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与现实

　　46

　　晚上的京郊庄园，李晗打着饱嗝到了门庭，管家把他迎进门。吃到快撑死的李晗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坐到换鞋凳上了，蹬掉鞋子，“我不换鞋了，我穿着袜子进去吧。”
　　理所当然的，李晗被李媛嫌弃了，“哥哥你的脚好臭。”
　　“有吗，你再闻闻，哥哥的脚真的不臭的。”
　　“不行，好臭好臭。”小姑娘笑着躲在沙发后面了，李晗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要把牛仔裤的扣子给顶开，摊在沙发上不想动，觉得动一下就能吐出来。
　　李媛哒哒哒跑过来，“哥哥，你肿么啦？你肚子怎么辣么大？”说完还拍了拍。
　　“别拍，别动我。”李晗有气无力的哼哼。
　　“我只是想看看西瓜熟了没？妈妈说吃西瓜不吐瓜子，肚肚里会长出大西瓜。你是不是吃西瓜不吐瓜子？”
　　“我吃西瓜子。”
　　“哇，”李媛觉得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哒哒哒去楼上找老李了，找到老李，拉着他的手下来，指着李晗的鼓起来的肚子，带着鼻音，“爸爸，肿么办？哥哥肚子有大西瓜。”
　　“这样子，媛媛，等明天这个大西瓜就没了，植物长大，需要阳光水分和土壤，你看，你哥哥肚子里没阳光和土壤，就算是喝了一肚子水也不会长出西瓜的。”
　　李媛放心下来了，小手放在李晗的肚子上，“瓜瓜，你长不大的，别折腾我哥哥了。”
　　小孩子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而李媛尽管已经六岁，康夫人日夜相伴在她身边，一直盼望这女儿成一个快乐的人，这也让李媛比其他人更加天真。
　　她手上的蓝宝石珠串在灯光下反射着一丝迷离的光彩，被李晗捕捉到了，“媛媛的手链真好看，但是能不能把手从哥哥肚子上拿开，哥哥的肚子不舒服了。”
　　李媛就被老李抱在怀里了。
　　“你大姐今儿回来了，你就不能少吃点吗？”
　　“爸爸，我也不想吃那么多，我妈妈做饭那么难吃，但是她不停的夹菜，我没办法了。”
　　要说李晗的妈妈彭女士，平生最爱就是烹饪，但是做出来的饭菜真的是特别难吃，但她还乐此不疲，每次总是创新一些新的菜式逮着人试吃。
　　管家把健胃消食片和温水端过来，给老李带来了一个不算是好消息的消息，“先生，大小姐去了李悦小姐那里。”
　　“意思就是今天不来了是吗？”
　　管家没有接话。
　　“那就让她们在哪儿住一晚上吧，今儿保镖跟我说，若若昨天一晚上没睡。今天晚上在家未必睡得好，就先住在李悦那里吧。”
　　“李悦那里是张小床，饼饼睡哪儿？爸爸，李悦那小屋子还不如家里呢，给我准备车我去接人。”
　　“先不用去，你等会直接上楼吧，家里今天有客人。”
　　“我大舅妈和表姐来了。”李媛的小嘴撅着，眼看着就是不高兴。
　　*

　　*
　　康夫人的娘家，正经有能力的是她的爷爷，但是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看着好日子也快到了头，底下的子孙就开始各自谋些路子好过日子，康夫人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嫁给老李的。
　　康夫人的娘家也是个大家族，当初人家介绍她和老李认识到两个人结婚，中间也就是见过五六次面而已，老李也只是请她喝过两回咖啡吃过一次晚饭，当时老李的和崔小姐的绯闻是满天飞，谁也不会把她当回事，但是两个人认识两个月后，老李就和她扯证了，要说起来，康夫人对老李还是非常满意的，尽管老李的年纪大了她将近二十岁。
　　但是康夫人的娘家人就觉得她太不值了，嫁给一个花名在外的人，这个人还有着几个孩子，一进门是后娘。人吧，大部分时候，心里想的，嘴上说的，手里做的都不一样，康夫人就觉得有时候娘家的人太虚伪，哥哥们想要成绩，一边拉着亲戚的关系让老李投资，一边嘴上说着委屈了她，可是眼睛里却全部是妒忌。
　　自从生下李媛，她渐渐的和娘家就疏远了很多。亲戚关系不是你想疏远就能了断的，特别是这门亲戚让人从中获利。
　　康夫人赖洋洋的坐在沙发的一头，听着嫂子嘴里不住的跟她说“媛媛现在也大了，下个月小学开学了你就清闲了，这个时候想办法再生个孩子。”暗示她最好是个男孩子。

