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林然觉得累，索性坐到了一旁的草地上，翻开背包找水喝。却摸到之前那个空瓶子，心里又是一阵别扭。
　　我在别扭什么呢？
　　你说喜欢我，又说我很别扭？
　　还是你虽然觉得我别扭，却依然还是喜欢？
　　又或者是你一开始喜欢着，后来才发现原来我很别扭？
　　要么是……
　　排列组合那么多，到底是哪一个？因为这玩笑一样的话语，我突然不那么确定你的心了。
　　林然抬头看着蒋泊亭的背影---他坐在石壁一旁，头发在狂风里飞扬，低着头托着腮，苦思冥想着可能的答案。你能猜到算你厉害！林然明明心软了，却还是不肯松口。

　　她记得以前她还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如果彼此喜欢，一个眼神就什么都懂了好嘛，这还需要说吗？还要特意跑到别人面前说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啊？啊？根本不需要说好嘛。她现在完全不同意这个观点了，需要的，一切都需要，我需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喜欢，我想听你对我说所有的甜言蜜语直到海枯石烂。
　　我多么虚荣，多么软弱，多么，愚蠢。

　　已经有人在说下山吧。蒋泊亭抬头张望了一下，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林然决定发一发慈悲。

　　“你是不是跟别人说过我很别扭？”
　　蒋泊亭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慢慢转过身来蹲到林然跟前，一脸诚恳，“我真的，不记得了。但是，我只跟一个人说过你的坏话。”
　　“为什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蒋泊亭抿嘴笑了，“因为那个人，跟我一样，喜欢你。”
　　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林然不自在地转开了目光。
　　“我还能怎么说？我当然说不要去追啊！我说你看她跟个冰山一样的，性格肯定很别扭！跟你一点都不合适！还好你拒绝的快，不然我还得再编更多的谎话。”
　　林然的头慢慢低下来，气势全无。
　　“你说我做的对不对？难道我要说是啊快去追她，这么好的女孩子上哪儿找啊？你觉得我应该这么说吗？”蒋泊亭单膝跪地，一点点逼近林然的脸。林然的视线里全成了他的脸，该怎么形容这张脸呢？俊朗？顽皮？狡黠？渴慕？不，是孩子气，是渴望得到表扬的孩子气。

　　林然从另一侧站了起来，“好像要集合了。”
　　蒋泊亭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你还没回答我呢，所以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么做不对，那我现在就去找他，跟他说我都是骗他的，跟他说你特别特别好，让他不要放弃……”
　　“你！”林然一把拽住他胳膊。
　　“那你说我该不该说你坏话？”蒋泊亭，可以啊，很会得寸进尺嘛！
　　“好好，”林然举手投降，“你做得对，反正你说的也没错，我就是很别扭，你以后跟谁说都行。”
　　又来了，你又来了林然，我好像永远都没法讨好你，你可真是讨厌！“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讨厌你，让所有人都离你远远的。”
　　“你！”林然被怼的说不出话来，“我……”
　　“以后你身边就只能有我在，你看我做不做得到？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他喵的，你脸红个鬼啊林然！打起精神来！打他！揍他！让他这么嚣张，真是让人看不惯！快点用力啊，你在干嘛？啊，他要干嘛？要干嘛？啊啊啊啊啊，被表白的好不爽啊！
　　等一下，所以，这是个表白？
　　“赌你个头！”林然抬脚往他小腿踢去，“蒋泊亭，我看你是皮痒！”
　　“啊！啊，你轻点，啊，好疼啊，”蒋泊亭弯腰往林然身上倒，“啊，我腿受伤了，你得负责！你得对我负责！你这个罪魁祸首！都是因为你！”
　　这完全属于碰瓷！“你少在这耍赖！还负责，我看你还是不疼！”
　　“哎呀好痒啊，好痒，”蒋泊亭扭着身子躲着林然的进攻，然而林然那点小力气，最终还是被人家强力压制住了，“林然，那，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林然像被人点住死穴一样，又不动了，我要说什么？你还要我说什么？
　　“我觉得你谁都不讨厌，就讨厌我，对我最凶了！”
　　这是什么语气？怎么搞的好像是我欺负了他一样？
　　蒋泊亭慢慢松开手，低头看着林然的侧脸，“林然你要是，不喜欢…对我没那个意思…那我，你现在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再缠着你了，我说到做到。”为了表示诚意，蒋泊亭甚至还慢慢往后退了一小步。
　　就那么一小步，严格来说不会超过十公分，可是就像是，嗯，怎么说好呢，就像是整个世界都离开了一样。林然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不要，你别走，林然抬起头来，“我，”我什么？“我，我不，不讨厌你呀。”
　　蒋泊亭眼里的光黯下来，又往后退了一点，“好吧，我知道了。”蒋泊亭转过身去。
　　林然一把拽住他袖子，心脏急切的跳起来，不想让你走，你不能就这么走，可是，可是我要说什么呢？林然糊涂了，蒋泊亭方才说了什么吗？他有说什么吗？林然一下又伤心起来，蒋泊亭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这可一点都不好笑，林然松开了手，“那你走吧。”

　　林然看着蒋泊亭，是的，我可耻的自尊心在作祟，我绝不肯迈出第一步。蒋泊亭你这个笨蛋，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蒋泊亭眨眨眼，谁能给个提示呢？不是好好的嘛？不是都拉住我不让我走了吗？我怎么可能走？十匹马来拉都拉不走好嘛？
　　“你要先问，我才能回答你呀！”啊，急死我了！男孩子都是大笨蛋！林然决定给他个提示。
　　“我问了呀！我问你是不是对我没……”
　　“不是这么问的好嘛！”还能更蠢一点吗？
　　“那怎么问……”呃，蒋泊亭张了张嘴，终于领悟到什么，慢慢笑了。

　　“林然，我是蒋泊亭，我喜欢你，你呢？”蒋泊亭终于开窍了，“是这么问吗？”
　　林然侧头笑起来，低声“嗯”了一下，孺子可教！
　　蒋泊亭往前迈开一步，“好，那该你了。”
　　林然不敢抬头，只是又重重的“嗯”了一声，蒋泊亭怎么可能放过她，“听不清，听不清你说什么。”蒋泊亭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已经不能再靠近了，“你说什么？大点声。”蒋泊亭低下头来，看着林然的眼睛。
　　你还想要逃到哪里去呢？哪里都别去了吧。
　　林然深吸口气，“我也，喜欢你。”
　　这四目相对的气氛实在是有点，林然转开脸，清了清嗓子，“这下满意了吧？”
　　“林然，”蒋泊亭伸开双臂抱住了林然，“我能不能，”剩下的半句话几乎是贴在林然的耳边说出来的。红晕一下子蔓延到林然的耳根，林然把脸埋在他胸口，只是无声的笑。想抬手来挡，却被蒋泊亭用力夹着，根本挣不开。林然歪头表示抗议，却被人家抓到机会，在她脸上轻轻嘬了一口。
　　“你！”一开口全是娇嗔，算了还是闭嘴吧。
　　蒋泊亭得了便宜，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你什么？手别乱动！”说着把林然的双手扣到他背后，变成了他被林然抱着。
　　“你干嘛？”
　　“欺负欺负你！”说着单手扣住林然的脖子，往怀里一勾，自己则慢慢低下头去。
　　林然猛地缩了缩肩膀，双手紧紧抓着蒋泊亭的外套，想要往后退，却被用力按在怀里。林然闭起眼睛，慢慢没了力气，像踩在棉花糖上，不，像整个人都陷在了棉花糖里。丝丝缕缕，都是甜，一颗心全是甜的。
　　这，大概就是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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