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

　　“林然，然姐，”蒋泊亭笑的愈发讨好，像只无害的小奶狗，“我错了，我错了，昨，昨天我，”
　　林然挽着程程的胳膊往前走，蒋泊亭紧紧跟在另一边，“然姐我错了呀，您大人不计…”
　　程程冒出头来跟他打招呼，“你好！”
　　蒋泊亭愣了一下，连忙打招呼，“你好你好，我是蒋泊亭。”
　　“嗯，你好，我叫程冉，我也是冉姐……”
　　“哎？”
　　林然冲程程“呀”了一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蒋泊亭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哦，是这样啊，那，那就只能叫林姐了……”
　　“姐你个头啊姐，谁是你姐，”林然抬手推了推蒋泊亭肩膀，“大你几个月而已好嘛！”蒋泊亭顺势拉住林然的胳膊不放，“哎，是是，您说得对，说得对。”
　　三个人一起走到五号宿舍楼下，程程拿过林然的背包，“我先上去拿暖瓶下来吧，等会吃完饭一起提上去了。”

　　程程一走，林然和蒋泊亭站在路边终于平心静气聊了起来。
　　“昨晚真的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嗯，”蒋泊亭道歉的十分诚恳。
　　林然站在路牙上摇摇晃晃的，“酒量不行啊小伙子，两瓶酒就那样了？”
　　蒋泊亭笑着点头，“是是是，您说的是，我需要多加练习，”一边不时伸手护在林然一旁，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等程程提着两个暖瓶走过来的时候，林然早就消了气，“行了行了，态度还算诚恳，饶你不死。”
　　“得，谢谢您高抬贵手。”一边冲着程程说道，“改天一起吃火锅啊，冉姐，呃不是，程冉。”
　　“行啊，改天约啊。”程程答应的很欢快。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哎，你今天没比赛么？”
　　“没有，今天没比赛，林然你真够可以，现在才想起来。”
　　“哈哈哈……走了，拜拜！”
　　“拜拜！”

　　林然记得自己那段时间一直挺开心的，那时的她还能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写点东西，没事就看书，跟朋友们逛街吃好吃的，即便是随便上一辆公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四处晃荡，也觉得有滋有味。后来林然读到过一段话，说如果你觉得生活轻松惬意，无忧无虑，那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林然心中苦涩，愈发怀恋起这段时光。

　　天气越发寒冷，篮球赛也接近尾声。管理系惜败于建筑系，屈居第二，据说管理系有球员泪洒当场。当时林然正从球场路过，远远看了一眼，并没看到蒋泊亭的身影。晚上听说了消息，林然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走到阳台给蒋泊亭拨了个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电话那边声音嘈杂，说话的却不是蒋泊亭。
　　“喂？”林然疑惑地又看了看手机，是他的号码呀，“蒋泊亭在吗？”
　　“林然？”
　　“你是…李振？”
　　“对，是我。”
　　隔着电话林然都感觉到了尴尬，真是大写的尴尬，更奇怪的是林然还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丝心虚，林然甩甩头，把这奇怪的想法甩开。
　　“哦，呃，我听说蒋泊亭输球了，就想问问…”
　　李振低声笑了一下，“是，这正闹着呢，我们在外面陪他喝酒呢。”
　　“啊？”林然眨眨眼，也跟着笑了，“呵，那你们可看好了，就他那个酒量，两瓶就开始管不住脑子……”
　　“哦，”嘈杂声小了很多，大概李振走到了安静些的地方，“他酒量这么差么？”
　　林然眉头一皱，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啊？上次聚餐的时候不就……”我去，我是不是被程程传染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特性，“嗯，好吧，我没什么事，你们慢慢喝，再见。”
　　啊！林然倚在阳台门上拿手拍自己脑袋，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提聚餐！啊！

　　李振挂了电话的确是有些失落，回头看看坐在桌边安安静静喝酒的蒋泊亭心情多少有些复杂。他和蒋泊亭差不多从小就认识，两人的祖辈上有某种七缠八绕的亲戚关系。后来读同一个中学的时候一起打过球，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手机收好，别人给你打电话找不到你怎么办。别喝了，去外边走走，这边太吵了。”
　　蒋泊亭没说什么，听话的跟着站了起来。接过手机随口问了句，谁打来的？
　　“林然，”李振说的一脸平静，“说是听说你输了球，打来问问。我说你在喝酒。”
　　“哦，”蒋泊亭抬头看了李振几眼，欲言又止的。
　　两人走到饭店外面，空气冷冽，李振搓搓手紧了紧衣领，“哎，把拉链拉上吧，再感冒了。”
　　“没事，不冷。”蒋泊亭双手插在口袋里，象征性地拢了拢衣服。
　　两个人沉默的走了一段，李振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蒋泊亭父母很早就分开了，这在他们那个年代多少还是有些惹人非议的。一开始大家都说是蒋爸爸抛妻弃子，搭上了别的女人。后来别的风言风语又出现了，李振妈妈就曾经在家里嘀咕过，“哎哟，前几天我看见她身边跟着个男的啊，看样子是给小蒋找了个新爸爸啊。那我看当年的事还真是不好说，不是说老季去了南边再不肯回来么，这是给气的吧？”
　　“哎你少说几句，孩子还听着呢。”李振爸爸最不喜欢这些油盐酱醋的八卦。
　　“嗨，跟你说两句，你烦什么呀，就是看我不顺眼是吧……”

　　可有时候李振很羡慕蒋泊亭，起码他家里不会有父母争吵这种事，对吧？蒋泊亭妈妈长得很漂亮，人也看起来特别温和。
　　漂亮又温和，李振脑子冒出一个人来。
　　“林然刚才说你酒量不行，两瓶酒就醉。”李振说完抬头才发现又到了学校门口的红绿灯。
　　蒋泊亭挠挠头，“是么？”
　　这次很快就亮了绿灯，“上次聚餐的时候，我送她回去的。”
　　鞋底踩着落叶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着，“她说谢谢，我说喜欢她，她说谢谢我。”李振轻轻扯了扯嘴角，“她还想说什么的，可我就跑了，没听，没让她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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