　　康夫人心想就算是生下个男孩子，想和李晗争也要等到二十年后，但是二十年后李晗就快四十岁了，到时候老李仰仗大儿子还是小儿子，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吗？再说了，老李看着年轻，但是实际上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等不到二十年就会想着退居二线，到时候儿子没长大，当家做主的人变成了哥哥，也是麻烦事。
　　她嫂子一看说不动她就换了一份话题，专门捅了她的肺管子，“我今儿听说那个拍电影的想要和李先生复合......”
　　这一点是康夫人的逆鳞，她最恨的就是有人破坏她和老李，她对老李倾注了全部的感情，也把他当做了生活的依靠，忍了那么多，为了就是和老李像其他夫妻一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尽管他天天忙得不回家，但是好歹人一闲下来是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抱着自己的女儿说话翻报纸，没和其他小妖精眉来眼去。
　　她看了看手表，坐直了身体把一个收拾玩具的保姆叫过来，“你问问管家，般若和悦悦什么时候到？现在这个点，是不是堵在路上了？问问先生今天加班吗？孩子们回家吃饭，让管家跟他说，早点回来。”
　　她嫂子问她，“是乡下的那些亲戚？”
　　康夫人点点头。她嫂子带着一股子的鄙视。
　　康夫人看到她的表情连眉毛都没动，主要是李悦的表现让她很有好感，开学前和放假前都会带着几斤水果和几个毛绒玩具上门，吃一顿饭，很少留宿，来了也只是走亲戚，问候一声，从没提过要求，节假日了能来就来，不能来也同城快递过来一份礼物。大大方方的，没因为自家的地方大就心生羡慕，没因为老李是亲伯父就撒娇弄痴，这一点让康夫人非常满意。
　　保姆去了一会就过来，“先生和大少已经回来了，大少这会不舒服上楼休息了，大小姐和李悦小姐今儿晚上不回来，先生说，要是两位夫人和康小姐不聊天了就开始吃饭吧。”
　　三个人就往餐厅那边走，康夫人路过小客厅看到老李抱着李媛在看动画片，脸上就不知觉的挂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儿挺早的。般若和悦悦怎么不来？我给她们打电话吧？”
　　康夫人可是见识过李般若对老李的态度，后来她特意问过李悦，老家是不是喜欢喝鸡蛋汤，还问她这道汤是不是一道名菜。
　　李悦告诉她，一般来说，鸡蛋打成蛋液，在开水沸腾的时候把蛋液倒下去，因为是滚水煮鸡蛋，这道汤叫做滚蛋汤，因为滚蛋是赶人的词儿，这道汤也是老家很有名的拒客汤。
　　李般若的意思是让老李滚蛋。就这一点，康夫人对她另眼相看。

　　“不用了，明天老二来，她们两个也会收拾了过来。”
　　晚饭时间，康小姐很活跃，对着老李一口一个“姑父”，和老李聊了很多专业名词，证明了她四年大学也不是白读的。倒是让老李起了一点爱才的心思，鼓励她去招聘网站上投简历......
　　这次的晚饭因为老李和康小姐不停的聊天，从八点吃到十点，吃的李媛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让保姆把她抱下去了。
　　这个时候老李接到弟弟的电话，对康夫人说“老二等下就到了，他还带着李宏。”
　　“弟妹来了吗？我让人提前准备。”
　　“没有，就带着李宏，大概还有三十分钟到家。”又对管家说“先做点面食，老二喜欢吃面。把给赵炳准备的衣服拖鞋拿一套出来，先给李宏用。他们哥俩的个头应该差不多。”

