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作者:十一十一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在朝


      穆玦带着两壶酒,一篮糕点,上了山。
      不过是座无名山,荒草丛生,想不透穆笙为何忠爱于此。那年穆笙病重,意识模糊,却嚷嚷着要他将其葬于此山。
      “阿爹,孩儿来了。”
      将一壶酒放于坟前,拿起另一壶喝了起来。
      “玦儿,宁做市野夫,不做朝廷官!”
      “玦儿,眼见不一定为真,闭着眼,心便明了。”
      “玦儿,莫为我复仇,好生照顾自己……”
      穆笙的话在耳边回荡,只是再也见不到罢了。
      穆笙在山上呆了三天,不多言,不多语,只是静静地喝着酒,眺望着远方。
      第三日,黄灯初上的时分,他终是站起。
      “阿爹不愿在朝为官,却念着先皇,所以才总站这望着皇宫罢?”
      此山位于群山最高,亦是唯一能瞧见皇宫的峰。穆笙当年眺望的,是皇城。
      “阿爹不愿我为官,是怕我赴阿爹当年的路罢?”
      “阿爹不悔辅佐先皇,悔的不过是用人不察,遭奸人陷害罢?”
      穆玦跪下,轻抚着那无字的碑,轻笑。
      “孩儿不孝,不从阿爹教诲。并非入朝为官,只是在他身边尽心辅佐。从今后,刀山火海,亦随他。”
      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深深望了眼无字碑,转身离去。再无犹豫。
      玉玦府灯火通明,蔚迟在石亭内踱步。
      “皇上,歇会罢。臣被皇上晃得头昏。”蔚文珣无奈,看着这人踱了三天。
      蔚迟瞪了他一眼,欲开口,却听一人声音低沉,“皇上久等了。”
      蔚迟惊喜,抬眼看去,那人缓来,白衣里衬,外着灰袍,眼上缚着白布。所谓飘如谪仙。
      “公子何故缚目?”蔚文珣问。
      蔚迟折扇轻摇,笑了笑,“朝廷尘多,公子缚目防尘,以免污了眼。”
      穆玦点了头,不可置否,解了缚目,看着蔚迟,“你若信我,我便生死不离。”
      蔚迟愣了愣,笑,“你若信我,我便此生不负。”
      从此他为君,他为臣,同敌千军万马。生死不离,此生不负。

      朝廷百官懵了。
      皇上民间一游,带回个幕僚,安置在皇上侧殿。此人虽是眼盲,成天带着缚目的白带,却身姿不凡,与何严关系匪浅,奈何身份无察。唯古玄之不动声色。
      穆玦一来,皇上便开始插手国政,不再袖手旁观,任由宦官胡来。
      有人长叹,要变天了。

      穆玦坐在木榻上,手握着缚目带,若有所思。
      “阿玦,你在思什么?”蔚迟翻身上榻,将头枕于穆玦膝上,闭目养神。
      穆玦低头看了他一眼,叹,“要歇息就去寻你后宫佳丽,跑我这来作甚。你日日往我这跑,百官私下言你断袖。前日王美人才向我哭诉。”
      “本不是断袖,遇见你后便是了。佳丽三千,不及一个阿玦好看。”
      “……我在思索,古玄之使用何法手握军权。”
      蔚迟微睁着眼,示意他俯身侧耳。“他有一半虎符,另一半他以为在我手上。但一半虎符足以调动宫中一半禁军。宫中有处清规阁,各大将军的妇人乃至千金,皆软禁于此。是以将军不敢忤逆。”
      蔚迟压低的声音带着磁,气息微热,熏得穆玦耳朵发红,将头转开。
      “阿迟,我明日回府一躺。”
      蔚迟不答。
      穆玦低头,膝上的人已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许是太累,这半月处理国政,与百官斗智斗勇,又要护着他周全。
      轻轻抚着那散乱的长发,心头便软了一块。
      阿迟,我会替你夺回这天下江山。

