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医生的小点心

　　两个人又低下头去专心吃馄饨，一时无话。
　　然而沉默并没能持续很久，甄点欣率先开了口，“问你个事儿呗。”
　　“嗯。你说。”季流川闻言，偏头看她。
　　甄点欣嬉皮笑脸地凑到他脸前，“你刚刚跑出来找我，是因为等得太久忍无可忍了，还是因为担心我啊？”
　　“因为担心你。”季流川望着她的眼睛，一点也没有犹豫地开口，说罢停顿了几秒，又继续补充到，“所以你以后如果临时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出门记得带充电宝，没带充电宝，手机又没电了的话，可以管别人借，或者找个电话亭。总之，你要让我知道。”
　　甄点欣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嬉皮笑脸的表情早转为了花痴的笑容——他这认真的眼神与语气，也太有魅力了吧。
　　季流川看着她的表情不由皱了皱眉，“我是认真说的，你有在听吗？”
　　甄点欣忙不迭地点头，“听了听了。其实，我今天也想过借手机，或者是去电话亭给你打个电话来着。”
　　季流川一脸“那为什么没这么做呢？”的表情看着她。
　　“我准备借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我少了其中最关键的环节。”甄点欣讪笑着，有些心虚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什么环节？”季流川看着她呆萌的样子，嘴角在不经意间勾起。
　　“我发现我没记住你的手机号。”甄点欣一边小声说一边打量着季流川的反应，她注意到季流川刚刚扬起的嘴角又在瞬间落了下去，连忙开口，“我以后一定记住就是了嘛，你不要不开心。再说了，我觉得你也不一定记住了我的呀。”末了，还追加一句，“你没记住吧？”
　　“xxxxxxxxxxx。”甄点欣的话音刚落，季流川就不假思索地流利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甄点欣反应了一会，发现这好像真的是自己的手机号。
　　一旁的季流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甄点欣企图用夸张生涩的称赞把这页揭过去，“哇，你的记忆力真不错。”
　　季流川恍若未闻，继续盯着她。
　　“好吧好吧，我一定记下来！你给我一晚上时间，明天检查，我保证一个数不差！”甄点欣举手投降。
　　“不用等到明天了。”季流川幽幽地开口。
　　于是，吃完馄饨后，季流川站在厨房刷碗，甄点欣坐在桌前对着那11位数字发愁。不背完不许回家，是什么鬼要求啊...她感觉仿佛回到了读书时代，重新体会到了被“不写完作业/试题不许回家”这句话支配的恐惧。
　　更糟糕的是，季流川刷着刷着碗就会停下来喊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盯着我的眼睛，开始背吧。”
　　每次踌躇满志，觉得自己倒背都能如流了的甄点欣，在看着季流川眼睛的一刻，都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嘴上也开始磕磕绊绊，“xxx？xxxx？不对，应该是xxox，不对，好像就是xxxx，我说对了吗？”
　　季流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甄点欣颇为挫败地叹了口气，转了回去，“好吧好吧，让我再看看。”
　　可每次等她转回去，盯着墙壁在心里默背时，那电话号码就顺畅地从脑海里涌了出来，也确实达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
　　真是邪了门儿了！
　　就这样循环往复着，在季流川刷完煮馄饨的锅的一刻，甄点欣终于成功地通过了检查。她长舒了一口气，向后瘫倒在沙发上，从没发现背个电话号码，是件如此充满挑战性的事儿。
　　另一边，季流川把刷好的锅碗收拾整齐，把手洗干净，拿毛巾擦净了手上的水后，才不紧不慢地向甄点欣走了过来。
　　他俯下身去，从茶几侧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便签本和一支笔，接着在一张便签上写下了三串数字，并把它撕下来递给了甄点欣。
　　甄点欣接过便签纸，发现这三串数字都不是她刚背的号码，登时心里发虚，这不会都是他的电话号码吧，难道都要背吗？
　　她一脸惊恐地望着季流川。
　　季流川声音平淡地开口，“这个不用背，你就盯着它看三十秒就行了。”
　　甄点欣如蒙大赦，乖乖听话照做。看了不一会儿，就觉得眼前挤满了数字，大脑乱成一片。
　　三十秒后，季流川从她手中拿过便签纸，“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再背一遍我的电话号码。”
　　甄点欣 “......”