　　半个小时，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桌子上的饭菜撤了，换了桌布，车子已经到了门口，老李站在门口等李叔叔进来。
　　般若的叔叔和许多老辈人进城看亲戚一样，带着农村人特有的朴实。他给老李带了两口袋的湿花生，两口袋嫩玉米，一罐子甜面酱，一罐子西瓜酱，还有十多斤的辣椒面。
　　康夫人压根没见过这种阵仗，只说了句“来就来了，带这些干什么，留在家里给孩子们吃吧。”这是她的心里话，她不喜欢吃各种的酱。而且，看着十斤辣椒面就发愁，家里没人爱吃辣，这十斤就算是让保姆和保镖吃，估计也能吃半年。
　　李叔叔倒是没搭理老李，对着康夫人叫了一声嫂子，看也没看康夫人的娘家嫂子，把自家的儿子提过来，“喊人。”
　　“伯伯好，伯母好。”
　　才对康夫人说“都是自家的东西，不值钱，来的急了，要是不急，我还想把腊肉腊肠什么的也带上一点。”
　　“不用不用了，路上带着些不好赶路，你还带着个孩子......”
　　“孩子他妈把我送机场，这些直接放在我哥的飞机上了，下来的时候还是那些空姐帮忙抬的。”
　　......

　　到了餐厅，父子两个也不讲究，一大海碗面被父子两个干掉了，前面佐餐的凉菜看都没看。吃完打个饱嗝，李宏兴奋的问“饼饼呢？媛媛呢？我姐他们呢？”
　　李叔叔从腰包里拿出一个红布包，摊开之后是七八个金锁片，配着红绳或者是黑绳。老李看了看，上面刻着一水的长命百岁，做工古朴笨重，但是是十足的金锁片，半个成人巴掌大，拿在手里相当的有分量。
　　“镇子东边的老刘家还做这个，他们家的店没倒闭啊？”老李开始数，数出了五个放在自己面前，红布里就剩下两个。

　　“放下放下，这是我做叔叔的礼物，你拿走算是什么事儿。你就不能盼着人家点好，他们家现在在镇上卖些破石头什么的，他们家的小子还在在做直播购物，弄点什么玛瑙，泰银，琥珀蜜蜡什么的，也挺赚钱的。老刘家的小辈已经不会做金器了，这是他们家的老头子做的。”
　　李叔叔说完，从红布上面拿起一个挂在了李宏的脖子里。李宏正拿着勺子和面汤，脖子里被挂个东西也不当回事儿，倒是在坐的三个女士看着那土气的造型，每个人都觉得辣眼睛。

　　康夫人看着老李手边的金锁片，心想不会还有李媛一份吧？
　　老李昧着自己的审美和眼光把金锁片夸奖了一番。李晗也洗漱过了从楼上下来。这让康夫人的嫂子心里特别不满，自家来了，李晗不说打个招呼，乡下的土亲戚来了，倒是特意把人叫起来陪坐。
　　李叔叔很高兴，看到李晗直接从老李手边把一个带着黑绳的金锁片给他戴上，“看到没，还是咱们家的孩子戴着这个显得精神，对了大丫头呢？怎么，还在倒时差？”
　　“没，和李悦在一起呢，她们明天回来。”李晗看了看自己胸前挂着的这个，搂着李宏拍了自拍给般若李悦发过去。