      穆玦一走,蔚迟理政便有些吃力。他可斗心斗计,但论政事,他远不及穆玦通透。早朝的百官上书边疆矛盾何法,他左右为难。
      古玄之本是以事不关己的姿态立于蔚迟一旁,此时忽然往前一步,取出一物。“先皇之愿,扩疆开界。杀。”
      蔚迟与百官看着那虎符与遗诏,愣了。蔚迟知晓,虎符为真,遗诏为假,这无碍。古玄之只是在逼他为阻止这场战弋而取出另一半虎符来。
      “先皇已逝,公公置朕于何地?”蔚迟笑着,眸里透着阴冷。
      古玄之笑了笑,高举手上的虎符,“虎符在此,各将军出列。”
      一位将军出列,“公公的虎符不完整,能调动宫内禁军,却无法调动军队。”
      “皇上作证,虎符遗失,如今只剩仅此一半。将军可还觉得无法调动?”
      各大将军面面相觑,瞧了眼脸色阴沉的蔚迟,沉默了半晌,出列,“听凭公公调动。”
      蔚迟忽地笑了,“跟随先皇的老臣老将大多已逝,即便在生,亦被遣送还乡。在朝各位才干不输当年臣将,却是只懂认虎符的愚忠!”看着某些无奈的面容,他心知都是忠臣,奈何受制于古玄之。“朕乏了,退朝罢,等穆公子回来再议。”
      “皇上消息闭塞,恐怕不知穆公子身怀恩宠,遭人嫉妒,已在路上遇害。”古玄之将虎符收于袖中,对着蔚迟笑得慈蔼。若不是话语过于惊悚,则活像个和蔼的长辈。
      蔚迟愣了愣,额上青筋暴起,一手掐住古玄之的脖颈,“古玄之!你做了什么!”
      百官无一上前劝阻,宛若看着一场戏。谁也不想惹火上身。
      “皇上莫动怒,保重龙体。”
      蔚迟看着眼前笑意连连的人,忽然恨到了极致。不是恨眼前的人,却是恨自己。明知这是虎穴,为何当初仍执意要把他卷入呢?
      “阿珣,把穆公子给朕接回来!”
      “不用了,我回来了。”
      全朝愣了,回望门口。那人玄色衣裳,逆着光而来,每一步走得笃定。
      身后侍卫抬着箱子,穆玦自己手里抱着木盒。走到蔚迟面前,单膝跪下,呈上木盒,“皇上,另一半虎符在此。”
      蔚迟打开木盒,取出另一半的虎符,高举。“公公的战令,无效。”
      古玄之倒是无谓,醉翁之意本就不在酒,便笑了笑,“恭喜皇上。”
      蔚迟本想就此宣布退朝,不料穆玦摇了摇头,示意他坐回龙椅。然后令侍卫打开箱子,一箱的竹简。
      “杨尚书勾结财部,贪赃枉法,依法撤职。”
      “礼部长官徇私,家中小辈舞弊,依法降职。”
      “刘公公私自收纳贡品,依律外逐。”
      “……”
      十来个不大不小的官员被贬谪或撤职,数十个太监被外逐。虽然官不大,却都依附于古玄之。本来借着古玄之的名头为非作歹,如今却被穆玦捅破了窗纱。
      无处可逃。
      “公公觉得呢?”穆玦问。
      古玄之退回一旁,“全凭皇上处置。”
      蔚迟笑,穆玦是料定古玄之不会为这些无用之人而费心。虽伤不了他的元气,却是一种挑衅,宣战。另外亦是愿百官做出抉择。
      退朝后,穆玦随蔚迟回了侧殿,屏退了所有婢女。
      蔚迟扯下穆玦的缚目带,许是忽见强光,穆玦眼神迷离。心忽地抽痛,不由自主地把穆玦拉过揽在怀里,“阿玦,对不住,是我疏忽了……”
      穆玦愣了愣,轻笑了声,拍了怕蔚迟的后背,“无事……”
      蔚迟忽感肩上沉重,穆玦竟是昏了去。揽着穆玦侧腰的那只手,有黏稠之感。低头一看,尽是暗红的血!
      “阿珣,给朕把江太医唤来!”
      蔚迟将穆玦移至榻上,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宁愿伤的是自己。难怪穿着玄色衣裳,是怕百官瞧出端倪罢。
      阿玦,若可以,我愿折寿半世,换你此刻平安。

