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猪拱了白莲花

　　020

　　宋晴天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调查我？”

　　沈长泽一听，来了兴趣。

　　他翻身坐了起来，挑眉道：“你还知道什么叫调查？”

　　宋晴天一惊，忘记掩饰自己了。

　　她与这个时代，太过于格格不入了，尤其是在聪明人跟前，她一言一行都藏不过去。

　　想到以后还要呵沈长泽生活更久，宋晴天便是硬气了一回，破罐子破摔了。

　　她冷呵了一声，不慌不忙道：“你这话说的，你能调查我的一切，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什么叫调查了？”

　　沈长泽咧嘴一笑，英俊的脸轮廓分明，在晚霞红日照耀下染上了几分柔色。

　　“当然可以了。”沈长泽摊手耸肩，还冲着宋晴天眨了眨眼睛，“只不过我以为，按照咱们这边的话，你该是说我耍流氓，对你情深意切，老早就把你的所有搞得清清楚楚了。”

　　宋晴天一怔，猛地抬头看向沈长泽。

　　这厮刚才实在诈她！

　　沈长泽依然带着笑，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干过得好事儿。

　　就跟说贴己话的不是他，诱供的也不是他一般。

　　宋晴天有些憋闷，她长这么大，向来只有她套路别人的，用楚楚可怜的演技诓骗别人的，今个竟然在沈长泽这儿栽了跟头，激起了她少有的好胜心。

　　她轻哼一声，又娇又软的嗔怪：“我都嫁给你了，沈哥哥，你现在说什么自然都算不得耍流氓了——”

　　沈长泽乐了。

　　他可没想到，宋晴天还能这样，把刚才还瞪着眼质问他调查一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用美人计？

　　他猜测了一会儿，没心思去证实，因为他这媳妇儿太有意思了，让他忍不住过起招来。

　　沈长泽摸着下巴，将‘嗯’声拖得很长，慢吞吞道：“这样说起来，倒是没有错，不过我的宋妹妹哎，咱们现在不该说读书没什么用处的问题吗？”

　　见她转移话题，宋晴天也不慌。

　　她下巴一抬，颇为不高兴道：“沈哥哥，你的意思是我读了这么多年书没有一丁点用处咯？”

　　沈长泽挑眉，整张脸都在表达着一个词——事实证于雄辩。

　　宋晴天现在脑子清楚的很，她斜了沈长泽一眼，也不怕自个暴露，特意透露了丁点消息出来，“你这样认为可就大错特错了，先不说读过书可以明事理，可以到城镇谋个轻巧的活儿，最重要呢！是雨过天晴后，没有哪个地方，哪个领导，不想要人才，而筛选人才的途径，最简单的可不就是读书嘛？”

　　沈长泽神情微怔。

　　他自然是明白了宋晴天的言外之意特指着高考。

　　可现在才刚废除高考多久？两年、三年？

　　那么多知识青年都无望了，她现在竟然敢夸海口？！

　　沈长泽被吸引了兴趣，忍不住追问道：“现在不是有推荐可以上工农兵大学吗？这可不需要读多少书才能被选上去。”

　　可不是吗！

　　现在工农兵大学可全靠推荐。

　　里面学习的，文化水平低的可以，门槛更是不怎么高。

　　反倒是那些读书好的，厉害的，被人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宋晴天晓得沈长泽在试探，在追问。

　　她也不吝啬，特意放出了引诱的鱼饵，振振有词道：“我都说了雨过天晴时，你不相信党，不相信领导会给出正确的方针，适合的路吗？”

　　沈长泽眼神幽暗了不少。

　　他将‘正确’和‘合适’二词反复默念着。

　　倒是没有挑刺，而是用幽深的眸盯着宋晴天漂亮的杏眸，似乎在确定她在不在撒谎。

　　良久，沈长泽长途一口浊气，斟酌多时，带着几分期待问：“那么，要到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错误才会被改正？”

　　宋晴天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得意。

　　就算她一事无成，什么都不会，在沈长泽这里她还是具有优势的。

　　丰富的知识在她脑子里，历史也在她脑子里。

　　宋晴天现下放松了不少，坐在椅子上轻松的翘起了腿。

　　她一双杏眼，氤氲着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雾气与柔美，她调皮一笑，腼腆又可人，“沈哥哥想知道吗？想准确的知道吗？想我告诉你吗？可是凭什么呢？”

　　听了这话，沈长泽还有什么不晓得的？

　　他可以确定了，不管宋晴天是什么人，来自何方，又有什么能力，她确确实实的晓得头顶的乌云什么时候才会散开。

　　沈长泽没了吊儿郎当的姿态，一瞬间正经了不少。

　　他的眼还带着微微期待，还有几分急不可待，“我求你告诉我，准确的时间。”