　　老李让管家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还歉意的和康小姐说，因为没料到康小姐会来，所以没有提前准备，给康小姐准备了另一份礼物，希望她不介意。给康小姐的是一块女士用的新品手表，这款手表目前刚上市，属于海报上特别推荐的一款，价值在五位数，让康小姐非常满意。
　　管家把老李准备的礼物放在托盘上端出来，七份未雕刻的印章。
　　材质不同，花纹瑞兽都不同。
　　“李晗和李宏是男孩子，让你们先选，等你们成人了，就找大师给你们雕刻出来。”
　　李叔叔倒是能了解老李几分心思，“这和锁片不一样，等孩子们都在了再选吧。”
　　老李无可无不可，“李晗就先挑出来一个给李倩，剩下的，等你们大姐到了你们一起选。”
　　*

　　*
　　叔叔到了，般若说什么都要去一趟。
　　而且，昨天在梦里，布洛克也劝她暂时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老李开诚布公的谈谈，要知道老李的最终目的才能制定方案。
　　早上，把布伦特从小沙发上拖起来洗澡，李悦陪着般若去换了纱布。三个人在楼下吃了早饭。李悦按照自己的习惯去买了五斤苹果。三个人坐上了去京郊庄园的车。
　　般若穿的是李悦的一条裙子，脚上也是一双平底鞋，整个人下车的时候，普普通通，平淡无奇，她的发圈还是李悦从地摊上两块钱买的地摊货。她尽可能的用李悦的化妆品把自己的脸给修饰了一下。看着她往门庭处走过来，康小姐从玻璃落地窗里面看着她，觉得她也没什么值得重视的。和那些街边的为生活奔波的人一样，甚至连路人都不如，路人也知道，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点，美丽一点，就会更自信一点。

　　她走到门庭，看着管家殷勤的打开鞋柜，把限量版的鞋子拿出来，两个乡下土妞毫不知道珍惜的把鞋穿上了，她挡在中间，把手伸出去，自我介绍“我叫康小雪......”
　　般若直接无视了她，往里边走了。李悦倒是笑了笑，“你新来的保姆吗？我怎么没见过，哦----你姓康，是伯母的亲戚吗？抱歉，我叫李悦。”
　　说完把水果交给一个保姆，“请洗洗端过来，我这是我特意选的。”

　　李宏在楼上就喊着“饼饼，饼饼...”闹着很大动静的下楼了，后面跟着李媛，两个人拉着他跑到老李跟前，李宏嗓门极大，“伯伯，把金锁给饼饼，我们去园子里玩。”
　　老李把一个带着红绳的金锁片给布伦特戴上了，“快去谢谢叔叔，这是叔叔特意给你们订做的。”
　　布伦特略嫌弃，这么丑的东西居然是订做的？
　　般若的也被老李递过来了，般若没嫌弃，直接戴上了，心底才算是安下心，在她的心里面，叔叔可是比老李靠谱多了。
　　她没有敏锐的察觉老李对布伦特的态度，也没发现，只有他们堂兄弟姐妹才一人挂一个丑兮兮的金锁。
　　叔叔特意的看了看布伦特，这家伙嫌弃的模样，一挑眉，一撇眼，嘴角一压，真的和老李一模一样，只不过老李很多年不做这样的动作了。

　　他粗糙的手摸了摸布伦特的头发，“去吧，跟哥哥姐姐去玩吧。别乱跑，在院子里玩儿，别去喷泉哪儿。你说你好好的院子弄个喷泉干嘛？又不是酒店。”叔叔直接对着老李吐槽，完全不顾及孩子们在跟前。
　　“我去看着他们。”李晗站起来追着几个小家伙走了，李悦也说了一声，跑过去一起玩了。
　　“你们到我的书房来。”老李带路，叔叔心疼的摸了摸般若的脑门，“有叔叔呢。”
　　*

