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孽

作者:不终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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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鸮王带着我连夜出了季宅,仍是那家客栈,蓝顶白墙临着集市,这是景观城第三大的集市,又因没有宵禁,便是到了此时仍是车来攘往。

      楼下街市灯火绒绒,一片暖橘罩着三教九流,伴着不绝于耳的虫鸣,有一股人活在世的生气。

      只是目光忍不住调转,总能在远处巷弄的绿叶红花之间看见苗宅的尖檐。

      委实是恶心人。

      “夜热依然午热同,开门小立月明中,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

      “不是风,莫非是妒意?”鸮王走到我身后,环住我的腰,头低低垂下来,“你读过书。”

      “奴才上过家塾。”

      “何处?”

      “跟着我的旧主子。”

      “你还有旧主子。”

      “嗯,是个极善极天真却也极其胆小的人,不提也罢。”我没与他鸮王熟到那份上。

      他松开手,摸了摸我的头,“辗转流离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我侧目看他笑了笑。

      猫儿哭鼠,假慈悲。

      这夜他倒是守住了分寸,两人同枕并肩躺下,谁也没抱着谁,平淡寂寞,这一觉倒是把我睡的不习惯了。

      翌日天亮,他先一步起来,临窗站了很久。

      朝阳笼着他挺括的肩,修长的形,显出几分老成持重的男子气度。

      他疏忽道:“不如出去走走。”

      我甜甜一笑,“全凭王爷做主。”

      鸮王在集市中闲庭信步,像是身在自家的后花园,他身形容貌非凡,实在太惹人注目,偏偏那些稀奇古怪的目光还要拐个弯往我面上砸。

      好奇,打量,猜疑,无论哪种目光都令我浑身不自在。

      “旧时这条街只有零星商户,青瓦白墙素净的厉害,没想到如今四下灯条彩挂,如此热闹,这才不至十年光景便焕然一新,看来季淳捐砖奉瓦的事没少做,真是功不可没。”

      “王爷旧时来过景观城?”

      “小住过。”

      “印象如何?”

      “有趣也可惜。”他停在一处摊贩前,放下一枚铜板,抽出一支糖画递给我,“看来季淳也不尽信你,特地派了个小丫头跟在我们后面。”

      我咬下一片糖画叼在唇间,垫脚送到鸮王嘴边,“那就叫她瞧个清楚,好回去给那龟孙子通风报讯。”

      鸮王托住我的腰,低头接下我口中的糖,他柔热的唇上沾了融化的糖浆,显出他唇色盈盈魅惑。

      “这样够吗?”他手臂收紧,又与我当街吻了片刻,“这样才够。”

      粗暴简单。

      当日回到季宅,季淳与我相约月下。

      “没想到鸮王这么快就带你私自出宅,可见怡儿做的很好,这期间他可有提起任何事?”

      “不过是些闲言碎语。”

      他点点头,抓起的手抵在他胸口,“你们可有……”

      “除了那事还有什么能让男女亲昵?既为了大事,怡儿便会不拘小节,爷也要放宽心,莫要犯醋。”

      见我不计较,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不是醋,是心中有愧,辛苦你了。”他又问,“你可曾在他身上看见什么印记?譬如花臂刺青?”

      “黑灯瞎火的胶作一团,倒是没注意。”

      他嘱咐道:“若有机会,你一定要留意他身上有没有刺青,若看见便分毫不差的拓下来给我。”

      “此前有那么多人伺候鸮王,难道无人看见?”

      “他谨慎的厉害,除了你还没人扒下过他的衣裳,即便是沐浴他也不准人近身。”

      仔细一想,鸮王的确没有脱过全衣。

      到底是什么样的刺青如此要紧?

      过了一日清水阁再设宴,我没去,早早的睡下,谁知夜半三更鸮王竟到挽星院来寻我。

      我发髻还没来得及盘,他便随手给我披上衣揽着我出去,上了马车。

      “今夜怎么不去?害的本王好找。”

      “感染了风寒,头疼。”

      “怎么回事?”

      我扶唇别过头去打了个喷嚏,“前几日客栈里的褥子,根本就是给一人用的,不够宽,奴才又和王爷肩并肩躺着,王爷夜里翻了个身,奴才就被晾出去了。”

      “怎不抢过去?”

      不了,我还想多活两年。

      因上回被季淳盯梢,这次换了一间无名小客栈,那间房,能看见苗宅大门。

      “明后两日你家爷要去城外漕运码头走一遭,趁着他不在苗宅,你前去会一会那苗氏,她每日卯时末会带着孩子出宅去一趟南门河。”

      “怕是不太好吧。”

      “为何。”

      “奴才怕自己忍不住撕了她的脸。”

      他闻言笑道:“这不挺好的吗?”