      蔚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风餐露宿的日子,以地为床,以叶为被,长街上人来人往,却都是高高挂起的姿态。
      梦见阿爹,眼盲之后,带着缚目白布,抚慰着他,“眼盲,心却明了。”
      梦见蔚迟,自己曾对他立誓,若信,生死不离……
      有阳光照进,温暖,尘埃的味道。缓缓睁眼,瞥见身旁有人躺着。是蔚迟。长发凌乱,面容憔悴,眼角似有未干的渍。想必是守了他许多天。
      蔚文珣进来瞧见穆玦醒了,欲说些什么,穆玦却摇了摇头。蔚文珣点头,退下去寻太医。
      穆玦侧身,看着此张美如玉的颜容,心有动容。听闻蔚迟的母后不过一介歌姬,却文采非常,深得先皇宠爱,是以力排众议立之为后。先皇驾崩后,她亦郁郁寡欢,抑郁而终。徒留下蔚迟一人,还有这飘摇的江山。他不知蔚迟从前过着何等日子,只是从今,他不会再留他一人。
      似乎察觉到身旁的动静,蔚迟悠悠转醒,睁眼,却那是浅浅的笑意。
      “梳洗去罢,堂堂皇上,成何体统。”
      蔚迟眨了眨眼,“阿玦?”
      “嗯?”
      “阿玦?”
      “我在。”
      蔚迟笑,从榻上坐起,回正殿唤来婢女替他梳洗。待梳洗完后,只身回到侧殿,却被此景晃了眼。
      穆玦手撑着头,闭目,侧身而卧,不曾束发而随意披散,衣领微张,带着慵懒。
      “可看够了?看够了进来罢。”
      蔚迟笑,走到穆玦榻上坐下。
      “阿玦,虎符从何来?”
      “当年阿爹辞官归隐,先皇将虎符托于其,恐有变数。先皇殡天后,古玄之派人寻找虎符,刺杀阿爹,阿爹侥幸逃生,眼却盲了。古玄之只寻到一半,是以为另一半在你手中。”
      “如今古玄之知晓虎符在此,必不会罢休,近日小心。”
      穆玦点头,从瓷枕下取出竹纸,附在蔚迟耳旁道,“用你的人,将这些人保护好,代我送几封信。”
      蔚迟接过,看了眼,瞳孔微张,不可置信地看着穆玦。穆玦摇摇头,手指做噤声状。
      “好,我去吩咐。”

      古玄之在执笔书写,尽是 “牧”字。下笔有力,提笔轻巧,却始终练不成蔚迟的风范。
      “公公!公公!清规阁……起火了!”
      古玄之不抬眼,“灭了罢。”
      小太监伏在地上,止不住颤抖,“可是……护卫不敢伤及夫人和小姐们的性命,将人救出了清规阁!”
      “哦?那就将其安置在新苑罢。”
      “……诺。”
      待小太监退下后,古玄之走至一幅画前,将其取下,有另一幅画。画中人,披甲着盔,眉眼苍白,手握长戟却有千钧之力。
      “若我输了,下去陪你罢。只怕你不愿见我。”
      又是一夜无梦。

      风平浪静。
      自那次朝上挑衅后,已有一两月,穆玦和蔚迟却再无动作。古玄之心疑,派人打探。却只听闻穆玦一病不起,蔚迟无心朝政,四处为其寻找良医。
      古玄之曾前去拜访。见到穆玦确是面色苍白,无半分血色。摸其脉搏,确是虚弱无力,却活着,却仿若只剩一口浊气吊着。心想,许真是上次江太医所言重伤难愈。
      天妒英才罢。本是治国之才,奈何偏与他斗。
      一日早朝退朝后,蔚迟停在门前,转身对着古玄之,瞧了他半晌,忽地笑了,笑里有掩不住的疲惫,“公公,我悔了。”
      古玄之愣了,不知他此刻说这些做什么,看着他无言。
      “公公,先皇待你不薄,你却毁他江山,你可有后悔?”
      蔚迟不待古玄之回答,便转身去了。
      古玄之看着那个离去的影,与先皇相似,忽然心起了苍凉。可是不论悔与不悔,都回不了头了。
      蔚迟推门,瞧见了坐在榻上闭门养神的穆玦。那苍白的面色,勾人心疼。
      “阿玦。”蔚迟上了榻,将头埋在了穆玦的肩上,檀香萦绕。“再等多几日,几日便好。”
      穆玦握了握他的手,“无事,我尚好。”
      “阿玦,我遣散后宫可好?”
      “百官会砍了你。”
      “我宠你一人可好?”
      “……”
      成天耍着性子,穆玦深感此人脸皮功夫深厚。只是此等日子,不知还有多少罢。

