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夙九霄外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礼小办

　　那一日，祥云瑞气、七彩丝绦齐聚天外天。

　　珑夙正坐池边戏水，玩得不亦乐乎。忽觉结界异动，转眼只见一顶轿辇从天而降。

　　那轿辇金碧辉煌，盖以红稠装饰，一看便显尊贵庄重。整个轿子如宫殿的造法，四面翼角系有红绸一直垂到地上，顶盖及前后滑竿上都挂着大大的绣球。

　　她微微蹙眉，这轿辇大金大红的从未见过，有点奇怪……

　　谁知好看的人马上便来了——破玥今日束了发，发髻上也系着红绸带，他的红色长袍上一对金丝龙凤活灵活现，似在你追我赶。

　　珑夙迎了上去，喊道：“帝君！”

　　破玥浅浅笑，在她展开双臂要扑上来之前抢先把她拦腰抱起，随即在池边坐了下来，抬起她的裙角，抬手幻出一块绢布，细细地擦拭她湿哒哒的脚丫子。

　　珑夙瞧着他认真的模样，越瞧越欣喜：“帝君……”

　　“日后莫要再光脚，地上凉。”他虽是打断她的话，声音却是柔柔的。

　　“我是银龙呀，最不怕冷了，不信你看！”她说罢从他怀中溜了出去，屈手一指，池面瞬时结冰，她亦踮起脚或跑或跳，欢快的得像只无忧无虑的小鸟。

　　破玥看痴了，尽管她蹦得毫无章法，并不似蝴蝶那般翩翩起舞光彩炫目，但她脸上欢快的笑容及心中纯粹的无知无畏，其实是世间最好。

　　故而他想把她捧在手心，护好这份单纯，让她永葆青春年少。

　　多年以后，她笨拙又粗糙的冰上之“舞”总是让他神伤，那是他最初期盼守护的珍贵啊……

　　即便看尽风景秀丽万千，却不如她清浅娇声回眸笑。

　　破玥看得出神，她跑回来了，撞进他怀里，忙站直了，抬起其中一只白皙的脚笑吟吟道：“一点也不冷，你看，都没红！”

　　他无奈摇头，牵过她的手往轿辇走去，道：“我让杏朶去请周公他们了，你该梳妆打扮了！”

　　“我们要做什么？”珑夙咯咯笑，毫不掩饰心中喜悦。

　　“成婚。”破玥说着，摸了摸她的头，遂现惊鹄髻，髻上佩有飞凤簪和金步摇，他的手一路向下，将那一身浅黄色的衣裙幻成与他身上一样的颜色。

　　珑夙好奇地摆着宽摆袖子，又踢踢脚上的靴子，倍觉好玩。裙上的金丝闪闪发光，在她不安分的摇摆下像水波一样晃荡来去。

　　“夙儿，本君来迎娶你了！”破玥拥着她纤细的腰，修长的手指在她头顶一转，大红绸布盖住了她精致漂亮的脸蛋。

　　“这是做什么？”珑夙十分好奇，扯下来看。

　　“凡间成婚的规矩。”破玥耐心地帮她盖回去，道：“拿下来不吉利。”

　　“凡间？”珑夙抬头，隔着红盖头，可以看见她的头转来转去。

　　破玥看穿她的心思：“成婚后我带你去凡间走走可好？”

　　“嗯！”珑夙直点头。桃花姐姐说过带她去的，只是那日遇到了帝君，就再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致。

　　见她开怀，破玥也是颇感欣慰，拉着她往轿辇走去。

　　珑夙低头看见摇摆的盖头下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的手牵着自己的，不由出口道：“帝君，你的手……”

　　破玥回过头来，声音如春雨润色：“从今往后，要叫夫君了。”

　　珑夙笑出了银铃之声，破玥撩起轿帘，看她欢欢喜喜地坐进去。她不舍得放手，撒娇道：“你不与我一起么？”

　　“我就在一旁。”

　　珑夙不太乐意地松开手。

　　破玥一脸喜意，末了扬手一挥，八个仙仆受召出现，抬起轿辇往东南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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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玥所寻的洞天福地，杨柳郁郁葱葱，百花姹紫嫣红，小溪横穿小山丘之间，山花浪漫、鸟语花香。

　　别说人间难寻的避世之所，就算造出这么大一个地方，也需耗费无数仙力，非寻常仙者所能办到。

　　周公看了颇是满意，赞叹连连。桃花看着那些桃花树，再想起出现在珑夙脸上的永生花，总算没有先前那么大的顾虑。

　　“不过这破玥帝君当真不好相处，成婚这么大的事都没个仙友前来道贺，这样小夙当了帝后，不等于无人知晓么？”

　　周公安抚她道：“这破玥帝君冷淡寡言，一看就不是喜欢声张的人，但既通知你我，也算是把咱们当长辈对待了，礼数到了就好。”

　　杏朶加一句：“姐姐有所不知，我昨日去天宫的时候就听那些个仙婢议论纷纷，都在说破玥帝君要娶亲立后之事，各个震惊不小呢！”