　　*
　　“这是昨天的检测，你看一下。”叔叔把报告放在般若跟前，般若只翻到最后，看了几眼，平静的把报告放在了桌子上。
　　“你一点都不意外，你早就知道？”老李把报告拿过来，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刚知道的，前几周纽约出现外星人的第二天，一家生物公司来找我，说我妈妈在二十多年前，在他们那里保存了两颗受精卵，几年前，移植了一颗进入体内，生下的是布伦特。从布伦特被保存到出生，他所有的资料已经到了我手上。”
　　“那另一个呢？”叔叔问她。
　　“外星人砸坏了他们的供电系统，等他们抢修了之后发现，另一枚受精卵在这次的事故中因为脱离了低温环境已经死亡。”
　　“哎，本来是一对双胞胎呢，两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嗨，不说也罢，既然你早知道，就该早点说，你弟弟还小呢，要不然大了，也说不清楚。对了，这事儿你跟你弟弟说了吗？”叔叔对那颗死亡的受精卵觉得非常可惜，他是个很重视家庭的人，一个尚未发育的卵子对于他来说，已经等于是一个未出生的侄子了。

　　“他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打算等到他成年了再说。”
　　“这样吧，凑着这个机会，咱们今天和饼饼说清楚。”叔叔站起来，“好了，事情解决了，这个高兴的时候，我亲自下厨，大丫头想吃什么跟叔叔说，叔叔跟你做。”老李把他喊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一起劝说般若承认布伦特的身份，他自觉事情已经结束，父女两个没有吵架，对于布伦特的身份都没有指责对方，事情如此完美的解决，真的是可喜可贺。

　　般若看着稳如泰山的老李，忽然笑了一下，她拉着叔叔的衣角，“叔叔，你坐下，这事儿还没完呢。”
　　“什么意思？”
　　“我妈妈把布伦特的抚养权给了我，这就是我坐在这里的原因，是不是李先生？”
　　老李坐直了身子，“你说的没错，你看李晗，我把他教养的怎么样？你弟弟跟我住在一起，我......”
　　“他姓赵，这是赵女士赋予他的姓氏。”
　　“他是婚生子，你妈妈怀上他的时候我们还没离婚，他该姓李。”
　　“听我一句，我觉得姓什么无所谓，真的，姓赵也好，姓李也好，都是你的儿子，这有区别吗？大丫头，你也别跟你爸爸顶，这件事，听我的，还让他姓赵吧，你和赵嫂子离婚了，如果真的要让法院判的话，大的归你小的归她，一般都是这样，毕竟孩子小，离不开娘......”
　　“老二，你不能这么说，那个时候法院知道有布伦特吗？那个时候我知道她怀孕了吗？”
　　“老大你也别这样，孩子跟着姐姐生活了这么久，你一上来就拆散他们......”
　　“谁说我要拆散他们了，我话还没说完呢，抚养权仍然可以在若若名下，这是你妈妈的意思，但是，爸爸养你们两个还是没问题的。”

　　叔叔叹口气，觉得老李有时候颇为不可理喻。
　　“大丫头已经结婚了。”
　　“多养一个女婿我不介意。”
　　“我不会留下来，我也不会把弟弟留下来，更不会带着布洛克生活在这里。”

　　“老大，不如我们问问小侄子的意思？”
　　“老二我知道你想要和稀泥，我肯定要把我儿子留在我身边。”
　　“我不答应。”般若说的很肯定。

　　老李放松的倚在转椅上，“孩子，爸爸给你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势，你叔叔，是个来捣乱的，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我是筹码最多的那个人，而你，是最无法反抗的那个人，布洛克还在我手上，别忘了。”
　　般若不在意的笑笑，“我还有一个能反败为胜的筹码，一旦用了，你所有的辛苦都白费了。”
　　“说说看，让爸爸也好知道，哪一步棋算的不够用心，让你抓住了漏洞。”
　　“我的命”。
　　老李坐直了身子，仔细的看着般若，般若这次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两个人平静的对视。叔叔在一般紧张的说不上话。
　　“我以前觉得，你太不像我和你妈妈的孩子，你整天缩成一团，干什么都引不起别人的重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是今天我才发现，你确实是我和你妈妈的孩子，慨然赴死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决心和勇气，十几年前，你妈妈也跟我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他重新依靠在椅背上，“能逃得这一劫，不代表你能逃了下一劫。若若，爸爸和看着你，看着你和你弟弟的。爸爸爱你们，不管你心里愿不愿理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们，可能我和别的父母爱孩子的方式不一样。你出去吧。”
　　般若并没动，“布洛克呢？你什么时候把布洛克还给我。”
　　“一周之后，这几天，我需要跟你签订一个协议，你如果不答应，咱们爷俩就鱼死网破。”
　　“老大。”
　　“什么协议？”
　　“我当亲爹的，见见儿女，享受天伦之乐就靠这本协议了，你先出去吧。都是你都能做到的。”
　　般若站起来离开了。