      “阿玦,今夜元宵,有何想要?”
      蔚迟拿来绒衣,替穆玦披上,陪他一同站在月色底下。
      “天下安好。”
      穆玦带着缚目,蔚迟瞧不见他眼底,却已然感受到那漠然的冷意。
      “阿迟,走罢。公公大摆筵席,我们岂能缺席。”
      蔚迟跟上,握住那双冰冷的手,将手心的暖意传达。穆玦嘴角微翘,冷意稍缓。
      “皇上驾到!”
      文官皆伏地跪拜,几位将军却仍在把酒言欢,对着古玄之恭维。蔚迟亦不理会,直视着坐于龙椅之上的古玄之。
      “公公何意?”蔚迟笑着,话却是冷的。
      “无事,只是觉得这天下该易主罢。”古玄之说得风轻云淡,挥了挥手,从外涌进百来位禁军,将百官围住。几名暗卫将穆玦擒住,将蔚迟围住。
      “古玄之你动他作甚!”
      古玄之从龙椅上缓缓站起,走向穆玦,“不过当年的漏网之鱼罢,竟要毁我大计。太师之子的名头,可不是好当的。皇上的命可留,你,实在不能留。”说罢,抽出腰间的短刃,欲向穆玦脖颈上划去。
      “慢!你放过他,朕告诉你虎符在何处!”
      古玄之止住动作,抬眼看向蔚迟,笑,“晚了,我的人已去取了。”重新抬手,狠戾地刺下。
      “皇上!”
      穆玦只感到脖颈上有点滴温热,扯下缚目,瞧见的却是蔚迟用手紧握着短刃,血流不止。
      “阿迟!”
      蔚迟当时头脑嗡鸣,亦不知何来的气力,推开暗卫了。原来,不知何时这个人已在自己心底根深蒂固,愿用命相护。自古帝王多薄情,他好像是个例外。也罢,也罢。
      “来人!把古玄之拿下!”穆玦喝道。
      霎时,侧殿里涌出数百名侍卫,将古玄之的人制服,又将古玄之团团围住。
      古玄之一直没反应过来,不是因为那些突然出现的侍卫,而是穆玦。
      面容淡漠,眼睑下的泪堂痣清晰可见,眉眼如画,像极了那人。那人从奴隶中将他买回,赐名古玄之,教他识文断字,最后将他送到先皇跟前,享受皇恩浩荡。
      “你……和牧吟有何关系?”
      穆玦淡淡地看着,嘴角里尽是讥讽,“我生父。”
      古玄之愣了,蔚迟怔了,百官惊愕。
      当年牧吟将军功高盖主,狂妄至极,造反不成反被先皇镇压,满门抄斩,人尽皆知。
      “年幼侥幸逃生,流浪多日,后遇见何大人。正逢太师辞官归隐,何大人将我托于太师。”穆玦淡言,自始至终却只看着蔚迟一人。我是余孽之子,你要如何待我?
      蔚迟却是未回过神来,神色难语。
      “没有虎符,你是如何调动兵力?各将军的夫人小姐都在我手上,他们怎会听你调遣?”古玄之盯着穆玦。
      “新苑的护卫,是皇上的人。”
      古玄之忽然忆起那日报信的小太监,浑身颤抖,原是怕他识破自己已不再效忠于他。原来,不是所有的人只认虎符和钱财。他们并非愚忠之人,只是时候未到罢。
      “皇家杀你宗族,为何不报仇?”古玄之颓然坐于地上,彼时的壮气不知去向何方。
      穆玦笑得无奈,“他错过一次,我岂能再错。”
      蔚迟欲言,却见穆玦向后倒去。
      “阿玦!”
      他竟忘了,穆玦为了瞒过古玄之的耳目,打消他的疑虑,日日服下少量的毒,令身体虚弱至此!
      “将古玄之收押牢狱!传江太医!”
      阿玦,说好的生死不离呢。

      穆玦又梦见了从前。
      “玦儿,逃罢。为父错了,你日后勿赴此路……”这是牧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时年幼,太多不记得,唯独这句清晰如昨日。
      “阿玦,何叔对不住你父。”那是何严找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谁对不住谁。
      “玦儿,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儿。”这是穆笙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从此,穆笙待他如亲子,教他治国理政。
      梦的最后,仍是蔚迟。
      “公子着实好看。”
      “你若信我,我便此生不负。”
      “本不是断袖,遇见你后便是了。佳丽三千,不及一个阿玦好看。”
      “我宠你一人可好?”
      ……
      蔚迟说的一字一句,他都记得。想此生都不忘。
      穆玦缓缓睁眼,无强光,似是夜里。身旁躺着一人,紧握着他的手不放。穆玦轻轻挣脱那只手,小心下榻,生怕惊醒蔚迟。
      “阿玦,去哪?”
      穆玦顿住,却不转身,“余孽之子,岂有留下之理。”
      蔚迟轻笑,“你言元宵之礼,想要天下安好。那,我以天下为聘,娶你可好?”
      穆玦愣了愣转身,看见蔚迟点亮了烛火,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手工拙劣,雕刻的却是两只鹤。而蔚迟烛光下的两只手,有着不易察觉的细密刀痕。这玉佩,想必是蔚迟自己雕刻。
      穆玦笑,走近,双手环上蔚迟的颈,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一呼一吸,尽是蔚迟的气息。
      “......好,生死不离。”
      “此生不负。”

      心悦你,喜欢你。这一生,只要有你,天下送你又何妨。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全文终啦。等到以后文笔再成熟一点,可能就会变成长篇再次出现啦。穆玦和蔚迟还会回来的。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3646029/2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