　　“真的？”桃花难以置信。

　　“嗯。大家都在揣测小主的美貌和性情呢！”

　　周公对桃花道：“所以你对帝君确实是偏见了，这事他都主动传出去了，还不足以让你相信他的诚意么？”

　　“但既如此，天君为何也未前来？小夙怎么不被人知，也是他的女儿，总该到场参与一下吧？”

　　周公就无言以对了。

　　这时，大红轿辇款款飞来，落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仙仆放下滑竿随即消失，破玥躬身将珑夙牵了出来。

　　原本素雅清洁的女子，如今红妆喜袍，盖头下定是明艳动人。

　　破玥算是有心了。珑夙的母上来自凡间，他才会特意照凡间的规矩去迎娶，但又不全然做得好，譬如怎么可以跟在轿辇旁边，凡间成婚前一日新郎便不可见新娘了。

　　桃花若不是被周公下意识拉着，定会冲过去好好揭开盖头看看她、再嘱咐一番。

　　破玥朝他们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继而转身牵着珑夙，带到他们面前，开口道：“大礼小办，万望莫要介怀。良辰吉日，本座与夙儿大婚，特请二位前来做媒。”

　　桃花愣了愣，三人随即已被带入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厅堂中，周公桃花坐正位，杏朶立一旁。

　　破玥携珑夙作揖道：“我与夙儿心相印，互爱慕，今日携手，共许地久天长。从今往后，必定待其如己命，呵护备至，唯愿结同心、永不分离。”

　　珑夙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看破玥弯腰行礼，便也跟着拜就是了。

　　桃花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破玥居然行如此大礼，叫她着实意外。虽然她是不太恭敬，但不过就是个无职的闲散仙者，受不起帝君这样肃穆的参拜。

　　周公倒是不计较这些，还状似满意点了点头，被桃花捏了一把才跳起来，差点失态大叫，未免尴尬，他喊道：“帝君身份尊崇，无需拜天跪地，亦无父母，什么都不必了，掀盖头吧！”

　　破玥抬头就要揭下，桃花喊道：“别！”

　　正当他们以为桃花又要做什么反对之举，谁知道她伸手变幻出一把系红绸的喜秤来，道：“既然穿了凡间成婚的衣裳，就按凡间的规矩来吧！”

　　破玥接过喜秤，掀开了盖头，只见略施粉黛的天仙巧笑盼兮，一双大眼睛灵动热情，无不透露着满心欢喜。

　　桃花上前抱抱她，语重心长道：“小夙得偿所愿，姐姐甚喜。往后夫唱妇随，六界各处，同来共往，如影随形，切莫骄纵任性。”

　　珑夙使劲点头，桃花姐姐所说，亦是她所向往。只要与帝君在一起，何处都可以。

　　桃花转身又对破玥道：“小夙未经世俗洗涤，心性纯良，待你一心一意，日后你若有负她之举，我……我不饶你！”

　　破玥颔首：“本座记下了。”

　　他的手一挥，桌椅齐现；再挥，现各色吃食，荤素皆有；再挥，摆上五彩瓜果，另有酒壶酒杯，极是丰盛。

　　珑夙笑得合不拢嘴，方才伸手便被桃花拦了回去，道：“你今日可是新娘子，着新衣，有新貌，帝后之身，可不能再如此粗鄙。”

　　破玥道：“无妨。我这清静，不会有旁人来，夙儿喜欢如何便如何。”

　　桃花看了周公一眼，破玥这话甚得她心。就在夫妇二人相望之时，珑夙已经取了一大个烤得油光水滑的鸡腿啃起来，一脸的满足。

　　“帝君，这个鸡肉真好吃！”

　　破玥的唇角微微上扬。凡间之物到底美味一些，她如此畅快，他便心欢。

　　珑夙和杏朶顾着吃美食，周公和破玥饮着小酒，桃花坐在他们中间，一会左看看一会右看看，这光景着实不赖。

　　周公难得畅饮，后头醉了，一手拉破玥一手拉珑夙，就是要他们喝合卺酒。果然是醉后皇帝大，桃花今日不好发火，使的眼色也不好使了，他就是要他们按凡间的规矩来，还说他和桃花当初也是在凡间成的亲，该有的还是要有，才会和和美美。

　　破玥干脆，举杯一饮而尽。

　　珑夙吃得开怀，自然也是豪爽，桃花拦了一下，已是半杯下腹，她忙对破玥道：“你还想不想洞房了，拦着呀！”

　　破玥闻言耳红，脸色未变，却已哄着珑夙换下酒杯，道：“一会我们还有正事。”

　　“什么事啊？”珑夙的眼逐渐模糊起来。

　　破玥避而不语，周公笑着走来，他的步履有些摇摆，比划着要说话，被桃花架住，暗暗施术法令他不能开口，道：“好了，咱们得回了，今夜还得替你布梦呢！”

　　她又对杏朶道：“杵着干嘛，帮帮我呀！”

　　杏朶还不太明白，就已经被桃花拉着走了：桃花姐姐随随便便就能把一座大山掀翻，怎么就不能自己把周公带回去还得她帮忙呢？她还想陪着小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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