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笔下留情

　　【第十六章】

　　孟灵儿拿起团扇半遮脸颊，道：“少爷，你若再这样说话，我就走了。”

　　李嵋抿了一口茶水，缓缓眨眼道：“灵儿，唤我嵋郎。”

　　孟灵儿轻轻摇头，道：“少爷你要说笑，你我初相识，说这些话便是轻浮。”

　　李嵋一怔，才发现是自己唐突了，险些毁了自己的形象。若兰的画本子，有些误导人呐……

　　他连忙致歉，孟灵儿扑哧一笑，转移了话题，二人畅聊起来……

　　李若竹与杨哲婚期将至，皇帝忽然想出宫，去江王府坐坐，顺便看看二人是否真心接受这门婚事。他虽然久居皇宫，但坊间的流言也略知一二，尤其是自己的侄儿与未来娘子不合的事情。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同意二人退婚的准备，甚至理由都想好了。当初江王讨赐婚的时候，他就有些不愿意。毕竟二人还小，以后不知道有什么变故。但他拗不过自己的弟弟和母后，只得同意了。
　　不过现在他不明白，这两个一言不合就开吵的小家伙，怎么就同意成亲了？不是应该像戏园子唱的那般，闹上一闹吗？

　　这里面，是否有什么猫腻？

　　皇帝的马车转弯之际，忽然受到了惊吓乱窜。皇帝在里面东倒西歪，一脸懵。侍卫们追了上去，十几个人治不了一匹疯马，连环倒地。片刻，马儿撞上了一堵墙，皇帝弹了出来，只听“啊”一声，坐在了一名男子的后背上。

　　“陛下，陛下！”侍卫们赶紧上前护驾。

　　他们扶起皇帝，皇帝抚着胸口，刚想走却又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扭头冲趴在地上的男子道：“多谢小兄弟，不知小兄弟可否告知朕尊姓大名，朕好重谢。”

　　那男子耷拉着脸，但一听来人自称朕，立马跳起来，拍打着衣服，道：“草民顾得清见过陛下！”

　　顾得清？

　　皇帝一脸震惊，打量着他。这便是李爱卿长女的前夫？那个新婚之夜跑掉的家伙？瞧这小伙子一表人才，怎么不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莫非他是个傻子？

　　他微微一笑，道：“顾得清，你救了朕，想要什么赏赐？”

　　顾得清用手背抹了抹脸颊，自己没有听错吧？他刚在清风兰若园碰了壁，心情惆怅。路上又被一大叔扑倒，刚想破口大骂，却发现对方是皇帝。

　　这算是苦尽甘来吗？

　　他想到这里，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痛感蔓延，确定这不是梦。

　　顾得清道：“陛下，草民斗胆，想求个官职。”

　　皇帝愕然，蹙眉道：“官职……朝廷大臣都是科举出身，朕也不能随意择人。这样吧，朕封你为御前六品侍卫，可自由出入皇宫。”

　　顾得清大喜，连忙谢恩。御前侍卫这活计也不错，幸亏早年在山上学过些功夫，如今派上用场了。

　　皇帝命他明日进宫赴任。皇帝内心冷哼，这个顾得清打得什么如意算盘？他以为给朕当了肉垫，就可以入朝为官？他与李爱卿长女的事情，朕略闻一二。他不是一心想挽回那姑娘的心吗？如今入宫做侍卫，自由时间便不充裕，哪还有空追那姑娘。

　　等等，莫不是他百般讨好，那姑娘都不理睬他，所以他伤心欲绝？啧啧啧……

　　皇帝想到此处，轻轻晃了晃脑袋，侍卫们护着他回了宫。

　　顾得清转身又去了清风兰若园，守门的小厮见他折返，诧异道：“顾少爷，您怎么又回来了？又想找我家小姐受虐？”

　　顾得清晃了晃手，道：“非也非也，我是有个喜讯要告诉若兰。”

　　“什么喜讯？”小厮好奇道。

　　“是……”顾得清欲言又止，道，“那能告诉你啊……”

　　他说完，迈步进了府。

　　小厮望着他的背影，长舒一口气。小姐前几日终于松口，可以放顾得清入府。这一松口，小厮们暗自窃喜，终于不用绞尽脑汁，阻止顾得清了。不过还是有些担心自家小姐是否魔怔了，竟然放顾得清入府了。

　　“阿嚏——”

　　李若竹坐在院子里，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心想是哪个天杀的在讲自己的坏话。

　　“若兰！”

　　她耳朵一动，抬头望去，只见顾得清笑着走来。瞧他那副模样，像是捡到了金子。

　　“你又来做什么？一天来两次，你也是不嫌烦。”李若兰翻着白眼道。

　　顾得清坐下，道：“若兰，明日我便入宫做御前侍卫了。”

