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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鹿山侯府家大业大，人口却简单。就算成为了钟无忧，充其量，也只朱氏有资格带给她一些稍稍的困扰和无奈，带着丫鬟生活在芳华院中，生活同以前虽然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那些变化更多是生活习惯的改变。
新奇带来的愉悦和享受大过了其他，没太多不适和迷惑。
但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让她理清这种复杂的情绪，桃花说了，明天天亮后，县令就会带着县衙的人前来，届时她和那个贺明轩会一同在冯家村的祠堂受审，谁能赢这场官司，就代表能夺得对方所拥有的下一年用水权，外加一条命。
既然是被哄骗，那么自然罪不至死。
桃花没有具体阐述太多输了的后果，但那句“你才能活下去，我们这一家子，才能有活路”已经透露了足够的信息。
拾七肯定不想被沉塘，那个声音虽然没说不能完成关卡会如何，但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一个她不想知道的结果。
那怎么样才能通过县令那一关呢？
桃花说只要咬死自己不知情，也没想过私奔，是贺明轩骗她进的山，反正都是口说无凭的事儿，就看谁更会演，实在编不出来就哭，她是没出过村子的小姑娘，贺明轩好歹进过县城读书，是人也不会相信是她出的主意，她只要装得胆小怕事些，那些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会判断……
桃花怕她不会应对，紧锣密鼓地教了她一大堆。
拾七虽然觉得这种方式等于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不怎么靠谱，但这个世界，毕竟存在着很多，让她在短时间内无法达到足够了解和认知的规则，再加上她仔细回想了下杏花的记忆，那个贺明轩似乎也只是个有几分斯文羞涩的少年，在她看来，城府不深，也没什么太出奇之处。
至于桃花说的什么“是人都不会相信”，这点还真是冤枉贺明轩了，之前提出私奔和最后决定私奔的，还真是她那位连村子都没出过的二妹冯杏花。
至于这一点，拾七也觉得没什么说的必要，既然注定大家都要扯破脸皮说谎推卸责任，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桃花倒是对贺明轩恨之入骨，在桃花眼中，就算两家注定做不成亲家，但自家妹妹却是用尽了真心的，私奔本是各打五十大板，谁都别说谁的事，可没想到私奔不成之后，她们这头还没如何，贺家村那边却是生了歹心，狼心狗肺的倒打一耙，把她们一家架上了火坑，但凡那贺明轩对杏花有些许情意，也绝不会做得这般决绝。
桃花只觉自家妹子一腔真情喂了狗，教导妹子的同时也不忘见缝插针地带着咒骂贺明轩一通。
对于这点，拾七倒没有什么感觉。
对于所有生物而言，生存是第一需求。
更不用说，一个十四，一个十七，都是半大不大的天真，根本没有应对变故和承担责任的能力，突然之间面临生死存亡的选择，自然是求生利己的本能站上风。
又仔细回想了一遍杏花记忆中有关贺明轩的片段，拾七心里稍稍多了几分底气。
应该不难应付。
不过也不排除杏花的记忆多少带有主观因素，情人眼里出西施，拾七也不敢百分百保证。
目前当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拾七扫了眼松垮垮的窗户。
实在不行，又再说别的。
*
第二天一大早，拾七还在床上就听见有人进了院子。
透过窗缝看过去，村正同村里几个族老站在院中同冯氏夫妻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村正和族老是神情很不好看，等村正几人一走，冯氏夫妻的脸色除了愁苦之外，又添了几重惊吓。
拾七没有浪费精神力去听具体，但大致能猜到。
桃花昨晚就说了，事情先不说给父母听，反正说了也没用，反而让老两口更揪心，之所以桃花要不顾产后体虚漏液偷偷回来，是因为贺家村告状的事情是瞒着冯家村的，前一日告状，第二日就说动了县令一起来冯家村公审对质，就是为打冯家村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个时候，村正应该是已经得到了县衙传来的消息。
毕竟在冯家村公审，开祠堂什么的，也需要一些准备的时间。
但村正得到的消息应该有限，只是接到通知说是县令要过来审这桩私奔案，但贺家村真正的用心，冯家村这边应是还不知道的。
要是知道，相信村正和那几个族老的脸色就不只是那几分难看了。
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拾七走了过去，扳开的门缝里露出一上一下两只圆圆的眼睛。
“二姐。”
“二姐。”
两个小姑娘挨着低低叫了一声，声音怯怯地。
十一岁的梅花，五岁的兰花。
拾七站在门前，“嗯”了声。
两个小姑娘又不说话了，却也不走，就那样透着门缝不出声地看着她。
直到听见冯氏夫妻进屋的脚步声，两个小姑娘才飞快走了。
冯母打开房门后就站在门前，一脸被生活和现状压迫的愁苦哀伤。
最后还是冯父在一片沉默中开了口，传达了村正的话，说完之后，冯父似乎也找不到别的话了。
“门别锁了，你去给二妞卧个蛋花汤。”最后，冯父转头看向冯母，冯母低低应了声，转身低头用衣袖抹着眼睛去了，冯父沉默了一会儿，几分沙哑地开口，“爹要是只有你一个闺女，爹舍了这百八十斤也得替你争……可是爹……爹没本事，二妞，爹对不住你。”
冯父说完也没敢看拾七的脸色，转身出去了。
没过多久，蛋花汤送来了，送来的不是冯母，而是梅花兰花两个小姑娘。
拾七坐在桌前，两个小姑娘站在桌边，兰花眼巴巴地看着。
小姑娘个头小，踮着脚，眼睛才够得着桌子高，喉咙口一动一动地，发现拾七看过来，梅花在背后掐了她一下，兰花赶紧低下头。
“去拿碗来，我吃不完。”拾七道。
“我们吃过了，二姐你吃。”梅花摇头。
兰花动摇了下，见梅花已经开口拒绝，又闭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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