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喜欢光

　　《如果你不喜欢光》
　　文/秦嘉

　　-

　　认识你愈久，愈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一处清喜的水泽。
　　——简媜《四月裂帛》

　　-

　　甜酒的香气总是令娄鹤想起秋天的鸿恩寺。

　　金黄的银杏树叶贴地而舞，小沙弥拿着条扫却不干活，似是不忍破坏这一地锦绣。
　　凑得近了，才发现他微阖着眼睛，站着打起了瞌睡。

　　“小师父。”娄鹤经过的时候叫了一声。
　　他开了一下午的车才到的这里。虽不觉得困倦，但也确实有几有分羡慕这个犯懒的小沙弥。

　　“欸……”小沙弥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人。

　　“方便打听个人吗？”娄鹤问他。

　　“您也是来找闻缨施主的？”小沙弥尚不清醒，几乎是脱口而出。

　　自从前几天有个叫闻缨的女施主住进寺里之后，每天都有人上山来找她，据说是闻妈妈要她回去相亲。
　　怪不得师父他老人家要他远离这些个红尘琐事。
　　他只听了个大概，便觉得很是恼人。

　　娄鹤点了点头，眼里逐渐亮起星芒。

　　小沙弥微愣了片刻，正色道：“往后一直走，她应该在碑亭那里。”

　　“多谢小师父。”娄鹤道过谢，迈开长腿走了。

　　这位施主长得怪好看的。
　　小沙弥看着娄鹤修长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鸿恩寺的碑亭乃皇帝御赐，就建在中轴线上。碑亭周身涂成红色，顶部是精致的琉璃瓦。
　　越往前走，越觉得眼前的景致神圣美丽。

　　尤其是碑亭前站着的女孩。
　　她背对着他在打电话，身上及膝的白裙子被夕阳染了色。或许是觉得冷，她空着的那只手紧了紧身上的拼色披肩。

　　娄鹤看不到她的脸，最先听到的是她清凌凌的嗓音——
　　“吴晓铃嫁得好是她的事。您就别忙着替我张罗了，我不急。”

　　吴晓铃和李家的亲事娄鹤是知道的。
　　最年轻的两金影后吴佩龄，吴晓铃是她的曾用名，只是闻缨不习惯喊她的新名字。

　　吴晓铃嫁的是昌泰集团的二少爷李羡。
　　李家家大业大，在地产、金融、文化等领域多元发展，颇有建树。
　　除开李二少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之外，吴晓铃嫁给他们家确实算是嫁得好。

　　不过以闻缨的话，自然是看不上李羡的。

　　所以对娄鹤来说，吴晓铃和李羡的婚事无足轻重。
　　重要的是，她回来了。

　　娄鹤看着闻缨清清冷冷的背影，慢慢敛起眼里的情绪。

　　山风吹起她漂亮的乌色头发，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他好像能够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少女馨香。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闻缨很快妥协地挂断了电话，“我知道了。”

　　“闻缨小姐。”娄鹤喉结微动，红唇素齿碰撞出旖旎的色彩。

　　入耳的声音低哑性感，像是初春的柳絮，吹到身上痒痒的。
　　是很好听的声音。

　　等闻缨回过头看到娄鹤的时候，更觉惊艳。
　　藏蓝色的牛仔套装，内搭白衬衫和黑领带，眉宇间流淌着的尽是风流写意。
　　年轻、矜贵，难得的是看起来又十分沉稳。

　　“吴晓铃给你定的礼服。”娄鹤垂眸看着闻缨。
　　他的右手有点抖，只得换做左手把纸袋递了过去。

　　G家的高定礼服，黑底白字的包装大气内敛。

　　眼前的人倒不像是来跑腿的，提到吴晓铃时语气也算不上好。
　　闻缨微挑了下眉，接过纸袋后又多看了他一眼，“伴娘服？”

　　她的眼睛是通透的琥珀色，连霞光都对它格外眷恋，稍稍暖化了她脸上的冷意。
　　娄鹤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逐渐塌陷，心动得义无反顾。

