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珠

　　透过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小雅看见司马风隐紧紧抱着四白，四白想要推开她，她却并不放手。四白似乎对她说了什么话，她又哭起来，反而抱得更紧了。
　　小雅看着拉扯的两人，不由蹙眉，心口也跟着发紧。
　　“郡主在闹什么？为什么不让四白走？”
　　“她应该是知道了大哥哥的身份……太开心了吧。”
　　确实，亲人相见喜极而泣，搂搂抱抱很正常。可眼前形势危急，不应该耽于相认。
　　“她怎么还不松手？”

　　龙子听出话里的酸味，笑了笑，正要安慰两句。他们脚下的岩石突然纷纷坠落，旁边的树剧烈摇晃，顷刻间树根都被摇出了一半。
　　而远处的地面也开始凹陷，一条泛着白浪花的黑水正横扫一切、汹涌而来。
　　“不妙！海渊之水漫上来了！”
　　小雅急切地看向远处那个身影：“我去叫四白！”
　　“来不及了！我们先回渡口，在船上等他！”
　　龙子拉住小雅，就势往山坡下跑。
　　但跑了一半，小雅突然甩开他。

　　“二哥哥？！”
　　“你先走——”
　　“别去，危险！”
　　然而小雅已经听不进任何劝阻，跳下错开的岩石，逆着山石滚落的方向朝战场奔去。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她只知道，她绝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
　　身处战场中央的人看见了海渊之水的逼近，纷纷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郭氏父子早已溜之大吉。只剩许湛清一众还在待命。
　　许湛清的弟子催促道：“长老，海渊之水的速度太快，我们快撤吧！”
　　许湛清看了哭泣的司马风隐一眼，对四白道：“白少侠，既然郡主不愿你独行，不如你跟我们——”
　　“不。”四白冷冷打断他，“我必须去找他们。”
　　话音刚落，他腰间的手臂又圈紧了一些，勒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四白眸色微沉，竭力忍耐：“郡主，请你放手。”
　　司马风隐瓮声道：“放手可以，只要你跟我们一起走。”
　　“你不怕死？”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死了我也开心。”
　　四白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誓死相随的话来，微微一顿。

　　又有弟子跑来汇报：“许长老，其他渡口都被摧毁，只剩死水渡是安全的！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四白浑身一震，一把推开司马风隐，转身就要赶往啸风渡口。
　　“哥哥别走！”
　　司马风隐从后面抱住他，四白挣开她，她又抱住他的腿。
　　“哥哥别走！”
　　四白见司马风隐紧缠不放，终于有了怒意，对她举起箭弩。
　　氛围瞬间紧张起来。
　　“白少侠！”许湛清最先反应过来，“郡主千金之躯，对你如此哀求你拒绝便罢，怎可刀剑相对？你可知她对你——”
　　四白冷眼扫去，后者立马不再说话。

　　司马风隐似是不敢相信：“哥哥，……你要杀我？”
　　“松手。”
　　司马风隐见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一颗心慢慢变得冰寒。
　　她的哥哥，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要杀她？
　　“那哥哥便杀了我罢。”她闭上眼睛，流出两行泪。
　　四白眸色一暗，果真转动扳机——
　　许湛清大惊：“白少侠！”
　　“四白！——”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明亮的声音。

　　四白立即循声望去，浓烟火海中，一个短发少年，正逆着人群朝他跑来。
　　她跑的太急，被逃命的人撞得摇摇晃晃，一连摔了几次，又爬起来继续跑。火焰招展，不停阻拦她的去路，但她却没有退缩，总能在下一刻勇敢跨过去。即便面对海渊之水的追逐，她也无一丝惧色，逆流而上，直面相迎。
　　她纤瘦的身影像是一枝随时会弯折的树枝，但她无畏的气势却像是冲破苍穹的雄鹰。她无视山崩地裂，无视翻卷的烈火，无视滔天怒浪。
　　她只是坚定地跑着，朝向他。

　　四白心头猛跳，只觉得心底的某个东西又在疯狂生长。他望着那个跳跃的身影，再也挪不开眼。
　　司马风隐见四白要朝小雅迎去，忽然大叫：“哥哥！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然后抱住他，吻上了他的唇。

　　小雅猛得刹住脚，呆呆望着那两个相拥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他们……在干什么？
　　郡主刚才说……
　　四白……爱她？
　　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喉咙发涩，好像有火落入了她的眼睛，烧的她眼眶发热，连胸口都烫得疼。
　　她赶紧转身，抹掉从眼睛里滚出来的眼泪。
　　昨晚，他还说喜欢……
　　今天就爱别人。
　　难道喜欢和爱，可以同时跟许多人说？
　　她又想起那晚洗明山庄的一幕，泪水流得更凶猛了。
　　正伤心。面前一阵风过，有一人立在她跟前，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只觉衣领一紧，便被那人带着飞走了。

　　四白猛地推开司马风隐，忙向火幕中搜寻，可哪里还见小雅的影子？一眨眼的功夫，她竟已消失不见。那决绝而悲伤的背影，令他心口一窒。
　　司马风隐见他要追过去，忙拦住他：“哥哥，我刚才——”
　　“让开！”
　　四白眼中已起了杀意，终于让司马风隐感到一丝害怕。转念想到，自己百般哀求也换不回他的妥协，不禁悲从中来，忽然抽出一柄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哥哥，你今天要是去追她，我就死在你面前。”
　　“郡主！”
　　许湛清急得直冒汗，又怕强行夺剑会伤了她，只得帮忙劝说四白。可话还没开始说，四白就径直往前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丝毫不为所动。也就是他这种冰冷的态度，让司马风隐把剑刺入一分，脖子上很快现出一道血痕。
　　许湛清心中一紧，终于忍不住了：“来人！把他拦下！”
　　弟子们举起剑，迅速把四白围住。
　　四白停下脚步，冷道：“许长老，这是何意？”

　　“白少侠，郡主既然哀求你不成，那就只能由我许湛清出面做恶人，把你请回去了。”说着他挥手，示意弟子将他拿下。
　　四白毫不畏惧，举起木弩准备迎战。
　　“不要伤他！”司马风隐想去护四白，许湛清却抓住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郡主！你若想留他，我保证给你抓一个活人就是了！眼下形势危急，求你不要再胡闹了好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虽然不愿他受伤，可受伤了她还可以照顾他，但若他跑了……
　　那她可能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司马风深深看了四白一眼，终于接受了许湛请的提议：“拜托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