　　掀桌了好嘛，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是背个电话号码的事，前前后后竟也花费了不少时间。直到甄点欣觉得自己已经练到了“就算半夜熟睡之时，被突然推起来问电话号码，也能流利对答”的程度，季流川才终于点了头，“嗯，以后可要记牢了。”
　　甄点欣欲哭无泪，她怕是想忘都忘不了了呢。
　　“来吧，我送你回家。”季流川说着站起身，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
　　甄点欣自觉地把双手环到他的颈上，两人走出几步，甄点欣忽然开口，“季流川，”
　　“嗯？”季流川低头看她。
　　“一直忘了问，你是什么医生啊，内科还是外科？”甄点欣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季流川眸光几不可察地一动，沉默片刻后，“外科。”
　　“哦。”甄点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季流川看着她这个样子，抿了抿唇，开口低声道，“其实我是...”
　　可甄点欣几乎和他同时开了口，他的声音太低，恰好被盖了下去，“看你刚刚监督我背电话号码时那样子，我还以为你是精神科的呢。”甄点欣说着调皮地一笑，“不过，不是治病而是‘致病’，我都快被整出精神病来了。”
　　季流川闻言笑笑，未说完的话再次咽回腹中。
　　把甄点欣送到家，季流川执意等着她洗漱完毕，再把她抱到床上安置好后，才离开。
　　甄点欣全程坚定拒绝，激烈反抗。
　　“我从洗手间蹦到卧室就好，不用抱了！”
　　“不行。”
　　“哎呀，这才几点啊！我不睡觉呢！”
　　“躺在床上看书，看手机都行，总之乖乖躺着。”
　　甄点欣：“...”
　　崴脚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这样被抱来抱去，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于娇贵了。不过，甄点欣躺在床上看着季流川转身离开的背影，嘴角噙起温柔的笑意，有人愿意给她这个娇贵的机会，委实是件幸福又值得开心的事。
　　“季流川。”她开口叫住他。
　　“嗯？”季流川回头。
　　“你...周末有没有时间啊？”甄点欣说着有点扭捏的样子。
　　“怎么了？”季流川问她。
　　甄点欣嘻嘻一笑，“也没什么事，你周末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点心铺，我请你吃点心。吃完点心，我带你去静漪园划船啊，你搬来前，原来那户的李奶奶和我说，你是刚刚留学回来，那你肯定很久没有到静漪园划过船了吧。”
　　季流川静静地看着她。
　　甄点欣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狡黠地一笑，“你知道嘛？李奶奶当时还夸你说你不错，还特意告诉我说你是个单身，建议我们好好发展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发展成了。”
　　季流川依然还是静静地看着她。
　　“喂，”甄点欣打了个响指，“你倒是给个话啊，周末有没有时间？”
　　“这个我真的说不好。”季流川如实回答。
　　甄点欣愣了愣，继而一笑，“没事没事，我也知道你们医生工作性质特殊，很忙。不过，公安医院离静漪园东巷也不远，你忙完了可以过来找我啊，来得早的话，可以吃点心加划船，来的晚的话，那可就只剩下吃点心了。反正，我也得在那呆一天呢，我倒是不急。”
　　甄点欣一口一个“吃点心”的说着，压根没有注意到季流川眼底一点点翻涌起来的激烈情绪。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黑发衬着白净的皮肤，无端地更显出点妖娆的感觉。
　　季流川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深呼吸开口答道，“我一定尽量抽出时间。”沉默片刻后，又颇有深意地补上一句，“其实只吃点心就已经很好了。”
　　甄点欣明显没有领会季流川的深意，她扑哧一笑，“你别这么严肃嘛，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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