　　老李把弟弟也赶出了书房，站在窗口看着草坪上撒欢的布伦特，喃喃的说“赵明月，咱们以前说好了，我的家产一大半都是你的孩子的，如今，我也要履行这份约定了。”
　　*

　　*
　　中午在饭桌上，真的是，满满一桌子人，叔叔的午饭食不甘味，但是老李已经准备好车送他走了，叔叔尽管不愿意，吃过饭被保镖们带着离开了，一同离开的还有李悦和李宏。
　　家里的气氛紧张，康夫人有心让嫂子带着侄女回家，但是她们母女两个装作看不懂暗示，等着叔叔父子三个离开之后，饭桌上撤掉了食物，管家把四枚未雕刻的印章端上来了。

　　“印章的代表意义有很多，但是一旦刻出来，印在纸上，就成了落定无悔。这是你们四个的，每个人选一枚吧，李晗和般若已经能替自己做主了，今天我就让人给你们刻印出来。”
　　布伦特拉了拉般若的衣服，“姐，我也要选吗？”
　　老李笑着问他，“你是爸爸的儿子，为什么不选一个呢？”
　　这话让康夫人震惊了，她嫂子更是手忙脚乱的打翻了一个杯子。
　　布伦特心想我才不是你儿子呢，但是看着姐姐没反应，加上他和莱克特先生真的是没感情，一年没见过几面，每次见面不超过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里面他不是看天就是看地，连爸爸也没喊过一声。此刻自然不会拿我有爸爸你才不是这种话怼老李。他天然的对老李又一种畏惧感，这反应让老李非常满意。
　　李晗没觉得意外。李媛还不懂事，不知道多了一个弟弟代表什么意思。愉快的把一块鸡血石的印章递给布伦特，“弟弟这个给你。”

　　布伦特看了看般若，般若点了点头，坦然的接受了这枚未雕刻的鸡血石印章。
　　“好孩子。”老李非常高兴。
　　李媛选择的也是一枚鸡血石，李晗就选了一枚和田玉，剩下一枚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印章放在托盘里面，般若把最后这枚拿了起来。
　　“这是什么？”李晗凑过来看看。
　　“牛角。”般若认识这个，她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买了一把牛角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牛角梳，反正天天在宿舍里一天梳三遍头发，一遍都不能少，说是有保健作用。

　　管家客气的催着般若和李晗把印章放回托盘里，下午就能把刻好的印章拿回来了。
　　康夫人心绪不宁，追着老李去了楼上，布伦特和李媛拉着手去沙发上看动画片，李晗找了个借口出门见朋友了，就剩下康小姐母女和般若面对面的坐在餐桌上。
　　“李小姐......我就托大充一回舅妈......”
　　“我没舅妈。”赵女士不知道有没有兄弟，反正般若没见过，直接怼过去。“这家里户主是李先生，我的户口还在他的本上第一页，两位这么和我说话忘了是吃的谁家的米喝的是谁家的水了是吗？”
　　这母女两个忍功很好，尽管气的脸上五颜六色，还是平复了心情站起来走了。
　　实际上，般若的户口在她和布洛克结婚不久就注销掉了，她和布伦特都不在老李的户口本上了。

　　过了两个小时，印章送了回来，管家先拿给般若看，这枚牛角印章枚圆柱形，高在10厘米左右，上面刻着繁复的图案：两边大山夹着湍急的河水，一艘小舟顺水而出。雕刻的人必定是大师，两岸是崇山峻岭，水流是湍急无比，小舟却在浪尖稳稳驶过。转过这幅图案，刻着李白的一首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再看印章底部，用隶书刻着“李般若印”，在般若两个字间，缠着几支重瓣莲花。

