般得真,待到醒转过来,一切又皆不过仅是幻象而已,那一个夜里的轻轻一吻,早已了无痕迹,所有的所有,都随着他去了。

      我的后背与脖颈的衔接处,有一颗大痣,我并未真正的看清楚过它的模样,只在镜子的反射中一次又一次的小心的窥探它,黝黑的,圆圆的,用指尖触及,软软的,暖呼呼的。它生长的这一个位置是这般得好,就在双肩正中,形态也好,又大又圆的,所以上了年纪的老一辈人看见了,总会念叨上几句,这个小姑娘真是好福气,背有靠山,得遇贵人,这一生,定当顺风顺水,衣食无忧的。

      这倒是真的,我一路走来,无论是学业,事业,都顺当万分,身材,容貌,才智皆为上品,路遇伯乐赏识,众多贵人扶持,早早的名利双收,一时风头无二,品牌邀约踏门而至,旁人合不拢嘴的调侃,古时候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不过如此。

      只是任何人都没有跟我说起过,颈后的这一颗痣,其实不光是靠山富贵的象征,它同时也是一颗苦情痣,而且还是那么大的一颗,不禁讪讪笑言,我将来的感情,想必定然是苦不堪言的。

      没想到还真是一语成谶,遇见了沈名栋,其实也说不上有多苦,就只是这么一路都不顾及脸面的紧紧跟随着他而已。爱情总有让人昏头昏脑的时候,我曾经那般苦苦的哀求过他,“我不要名,不要利,我不要身份地位,我只要你,可以吗?”终于是换来了一纸婚约,梦寐以求的甜蜜糖果,五彩缤纷的肆意张扬,我和名栋结成了夫妻,永恒的。

      其实,老天待我真的不薄,让我遇见了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你,允许我这般光明正大的站立在你的身侧,一切的一切,千帆过尽尘埃落定,一纸婚约百年不悔。

      这一生,我无怨!

      后来的后来,山海的落日余晖,照映着这一侧的豪华别墅庭院,刺骨的劲风夹带着海水拍打礁石的潮湿气息凶猛袭来,还混淆着一阵阵腥咸的苦涩滋味。

      端坐在院子一角的女主人,从青青容颜到白发苍苍,裹覆着一张大大的厚实的羊绒披肩,垂顺下来的流苏在风里飘曳张扬。

      青石桌上,一个圆形的白色低矮瓷罐,它的右侧,放置着一个净白色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错落有致的白百合,它的左侧端放着一个白色陶瓷茶杯,里面的水早已透凉,急风吹过洒落一层薄灰,还撩起了几丝涟漪。

      世说有美人骨,未曾知,有否相思骨也,相思入骨,寸寸啃噬,终日念想,此生此世,生生世世,念念不忘,铭刻于心,黎妍卉之于你沈名栋一人。

      一生荣华富贵无尽,一生孤寂无人相依,美人迟暮,倘若再遇见 ,她也依旧愿意等上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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