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太极二三事(小玉儿)

作者:竹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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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辛苦苦忙碌了一阵,终于等到多铎大婚那日,眼看着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苏拉玉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多铎娶到了想要的女子,小姑姑也嫁给了心仪的男子,阿布信中所交代的也圆满完成!

      随着多铎在朝堂之上逐渐展露头脚,他这一次迎娶大福晋,前来府中道贺之人实在太多,自己府上容纳不了那么多人,连隔壁苏拉玉儿和多尔衮的府邸都不得不利用起来,两府的下人全部出动,忙得那叫一个团团转。

      傍晚的时候,连大汗和大妃都亲自来府上道贺,更将这场婚事的热闹推到顶点!

      但凡宴饮,总是离不开拼酒,女真人的婚宴也是如此。

      多铎作为今天的主角,自然是被众人围攻的对象,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他已经被灌得烂醉如泥,多尔衮和苏拉玉儿也已经扶着他出去吐了好几回,并一再劝他少喝些。

      作为新郎官儿,只需以一句“待会儿还要洞房”为借口拒酒,只要不是心存歹意之人,便不会故意为难,最多就是稍微调笑几句,可多铎偏不,他分明是来者不拒,来一碗喝一碗,来一坛也能一口闷,整个人醉得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嘴里还在含含糊糊地喊着“喝酒”,一张通红的脸上全是傻笑。

      也不知他在傻笑些什么!

      招来一个下人将跌跌撞撞的多铎扶回洞房,苏拉玉儿正要回去继续与那些福晋夫人们应酬,多尔衮却突然拉住了她,沉默片刻,才道:“他心里有你!”

      听了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苏拉玉儿心里猛地一跳,回头时却故作不知地笑道:“贝勒爷,您说什么呢,赶紧回去吧,前头那摊子事儿可少不了你我。”

      多尔衮却纹丝不动,依旧没有松开苏拉玉儿的胳膊:“我说,多铎他心里有你!他今日虽然一直在笑,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一定难过得紧。”

      苏拉玉儿身形一震,忽然卸了力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良久,才轻声说道:“我知道。”

      多尔衮粗粗喘了几口气,话语中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知道!既然知道,你还这么积极地为他操办婚事?”

      察觉到多尔衮的情绪,苏拉玉儿却忽而一笑,淡淡道:“那又如何?”

      多尔衮这回是真的为多铎感到不值:“苏拉玉儿,你摸摸自己的心,那里一定是冷的!”

      苏拉玉儿似乎完全没有被多尔衮的情绪影响,反而抬头看着他,淡笑道:“我苏拉玉儿是你多尔衮的福晋!自从嫁给你那一天起,我和我的部落就已经跟你绑在了一起,不管你的心在不在我身上,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而我和我的族人,也承受不起任何改变!至于我的心,那重要吗?多铎他不像你,他对我只是少年时的眷恋,如今娶了福晋,温香软玉热炕头,过不了多久就会把我忘了,开开心心过自己的日子,这样不好吗?”

      多尔衮却十分不认同:“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比你更了解他!你别看他平时莽莽撞撞的,骨子里却比我还固执,你道他为何死活要娶娜仁塔娅?因为她与你有几分相像!你是他嫂嫂,在他眼里,你我是令人艳羡的恩爱夫妻,他不能破坏自己亲哥哥的幸福,所以只能娶一个与你长得相似的人。此后日日对着一张与你有几分相似的脸蛋,你觉得他此生还忘得了你?”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苏拉玉儿的声音依旧冷静,可这种冷静中,仿佛蕴含着猛烈的风暴:“我已经是你的福晋了!贝勒爷,您觉得,我该怎么办!”

      多尔衮忽然没了声音,渐渐松开了苏拉玉儿的胳膊,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却只说了一句:“我去前头,招呼客人。”而后便转身离去。

      苏拉玉儿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为何,脸上感觉凉凉的,恍惚间抬手一摸,原来是流了眼泪,站在原地怔了半响,才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苏拉玉儿,你这辈子已经跟多尔衮绑在一起了,你的部落需要他,阿布他们也需要他的帮衬,才能在草原上占有一席之地,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她取出丝帕,细细将脸上的泪痕拭净,又抬头望了望夜空,直到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才换上一副笑脸,慢慢走回众位福晋们那边。

      在她没有发现的角落处,有一个人已经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拉听进耳中。

      皇太极记不清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对苏拉玉儿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关注,等到意识到的时候,某些事情已经由不得他控制了。

      第一次见她,是多尔衮带着新婚的大福晋入宫请安,那时他只觉得这个十四弟妹长得与一般蒙古格格不一样,忒娇弱了些,而后便没有过多关注了,那毕竟是人家多尔衮的福晋,他自己也有好几位福晋,哲哲贤惠大度,是一位极好的大妃,大玉儿善解人意,明艳大方,最合他心意。

      再一次注意到她,是在城楼为出征察哈尔大军践别的时候,娇娇小小的她裹在宽大的斗篷里,一步一步从城楼的阶梯上下来,一张柔弱的面孔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刚刚掉过眼泪,那时他便觉得,像她这样娇弱的女人,就应该被好好怜惜,鬼使神差便让哲哲多照看她几分。

      后来,她不小心撞进他怀里,他不由自主搂了她的腰,真正的纤纤细腰,不盈一握,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子撞进他眼中,仿佛在他心上狠狠敲了一下,后来那身湖绿色的衣裳,与她相衬极了。

      从梅林里远远看着她和哲哲相伴赏梅,娇娇的人儿被包裹在白色斗篷里,就这么亭亭玉立地站在红梅之下,真正的花美人更娇,不,那花远远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最起码,那时他的眼里已经没有梅花了。

      不由自主走上前去,却听哲哲说起多尔衮子嗣之事,她亦一脸娇羞,他只觉得这样娇弱的她,如何能承受孕育子嗣之苦,不由得便为她说话,哲哲却说他宠她好似在宠自己的女儿,呵,怎么可能呢,他的女儿注定是要和亲的,而她,他如何舍得与她远隔万里!

      在宴席上,看着她被众位贝勒福晋们灌酒,他什么都不能做,就连多铎都能替她挡酒,他却只能通过哲哲让大家放过她,后来,亦只能眼睁睁看着多铎,跌跌撞撞地将醉得不醒人事的她背走。

      再后来,她带着娜仁塔娅入宫拜见,直到那时,他才能堂堂正正地用眼神描画她的眉眼,大玉儿说娜仁塔娅与她有几分相似,他口中虽然说着像,心里却实实在在觉得她们一点也不像,她是独一无二的,怎么会与旁人相像!

      直到方才,听到她与多尔衮的对话,他才知道,原来众人以为的恩爱夫妻,其实并不恩爱,原来今日的新郎官儿,心里想的念的全是她,多尔衮走后,看着娇娇小小的她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双肩抖动无声落泪,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放不下她了。

      多尔衮说的没错,多铎今日那不要命似的灌酒架势,哪里是放下了,分明是与他一样,放不下了!

      可是他却连走出去安慰她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重新武装起自己,强颜欢笑地回到那群觥筹交错的人中间。

      她在乎她的部落子民,在乎和多尔衮的这段婚姻,而他亦控制不住地怜惜她,那么,他只能帮她一起在乎,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方才哭了,她,应该是喜欢多铎的吧!

      闭眸静默半晌,收起这些纷纷涌出来的情绪,重新戴上笑脸,走回前厅的皇太极,依旧是那个豪迈爽朗,积威甚重的大金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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