　　诚恳至极。

　　将顶天立地男子汉的能屈能伸表现得淋漓尽致。

　　宋晴天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怎么去作弄他，以报自个被瞒着，被取乐，被利用的事儿。

　　她鼓着脸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道：“十年，1976，十月。”

　　这是个准确的答案。

　　她又补充了一句：“1977，9月，知识会改变命运。”

　　沈长泽先是狂喜，而后又是无力。

　　距离1976年十月，还有近六年的时间。

　　六年，会让很多人死去，很多人承受不住磨难而死去。

　　宋晴天看着他的样子颇为奇怪，“你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还是难过呢？”

　　沈长泽看了宋晴天一眼，他沉默了片刻，没人晓得他心里在权衡着什么。

　　良久，他张了口，低落又自恼：“不是所有人都撑得住这六年的，有些人会在无尽的绝望中死去，而其中包括我的父亲，兄长。”

　　宋晴天一愣，她第一次听到沈长泽说起他的家人。

　　众所周知，沈家一家子女人，在五年前来到这里，除了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剩下的都是女人小孩老人。

　　说实话，宋晴天猜测过沈长泽父兄都死了。

　　在看到老太太的时候，宋晴天甚至有一瞬间想过，他家曾经是不是一方军阀；当然也想过沈长泽如此神秘，隐藏着自己出众的能力，是不是暗地里做什么什么？譬如和数字帮对着干？

　　可这都只是猜测，是宋晴天无边际的联想。

　　真要是能和数字帮对着干，又怎么会在这么个穷乡僻壤？

　　现在沈长泽说了，说他父兄因头顶的黑压被牵责，很有可能熬不过无尽的绝望，在其中死去。

　　宋晴天不爱看沈长泽低沉的模样。

　　她忍不住踹了沈长泽紧实的小腿，一如既往的睁着无辜又茫然的眸，“总比看不到希望好，不是吗？”

　　沈长泽笑了笑，没作声。

　　宋晴天微微蹙眉，忍不住又道：“算命尚且有不准的时候，再者没人说过命不可改啊？”

　　沈长泽一怔，抬起头盯着宋晴天，：“你刚才说算命？”

　　顿时，宋晴天有些心虚。

　　她漆黑的眼珠瞎逛着，胡乱扯了起来：“我可没有，我说的是未来，可我在这儿了，未来就已经改变了，你知道什么叫做蝴蝶效应吗？你看过时间简史吗……”

　　沈长泽眼底一片茫然。

　　显然他并不懂。

　　宋晴天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她哼了一声道：“瞧瞧，这就是我博览群书，和你这种没文化人之间的差别，我说的，你懂吗？”

　　沈长泽没作声。

　　而是当着宋晴天的面看向她搬过来的四捆书。

　　他半眯着眼睛疑问：“博览群书？”

　　宋晴天面上一红，心里咒骂了一会儿后，又故作嗔怪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我难道会把我看过的书都收集起来吗？有钱烧的慌？要是这样，恐怕不等你娶到我了，我娘直接把我给打死了。”

　　沈长泽听了忍俊不禁。

　　他的低沉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笑了一会儿，沈长泽才郑重其事道：“谢谢你，不论你究竟是谁。”

　　宋晴天装作没听懂他后半句的，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作为一个假笑女孩，很自然的给了沈长泽一个虚假的笑容，：“我还能是谁啊，可不就是宋晴天，是你媳妇儿嘛！沈哥哥，你是失了忆吗？今天上午你刚跟我领了结婚证呢！”

　　沈长泽原本快要溢出来的感谢之情瞬间没了。

　　他冷呵一声，“你可等着，总归是有让你老老实实讲清楚的一天。”

　　宋晴天咧嘴一笑，眉眼弯弯，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你是好人你说什么都对的模样。

　　沈长泽呼吸一窒，有了一种捏她脸的冲动，让她装小白花！

　　也不知是报复还是其他，沈长泽突然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你不是跟娘说，你不下地，不做家务，就跟我一起吗？”

　　宋晴天一愣，有点好奇也点莫名。

　　她狐疑的看着沈长泽，心想这厮该不会趁机报复吧？

　　她斟酌了一会儿，确定下地正工分和做家务她真的干不来以后，很是坦然的回答道：“那是当然了！”

　　沈长泽笑了起来，“那么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下石村吗？”

　　宋晴天一惊，瞪圆了杏眼。

　　所谓下石村，整个秦家村，乃至附近生产大队的人都晓得，那地儿是收押罪责最大，问题最多的臭老九！

　　宋晴天拔高了声音质问：“你去哪儿做什么？你疯了吗？你连介绍信都没有，怎么去？”

　　她想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猜测道：“你爹和你哥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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