　　“什么？御前侍卫？”李若兰大惊。这小子不是说要成为画师吗？怎么又突然说去做什么御前侍卫？真的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顾得清点头，道：“方才我在路上，不小心救了皇帝。皇帝说要赏我，我便求了御前侍卫的职位。怎么样，你是不是也为我高兴？”

　　“呵呵……”李若兰尴尬地笑了笑，救驾这种事竟然让这傻子摊上了。但她转念一想，顾得清做了御前侍卫，必定繁忙，鲜少来叨扰自己了，也算是件好事。

　　她想到这里，客气道：“自然是为你高兴的，顾大少爷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妹妹我。”

　　“若兰，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顾得清认真道。

　　顾得清本想直接求皇帝赐婚，但怕皇帝不应。毕竟皇帝是杨哲的伯父，李家的小女儿又是杨哲未过门的妻子。皇帝多少也会知道些自己和李家长女的事情，可能会对自己的印象不好。

　　于是，他想着多出现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再找个时机求赐婚。

　　李若兰见顾得清两眼迷离，在那儿傻笑，便问：“你想什么呢？不会是做什么升官发财的美梦吧？我劝你，别想太多。皇宫里最不缺是，便是六品御前侍卫，根本不值钱。”

　　顾得清却听不进去，直到他入宫赴任，耳边回响起李若兰的话，他长叹一口气。

　　侍卫处，顾得清领了衣服，佩刀和令牌，着装后去了御书房。御前侍卫是三日一换，皇帝去哪儿，你便去哪儿。随行时，品级高的在前，品级低的在后。

　　若皇帝去御花园走动，身后一般跟随九名侍卫。四品两名，五品三名，六品四名。

　　顾得清站在御书房前，学着其他的侍卫，纹丝不动。但他哪能坚持那么久。这不，他就以尿急为由暂且离开。

　　他初来宫中，还不熟悉，一不小心进了御花园。他在御花园绕了两圈，忘记了回去的路，心慌了。

　　这时，他看见不远处有一身着藕粉色襦裙的姑娘，拿着套上纱网的杆子扑蝴蝶。姑娘的身后跟着几个人，似乎是宫女和太监。

　　他想，这姑娘不是妃子便是公主，可不能让她瞧见自己，否则去皇帝面前告一状，就玩完了。

　　顾得清想到这里，转身就走。还没走两步，那姑娘就叫住了他。

　　姑娘仔细打量着顾得清，顾得清低着头，也不敢看她。

　　“你是御前侍卫吧？奇怪，没看见皇伯父啊，你一个御前侍卫怎么会独自在此？”

　　顾得清一愣，轻轻抬头瞅着姑娘。姑娘的模样，不过十二三岁，而且这姑娘唤皇帝为皇伯父，难道她是……杨哲的妹妹——长乐公主？

　　他想到这里，连忙下跪，道：“臣见过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眨眨眼，瞧着顾得清，扑哧一笑道：“哦？本宫鲜少出来走动，你怎会识得本宫？”

　　顾得清微微一笑，道：“陛下向来疼爱自己唯一的侄女，封她为长乐公主居于宫中，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方才唤陛下为皇伯父，臣便明了。”

　　长乐公主围着顾得清绕了一圈，道：“本宫瞧着，似乎在哪儿见过你。”

　　顾得清一愣，莫非公主在深宫也对我与若兰的事有所耳闻？而且，还传入了画像？

　　他道：“公主说笑了，臣今日刚入宫当差，怎么会和公主见过？”

　　长乐公主思索片刻，忽然后退两步，险些摔倒。那些宫女连忙上前扶住她，关心道：“公主没事吧，没事吧公主？”

　　长乐公主自幼体弱多病，切不能摔着碰着，眼看着年岁渐长，身体虽说比过去好了许多，但依然多病。

　　“无碍。”长乐公主摇摇头，指着顾得清道，“本宫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渣男，李画师笔下的渣男！”

　　“啊？”顾得清与宫女太监们惊愕，什么渣男？

　　宫女太监们凑上来，仔细瞧着顾得清，议论纷纷。

　　“好像是的。”

　　“可以说……很像了。”

　　“难道渣男从画本子里走出来了？”

　　顾得清一脸尴尬，李画师笔下的渣男？李画师……等等，难道是若兰？这么说起来，我之前是感觉她画本子里的男子，似乎在哪儿见过。如今看来，是以我为原型创作的啊？

　　他想到这里，生无可恋。

　　长乐公主见他闷着脸不做声，觉得是他跪累了，便命他起来。

　　顾得清缓缓站起，魂不守舍，踉踉跄跄地离开。

　　长乐公主见状，道：“喂，渣男，御书房在左边那条路上！”

　　顾得清微微抬头，往左边一挪，回了御书房。

　　长乐公主望着他的背影，抿嘴一笑，这个人……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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