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

　　林然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屋子里灯都暗着，还以为蒋泊亭出去了。等走到卧室才发现人家躺她床上睡的正香呢。林然偷笑着脱去外套钻进了被窝，看着蒋泊亭慢慢睁开眼。
　　“Hi,帅哥，”
　　蒋泊亭伸个懒腰双臂环住林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可不是，想你了呗。”林然说话声音嗲嗲的，撒着娇。
　　“想我还跑出去逛街？”
　　林然闷声笑起来，“哎呀，不要这么小气嘛！”说着低头在他唇边亲了一口，“在家干嘛了，就睡觉啦？中午吃的什么，外卖？晚上呢，不打算给我做口饭吃？”
　　“为什么要我做饭？”
　　“我出去逛街那么累回来还要做饭的啦？”
　　“逛街累？”蒋泊亭瞪瞪眼，“那我睡觉也很累啊！”
　　“呀，日子不过了是不是？”林然一下跪坐起来，抓起枕头往蒋泊亭身上砸，“凭什么每次都我做饭！凭什么，我不干！”

　　一吵一闹的日子过得分外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六，林然要回家了。是下午的车，林然从一早起来就各种生闷气不理人使性子，搞得蒋泊亭不知如何是好。帮她收拾东西吧，她嫌他不会弄，净添乱；他老实坐着吧，林然就说他不关心她，就知道在一边看。蒋泊亭头都大了，“那，那你要我怎么样啊？”音量也就稍微的有些没控制住。
　　林然撇撇嘴眼泪都出来了，“你还吼我！我下午就走了，你还对我这么凶！”
　　蒋泊亭放弃了挣扎，“我错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林然，然然，不哭了好嘛？”
　　林然却越哭越大声，搂着蒋泊亭不肯放手。蒋泊亭又想起拇指姑娘，愈发温柔的拍着她后背，吻她的额头，“等忙过这一阵，我们再一起去度假好嘛？”
　　林然抽着鼻子在他怀里点点头，“我不是非要去度假的，我只是想跟你待着，在哪儿都行。我知道你要陪你妈妈的，上次我没想起来。”林然低着头擦眼泪，没注意到蒋泊亭眼里一闪而过的伤痛。是呀，我要去看看妈妈了呀，要去陪她说说话。他多想让妈妈见一见他的拇指姑娘啊，她将会多么欢喜。
　　一路无话到了车站，两人挑了个人不多的角落里靠墙站着，林然的手被握着放在他大大的口袋里，听蒋泊亭不断叮嘱她，“路上小心点，到了记得告诉我。”
　　林然小声答应着，过了会儿仰起头下巴抵着蒋泊亭肩膀，就那么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像是忽然忘记了他长什么模样。蒋泊亭也低头看向她，脑子里忽然冒出林然那天说的一句话来，“你以为，我离开你就很轻松吗？”他其实一直都很想问一问她，当年到底是哪来的勇气离他而去的？而她这些年，又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可曾对别人动过心，可曾对别人笑颜如花又这样任性撒娇的嘛？
　　广播在提示检票进站了，林然和蒋泊亭手拉手走在队伍的最后，不紧不慢。
　　“路上无聊了就找我聊天，嗯？那回家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不要，我过年很忙的，怕是没时间理你。”
　　嗯？蒋泊亭一顿，“你这意思是，回了家就不理我了？”
　　林然抿着嘴坏笑起来，“你才知道啊，要不然我哭什么，我是替你伤心呢！”
　　“我，”蒋泊亭哭笑不得，“行了，快进去吧。看好自己东西，注意安全。”
　　“知道啦。”林然接过自己的行李箱，“等会开车小心点。”
　　“林然，”
　　“嗯？”林然嘴角弯弯笑的好看极了，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什么？”
　　“要不……”蒋泊亭忽然不想让她走，为什么要送她走呢，留下来陪他该有多好？
　　林然被蒋泊亭欲言又止的神色扯得心底一疼，离愁忽然又被勾起来，眼圈刷一下子红了。
　　林然离去的背影看得让人难过，蒋泊亭一时不知该生谁的气，趴在方向盘上愣了好久。有些事，他不想让林然知道，他希望她一辈子都不必知晓。
　　可他们说好了不再隐瞒的。
　　林然回家帮妈妈忙里忙外，转眼就到了年三十。好像上一次除夕夜，他们还在发短信的历史阶段。隔着薄薄的窗户纸，说着什么“不讨厌你”的暧昧话语。林然安安稳稳的陪着爸妈看起了春晚而不是在自己屋里刷美剧，手上自然也是忙个不停。偶尔抬头看看，发现他爸妈比她还忙活，正互相炫耀谁谁谁给她发了有趣的拜年消息，谁谁谁在群里发了红包，谁谁谁给他的朋友圈点了赞。
　　“哎，我爸妈比我还忙，晚会就是个摆设。你们干什么呢？”
　　“林然，明天你会做什么？”
　　“嗯，早起拜年呗，下午好像就没什么事儿了。初二小姨来我家，初三去姑姑家，初四……”
　　“明天我去找你吧？”
　　“啊？”
　　……

　　“你，你，”看着真的出现在眼前的蒋泊亭，林然彻底傻了，“你不是……”
　　蒋泊亭笑笑不说话，拉着林然慢慢往前走。这是林然家附近新修的一条路，笔直畅通，也因为过年的原因，路上几乎是没人的。北方总是这样的空旷，不像南方，每一个角落里，似乎都塞满了东西。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手拉手走了一会儿打车去了酒店。
　　房间里温暖干燥，他们互相缠在一起，冰冷的掌心激起一次次战栗。
　　“你好像不开心，”林然捧着蒋泊亭的脸仔细地看他。
　　蒋泊亭不出声，用力把林然紧紧搂在怀里，而他看不清表情的脸则深深埋进林然的颈窝。你为什么这么难过，林然在心里不停地追问，一遍一遍的深深吻他。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我该怎么做呢？
　　如果唯一能做的只剩拥抱，是不是也会有些失落？
　　可是当一个人颓丧到没有一点力气来面对世界的时候，爱人的拥抱和亲吻，难道不是最珍贵的礼物吗？蒋泊亭只停留了一晚，在其他孤身一人的夜晚里，他仿佛依然能闻得到林然头发里飘散的阵阵香味。他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想象自己被紧紧抱着。
　　“林然，林然……”思念像夜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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