　　般若还在把玩这枚印章，保镖就请她上楼，老李在等着她。
　　一叠子大印好的合同放在她前面，屋子里站了两排黑衣保镖，气氛沉默，般若翻开之后看了看，合上去对老李说“我不会签的，这是我和我弟弟卖身的合同。”

　　“怎么叫卖身呢？我们来看看这个条款，‘寒暑假期间，你必须带着弟弟回来看望我，时间不能短于半个月。’你说为人子女是不是应该看望空巢老人？”
　　“你是空巢老人吗？”
　　“就算爸爸不是，但是爸爸是不是你爸爸，你是不是该让我去探视你弟弟，就算是我和你妈妈离婚了，我也有权力去探视你们。”
　　“但是赵女士从来没有探视过我，你也没有回老家看过我，你就没有一个做父亲的自觉你怎么让我相信你现在的说辞？”

　　“爸爸向你道歉，关于爸爸没能陪伴你的事情，向你道歉。”
　　“我收到了，但是我不会原谅你。原不原谅你是我的权利，而照顾布伦特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我认为你对他不会有一个好的引导，所以，我拒绝这份协议。”
　　“我不会给他一个好的引导？那朗姆洛就会有一个好的引导吗？”
　　“你和朗姆洛在比谁更高尚吗？哈，李先生，从一个恐怖组织的手里用那么快的时间把一个人夺过来，你的本事更是让我惊叹，你手上的血比他的少吗？”
　　“我实话告诉你，若若，我是个商人，一个正经的商人，我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保住我的劳动成果，就这么简单。”
　　“你是在解释你有这么庞大势力原因嘛？我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不会去评判指责，你没必要解释。”
　　“我不是向你解释我的势力是怎么来的？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为什么对布伦特那么上心我也会告诉你一切的前因后果。确实，这是我和你妈妈造的孽，你妈妈不觉得这是造孽，她认为是在给你攒家底。他们，”老李用说指着保镖们，“是你妈妈的人，只不过，我把这股势力夺过来发展壮大了。所以，当我走向死亡的时候，这些人要么交到你手里，要么交到布伦特手里，或者是交到你的孩子的手里。”

　　“抱歉，我和布伦特觉得，你们毕生追求的东西我们都没兴趣，让我们回到这份协议上来吧，我是不会签的。你想对我怎么样都行，我是不会签的。”
　　“把小少爷带来。”
　　“你想干什么？”
　　“我让布伦特在场，尽管他还小，也要让他知道这是关于他的事情。”
　　“你在拔苗助长。”
　　“男孩子就该从小锻炼。”

　　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个黑人壮汉牵着布伦特的手走进来，布伦特一进门就跑到般若身边，他总是克制不了对老李的那种淡淡的畏惧。
　　“你在害怕爸爸吗？”老李隔着桌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你不是我爸爸。”他鼓起勇气反驳。
　　“你问问你姐姐是不是？我和你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该见面，可惜了，你那个还没机会出生就已经死亡的弟弟，要不然，就像是你叔叔说的，两个小男孩，一对双胞胎，多美好的事情。若若，说真的，如果我知道你妈妈那个时候怀孕了，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婚，我没有离婚也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么多事情，你和我，咱们父女两个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势如水火，形同陌路。”
　　“这件事责任在你。”
　　“没错。我从不推卸责任，确实是。”他把协议拿出来，“布伦特，我是爸爸，爸爸想要和你生活在一起......”
　　“我要和我姐姐在一起。”
　　“我知道，但是我的意思是，你在不上学的时候，能不能陪着爸爸一段时间，嗯，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旅游，或者是爸爸到纽约去陪着你们？”
　　布伦特扭头看着般若，等着她拿主意。
　　“我拒绝了布伦特。我觉得，他不会给你树立一个好人的榜样。”
　　“你是在说我不是好人吗？”
　　“我听我姐的。”

