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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黑是粉
段语辰与徐愿在综艺真人秀中相识，本来两人八竿子打不着，两家公司还针锋相对，应该最不可能产生什么交集。可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一见钟情不需要理由，男人与男人间的火花也常常不按常理出牌。这两人因为在一个游戏中彼此交托过后背，便就此结下了奇妙的友谊。
“你又来啦，怼完粉丝连我都不放过吗？”徐愿说道，“不过你那些粉丝手够快的，截的图怎么都那么丑啊哈哈哈哈哈哈！他们还把那些照片P成表情包了，真是太有才华了，哈哈哈你看过没？”
“没。”段语辰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补道，“你千万别发！”
可他连拒绝都还不及说完，一串微信提示音便连续响起。打开微信，已经被千奇百怪的表情包连刷了几屏。
段语辰切出微信软件，有气无力：“徐愿，你是魔鬼吗……”
“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徐愿的笑声肆无忌惮地传来，“我这是脱敏疗法，能帮你早日走出阴影的。你呀，别老是想着跟睿哥较劲，他都入行多少年啦，哪儿是咱们这些人能比的？粉丝多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呀？咱们呀都要平常心一点儿，这样世界才和谐嘛。”
“你懂个屁！”段语辰忿忿，“我们公司能跟你们公司比？我入行都八年了，《周末冒险王》我等了至少一年，你才出道多久就中途插队，少特么在这里给我说风凉话！就你，还劝我平常心，你不脸红吗？”
“……”徐愿被怼得一怔，没想到他当真了，这才委屈道，“我只想让你开心一点，别老是跟个泰迪一样日天日地嘛。”
“我谢谢你呵。”段语辰毫不领情，“但我们还真不一样。蔚兰公司大资源好，兰姐那么宠你，甚至恨不得让黎睿给你抬轿。我就没这运气了，虽然现在薇薇姐还肯推我，可我明白，要是明年还跟今年这样，很快就会有踩着我上位。我不像江恺那么豁得出去，跟头倔牛似的堵上老命。况且就他那样，你以为就不需要运气了？我早就想清楚了，我要成事，就只有走黎睿的老路，打倒他，取而代之。”
徐愿弱弱道：“其实……也不一定要打倒吧。”
“不，必须打倒。”段语辰斩钉截铁，“因为这个圈子，不需要两个黎睿。”
“阿——嚏！”与此同时，躺在房间休息的黎睿一个大喷嚏，把脸上的面膜掀起了一角，“谁又想我了？”
他揉了揉鼻头，继续用手机刷着微博，恰好看见段语辰那套丑图九连——中间那张眼睛挤成两道斜线，显眼的鼻孔占据了C位画面，整张脸花花绿绿的，还被人恶作剧加上了美妆特效，P上三个大字“我美吗？”。黎睿当即乐开了花，果断右键保存。
他盯着那套表情钻研了半天，先是想看看网上盛传的段语辰整容一事到底属不属实，然后看着看着就被那魔性的鬼脸给带跑，五官微微抽动起来，仿佛要试试自己能不能做出那样神乎其技的表情。
然而，就在鬼脸将成未成之时，黎睿的眼睛与另一对视线产生了交汇。
他差点忘了，为了防止萧沐背着自己告密，当天的通告一结束，他就把对方拉到了自己屋里进行监视。
此刻萧沐已经卸了妆换了副框架眼镜带上，视线比戴隐形更加清晰明亮。他原本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研究剧本，偶然间一抬头看到黎睿的表情扭曲，瞬间受到冲击，便匆忙低头假装无视。
毕竟他见证的黎睿“不可思议”太多了，这么点小事已经不算什么。
“萧沐。”黎睿却一脸淡定，神色如常，主动开口，“在你眼里段语辰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萧沐完全没有防备，有些局促地想了一想才回道，“唔，他、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演戏。”
“谁问你这个了？”黎睿不满，“这个只要长眼睛都看得出来。我是说，这小子是不是一直那么目中无人，鼻孔朝天。你以前不是他的表演指导么，还有什么八卦没有，说来听听？”
“唔，他脾气的确是不大好……”萧沐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在人后大说对方坏话，“但那也是因为焦虑的关系吧，可以理解。”
“呵，干这行谁不焦虑？都是吃青春饭的，烟花一样闪过就灭，机会过去了再不回头。”黎睿感慨道，“诶你的毒舌呢，什么时候战斗力这么弱了？今天你睿哥我心情一般，快，赶紧说几条让我乐乐。”
萧沐小心翼翼：“他……他说话有点呛人。”
“嗯。”
“他头围有点过大。”
“嗯。”
“他吃饭喜欢打嗝。”
“嗯。”
“……没了。”