　　“吴晓铃找了五个伴娘，怕你抢了她的风头，伴娘服质量堪忧。”娄鹤别过脸看向别处，语气冷静，“我自作主张替你换了一套礼服，不喜欢的话，我让人再送一套过来。”

　　他分明说了是“五个伴娘”，后面又只说了一个“你”。
　　“冒昧问一句。”闻缨冷艳的脸上难得有了松动，更多的却是茫然，“你认识我？”
　　她觉得面前的人有点眼熟，又实在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娄鹤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伸出左手握住了她的皓腕，同时又弯下腰来，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可以认为我是在向你示好。”
　　“我是娄鹤。”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尾音上扬，似百转千回。
　　而比他的嗓音更撩人的，是他满载着星辰的桃花眼。

　　“麻烦你跑一趟了。”闻缨不自觉地挣开他的手，却意外地没受到半点阻力。

　　娄鹤侧过身，微挑起好看的眉眼，“应该的。”

　　闻缨不大自然地转开了眼，却听他说道：“你看看礼服合不合适，吴晓铃不会来烦你的。”

　　这次闻缨倒是没有异议，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她没问他和吴晓铃的关系，只是莫名地信任他。

　　“差点就想给她捂捂手了。”看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娄鹤总算松了口气。
　　闻缨的手很凉，挨着她像是触到了一块冰。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舍得就这么放走她。

　　闻缨拎着纸袋回了禅房，傍晚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看了一眼桌上月牙白的礼服裙，三两下把它收了起来过去开门。

　　“刚出炉的酒酿汤圆。”小沙弥献宝似的拿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进来。

　　青花双喜碗，玉色的汤圆旁遍布着枸杞、红枣和糯米酒，碗里的热气久久不散。

　　“你和娄施主关系不错？”小沙弥趁机问道。

　　闻缨嘴里的汤圆刚下肚，听他这么说了之后没来由地有点鲠。
　　她蹙了下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

　　娄鹤，前职业围棋棋手。
　　5岁拜入棋圣段奕轩门下学棋，10岁入段成为职业棋手，17岁就已经在世界职业围棋等级排名中位列第一。

　　可惜他几天前就宣布退役，准备接管家业。
　　他背后的城北娄家，和昌泰集团关系匪浅，也就怪不得娄鹤一点没把吴晓铃放在眼里了。
　　二十出头的少年，天生的英俊和贵气。

　　“圆通方丈正和他下棋呢，要不要去看看？”小沙弥到底年纪尚小，八卦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方丈往常可从没输给过什么人，这回怕是要折在娄施主这儿了。
　　他是想过去凑个热闹，带上闻缨施主的话，方丈应该骂不着他吧？

　　闻缨哪里会看不透他的心思。
　　她无奈地笑了笑，解决完碗里的汤圆，才跟他出了禅房。

　　“他们下了大半个时辰了。”小沙弥一边往前走，一边对她说道。
　　但真到了那里，他也不自觉地闭了嘴。

　　迎着秋日的最后一抹夕阳，娄鹤和圆通方丈对坐在树下对弈，自成一片天地。
　　他执白子，垂眸时神态认真，甚至没注意到她的气息。
　　唇红齿白的少年，哪怕是细微的面部表情也很勾人。

　　“老衲输了。”约莫十来分钟后，圆通方丈抚着胡须轻叹了口气。

　　娄鹤入定了好一会儿才从棋局中抽身，礼貌地和他寒暄。

　　但那瞬间，闻缨却看出了他眉宇间的乏累，哪怕他掩饰得再好。

　　“上次的《金刚经》抄完了吗？”圆通方丈输了棋，瞥到一旁的小沙弥时也敛了眉。

　　“还……还没有。”小沙弥没料到自己成了炮灰，木讷地摇了摇头。

　　等闻缨回过神来，圆通方丈已经把小沙弥带走了。

　　她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娄鹤，自然地伸手拿下了她发顶的落叶。
　　空气中暗香浮动，是她身上的甜酒味道。

　　“你好甜。”他在她耳畔低笑。

《你要我的哪颗心》




《如果你不喜欢光》




《甜点和诗[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