　　“女儿，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抱歉，没有考虑的必要，而且，我也不打算在这里了，我听说明天李晗要回美国，我想和他一起走。”
　　“你明天可以走，前提是你签了这本协议。”
　　“我是不会签的。”

　　老李看着布伦特，“好吧孩子，既然你们都觉得爸爸不是好人，那爸爸就做一回恶人，如你们所愿，怎么样？”他在旁边的笔记本键盘上敲了几下，一个视频页面开始显示出来，布洛克被架在一个特殊的固定床上。
　　般若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
　　“布伦特还小，如果你真的愿意和他共赴黄泉，我真的非常伤心，这本协议就没有签的必要了，布伦特肯定会和我生活在一起的。废掉他一条腿。”
　　固定床上弹出一条机械臂，机械臂上的□□对准布洛克的脚踝不停的比划。
　　“先是挑了他的筋......”
　　机械臂找准了位置，布洛克在不停的挣扎，般若失态的大喊“我签，我签。”
　　般若吓坏了，急忙抓着老李的手，“我现在签。”
　　老李无动于衷。
　　机械臂飞快的扎了下去，一团血喷溅到屏幕上，屋子里的所有玻璃制品开始碰碰碰的裂开，老李及时闪躲了一下，两个保镖上来挡在他身前，布伦特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玻璃碎片四下飞快的聚齐，刁钻的在老李身上划了一道有一道伤口，老李在一分钟之内，整个人已经染了一身血。

　　“停，儿子，他没事，那是血浆，快停下。”
　　般若抱着布伦特，布伦特瞪着眼停下来了，老李一抹脖子上的伤口，推开保镖重新坐回位置上。
　　“变种人？”
　　“布洛克呢？”
　　“他的治疗药物里有致幻成分，他自己不停的大叫，我也只是利用这个吓唬你一下，放心，到底是我女婿，爸爸是不会弄死他的。若若，知道布伦特身份的人多吗？”
　　把手机屏幕拿给般若看，布伦特凑上去，果然是医护人员把破掉的血浆包拿走，布洛克还在不停的挣扎嘶吼。

　　房间里的非洲壮汉已经跪下来开始念念有词，布伦特一下子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偷偷的看他。
　　“他们的部落信奉神明，凡是超自然事件，他都把这些归在神迹上，别管他儿子，让他祷告吧。若若，接着说变种人的事情。”
　　“我什么都不想和你说。”
　　“别逼我真的让你当寡妇，关于咱们爷三相处的事情我和你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是遇到布伦特是变种人这件事，我和你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我必须知道，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这不过分吧，我对我自己亲儿子的健康问题都不能问一问吗？”

　　般若只好把布伦特从小的表现讲了一遍，毫无保留。
　　“过几天我会亲自拜访那位泽维尔先生。咱们家和他有合作，你这是什么表情，他维持一个学校也是要花钱的，他本人也是一个有钱人，有着大笔的财富，他自己在生物学方面是个权威。我控股的一家医药公司和他的公司又合作。我不介意扩大合作。而且我要亲自去一趟纽约，出面把莱克特解决了。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你丈夫也不是。”
　　他把协议拿起来交给布伦特，“给你玩玩吧，你把这些一页一页的撕下来，放到碎纸机里面，记住别把手指放到里面。”站起来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般若站起来。
　　老李指着脖子上不断流血的伤口，“爸爸去把伤口处理一下，顺便让管家给你们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你们和李晗一起走吧。你的宝贝布洛克，你回家的时候就能见到了。”

　　般若觉得不真实，看着蹲在办公桌边的布伦特，真的在一张一张的塞打印纸，再看看收拾碎片的保镖，她一瞬间觉得荒唐。
　　布伦特把纸全部塞进去，摇了摇碎纸机，跑过来拉着般若的手“姐，咱们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嗯。”总有一种不放心的感觉。
　　“太好了，我晚上去找布洛克。”
　　“好，你再问问他，他看到什么了？为什么一直在挣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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