“姓萧的，你玩儿我是不是！”黎睿当场一掀面膜，“啪”一声甩在地上，“还是说你小子跟他有猫腻，所以这么维护他？一句重话都不肯多说？”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萧沐给吓得心惊肉跳。
“让你说别人的时候你这么客气，吐槽我的时候怎么那么牙尖嘴利？难道看我好欺负是吗？还是你觉得我不敢怼你？”
萧沐想起那刚刚从头顶移走的两千万大山，立刻慌得周身一颤。
黎睿目光灼灼，让他看得十分心虚，眼神在受伤的剧本和床上的黎睿之间来回飘移。终于，萧沐把装订好的书册“啪”一声合上，清了清嗓子，打算说句真心话：“我是……为你觉得可惜。”
黎睿一怔。
“其实，你最早拍的那部《少年霸主》我看过，非常惊艳，惊艳到……现在还记得。”萧沐正色说道，“秦王赵政从小在他国做质子，每一天都要看人眼色步步为营，夹在几方势力之中挣扎求存——短短几集的童年戏竟然可以拍得那么精彩，看得小时候的我目瞪口呆。”
黎睿从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从萧沐口中听见花式夸奖，当下两条腿在床上慢慢曲起，伸出双手环保住膝盖，津津有味地听他讲下去。
萧沐娓娓说道：“那时候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很少讲主角童年的戏，长大后学了这行才知道，原来以前即便有剧本愿意这样写，也绝没有导演敢这么拍——小演员永远是最难控制的不确定因素，他们的戏能减就减，这是整个行业里的共识。只有在你小时候拍戏的那几年，电视剧里的童年戏才大大超出了惯例。因为那个时候你、江恺，还有瞿倩，几乎承包了所有一线明星的‘童年’。”
黎睿嘴角的弧线越来越明显，简直就要笑开了花，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能被人记得自己的当年勇，还是一件十分令人骄傲的成就。
“我原本以为，你会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没想到萧沐的语调一转，忽然就成了痛心疾首的画风，“可你在考进首戏之后就神出鬼没，中间还神秘休学了一年。有人说你是去韩国整容了，有人说你是签了经纪公司封闭训练了，还有人说……”
黎睿脸色一寒：“说我被老板包养了。”
“嗯。”萧沐没听出他话里的不快，径自往下讲，“那时候我正忙着中考，也没工夫跟踪八卦……没有怎么留意这些传言。”
“不不，你留意得已经十分充分了。”黎睿没好气道。
“等到我进了高中，你正好复出。再爆出你的消息时，照片上你的脸果然变了。”
“……”
气氛尴尬地静止，片刻后，黎睿咬牙：“我没整。”
萧沐淡淡一笑：“其实整不整容在我看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期待看你的新戏。那个时候，正好你也快两年没出新作品了。”
黎睿想起自己大学休学的那一年，外面对他的去向谣言四起。当时他明明就在国内，却总是能在微博上看见来自世界各地的爆料，老是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路人说在某某医院或是某某酒店看到“疑似”“很像”“背影实锤”的他。
每当此时，黎睿就想亲自现身打脸，告诉他们自己不在国外，就在国内，在有着洁白沙滩和碧蓝海水的海南岛上。
“后来你的新戏推出，所有人都翘首以待。毕竟那是你成年后的第一部大男主作品，大家都以为你会有个崭新的变身。”
黎睿当然知道这之后的下文，冷冷道：“然后呢……你失望了吗？”
萧沐低头想了想，语气倒并不如何刻薄：“只是跟我猜想得不大一样而已。”
“你猜想的是什么？”
“我以为你真的是为了磨炼演技而闭关去了，看见剧才发现，嗯，是我想多了。”
“……”
“也不是说有多差。就是……起点太高的人再不往上走的话，就只有往下了。”
“所以，这是爱之深责之切的意思吗？”黎睿冷笑，“我倒没看出来，你还是粉转黑的黑粉。”
“就当是一个路人影迷的关心吧……”萧沐的脸红了红，似乎不大想承认自己曾经认认真真蹲在电脑前追过黎睿的好多部戏，“方便的话我能问一下吗，当时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休学一年呢……”
黎睿表情忽然变色，他看向萧沐的眼神变得防备而复杂。那无意间的一句问话，仿佛触动了他深藏多年的秘密。多年前，无数的八卦记者、新闻媒体都问过同样一个问题，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甚至连接近真相也不曾做到。
黎睿语气变得生人勿近：“抱歉，不方便。”
他怎么能告诉他，自己当初是为了养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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