      再无多话,就此睡下。

      夜中我终于发起热病,便借着迷糊劲从背后抱住鸮王,原以为会被他推开,连撒娇撒混的说辞都准备好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来将我搂在怀里。

      不多时我便浑身盗汗,衣衫湿尽了,我假意惊醒。

      “奴才这一身怎么像是浮尸刚被捞上岸。”我将粘在他胸口的一缕湿发拨下来,“把王爷也弄脏了。”

      他抬手摸我的额头,“染了风寒自然会发热病,正巧赶上时候了。”

      说话间他拆开我衣上的绑绳,三两下把我在褥子下拆的精光,又去取来一块干燥绒巾,帮我撩起长发,擦拭我颈背上的一层汗。

      “以前听我母妃说,发了热病要想好得快就要好好睡上一觉,再发几场汗,这才是第一场,什么也别想了,闭上眼继续睡吧。”他沉沉的说着,手无意中划过我脊背,有点痒有点麻。

      男人温柔体贴起来的确不一样,纵使欢愉中如何揉按抱捏也没有这一刻撩拨人心。

      我只是感慨,绝不会幻想我与他生出什么情义。

      即便有也是欢场慰藉的那种,眼下他的这万般温柔的呵护都有目的,和季淳的所作所为没有分别。

      我温柔的吹捧他,“从前若有幸遇到王爷这样的人,绿怡可能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遇不上才是你的福,快睡吧。”

      翌日天未亮,我仍在蜷在他怀中,我睁眼后吓了一跳,他正无声无息的看着我。

      “王爷没睡吗?”

      “睡了,不长。”他又摸了摸我的额头,“你的热劲总算退了。”

      我坐起身,浑身都汗津津的,再一抹他胸口,把他也溽湿了。

      “王爷也被奴才一身臭汗糟践了,天色还早,奴才伺候王爷沐浴吧?”

      “也好。”

      我心中暗喜,不枉我刻意染上风寒。

      二人坐起,我帮他一件件脱下衣裤。

      屋中光影交错扫过他微愠的肌肤,他身形硕长,肌骨健硕,颇有雄姿。

      什么都好,就是腰腹处缠了一层厚厚的黑纱,不让我碰。

      我只是用小指轻轻勾了一下,他便猛然捏住我的手,目光在混沌中陡然清明。

      “不必拆,就这么洗吧。”他转身坐入温热的浴桶中,“你也进来。”

      我迈入浴桶跪在他面前,用麻布帮他擦拭身子。

      借着麻布双手顺势往下一滑,便到腰间将那黑纱拨弄下去,我借机向他腰间望去,便被他捏住下颚,强行抬起了头。

      我窃窃小鹿似的望着他,“王爷莫非有什么伤?是不是奴才刚才弄疼王爷了?”

      他嘴边未笑含笑,眼中寒光凌厉,“你昨夜见过季淳?他和你说过什么?”

      “他让奴才好好盯着王爷,把王爷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

      “仅此而已?”

      “嗯。”

      “他又动了你?”

      “那倒没有。”

      他抓住我胳膊轻轻一拽,拽到身前,“以前的事我不计较,只是以后不能让他碰你。”

      “要是碰了呢?”

      他冷凄凄的道:“恐怕会有一些叫你不愉快的事发生。”

      我笑着应付他,目光顺势低垂下去,想看清那张黑纱到底遮挡着什么秘密。

      他突然一手卡住我后颈,强迫我抬起头,离的那么近,能看见他眸子里噙着漾漾水纹,看似轻柔,实则是寒波。

      该软还得软。

      我叹了口气,将头枕在他肩上。

      “奴才没把话说全,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季淳想知道王爷身上是不是有一个刺青,刺青又是什么纹样。”

      “你若看到,是不是打算告诉你的爷?”

      “王爷眼中奴才就是这等言而无信之人吗?”

      他迟疑了片刻,“当真想看?”

      “嗯,好奇得很。”

      他终于松开我,站起了身,水将黑纱冲落,他平坦的少腹一览无余,左下侧果然有一只刺青,是一条血红色的盘蛇。

      我有些失望,往桶壁上轻轻一靠。

      “还以为是什么春宫好眠图,原来竟然是如此无聊的俗物。”

      “虽不是什么要紧刺青,却是本王的命。”

      他的每句话都似真非真,每个目光都模棱两可,也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珍视这刺青,还是在说这刺青能要了他的命?

      “王爷刺下这刺青是不是为了某个女人。”

      “不错。”他扶我出浴桶,拉下绒巾帮我擦拭着身体,“我见你倒是一副心平气和,没有半点醋意的样子。”

      “怎么?王爷这样的人还在意这个吗?”我抬手把玩他湿漉漉的发尾,“下回王爷提点一句,奴才可以装呀。”

      “罢了,你怎么装我都能一眼看穿。”他给我取了干净衣衫替我穿上,又将盘扣一颗颗仔细扣上:“既走到这一步,我必是信你的,莫要欺我。”

      “不敢,若是欺你你便杀了我。”

      “你觉得本王会吗?”

      我笑笑:“当然会。”

      他薄唇轻抿没有接话,片刻后道:“是时候了,苗氏已经出了宅子,你先去与她相识,其余的不必多做。”

      “好。”

      我下了客栈,从小道走到南门湖边,不多时便在湖畔看见苗氏与男童,二人身后还有两个小厮,观察片刻后便见小厮便牵着男童走上白桥玩耍。

      苗氏一人立在岸边,着一身白渐翠的掐腰长裙,身子四平八稳,十分端庄,不似我等总是身形摇曳像棵风中柳。

      窥一斑而见全豹,她应是大家闺秀的出身。

      季淳常年游击于脂粉花丛中,为这等女子折腰也并不出奇。

      就是不知道要是我走上前一推,让她掉进湖里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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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服了服了,倒霉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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