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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亲
顾知欢听见公公尖细的声音时着实吓了一跳。
彼时她正安排人扶了芳苓去休息,正准备回了内室寻来白玉膏同她抹上。这还是她从府上特意带的,珍贵非常。这芳苓从小也没沾过重活,平素也有两个三等丫鬟伺候着起居,不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差,突然遭了刑,必定受不了。
此时也顾不上亲自回去取来了,只随意指了个婢子去拿给芳苓,自己起身接驾。
太子踏进偏殿,顾知欢这回没敢耽搁,立时屈膝行了礼:
“恭请太子金安。”
太子淡淡颔首,顾知欢直了身子,立在一旁,却在心底琢磨着太子的来意。
太子还是第一次仔细地看顾知欢,去了初嫁那日的浓妆,顾知欢看上去别样的清丽。顾知欢眉眼生的极好,两弯柳叶眉从不描画,颜色淡淡的,衬着她却十分合适。一双水波潋滟的桃花眼在她鲜少言笑的脸上也不显得突兀。尤其是此时没了往日说教弟妹,惩处丫鬟的严肃,出奇的温柔。即便对顾知欢无甚观感的太子,此刻也厌恶不起来,但仍冷着张脸。
“父皇仁慈,今儿同本宫说允你后日归宁。”
任顾知欢怎么想也没想到会是这事儿,也没想到太子会为了这事儿跑上一趟,但仍依着规矩屈膝道:
“谢皇上施恩。只是太子着人知会妾身一声便可,何苦屈尊亲自来一趟。”
沈衍本来想给点好声气,可一听顾知欢的话怎么琢磨也不是个味儿,暗骂自己刚刚是瞎了眼才瞧出柔和来,这下子不止冷了张脸,周身的气息都冷硬起来:
“这是东宫,本宫回宫还成了屈尊?”
冷哼一声,接着言道:
“你道是本宫想来?父皇还特意让本宫陪你同去,本宫是想知会你一声,到时候你再摆出这副模样可就辜负了父皇的美意了。”
沈衍这话说的自己没觉得有一点的脸红害臊,他可是在来的路上还打算亲自辜负了圣意。
顾知欢听了,心里的震惊较之刚才更甚几分,皇上给顾家的脸面可真是不小,这份明晃晃的爱重,到底福兮祸兮?
只是就算她性子再直,此时也不敢表露出哪怕一分的疑虑,只得摆出一份恭顺的态度:
“妾身遵命。”
沈衍看她无半分异色地应了,不由挑眉看向她,可随着他审视的目光,顾知欢只是将头更压低几分,十足十的恭顺姿态。
沈衍从前只是听闻她重规矩,就十分抵触。如今亲眼见了,更觉得无味,这顾家难不成连为人妇的规矩都不曾教过?
可奈何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个圈,顾知欢只是低首,并不曾有多余的动作。沈衍瞧的实在没意思,连调笑的心思都去了十之八九,直接起身,迈步离开,走之前又回头交代了一句:
“父皇的赏赐、旨意一会儿便到。”
也恰是他这一回头,瞧见了顾知欢微微发红的耳尖,以及以为他要走,完全放松的脊背。
顾知欢没料想他一只脚都踏出去了,还会回头交代一声,有种小孩子把戏叫人看透的羞窘,立时脸颊变得酡红,赶忙行礼以作掩饰:
“妾身省得了,恭送太子。”
沈衍瞧见这一幕,没来由得有几分满足:原来她也不是榆木疙瘩,也还会有小女儿的情态。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顾知欢彻底松了口气,看着沈衍确实是远去了,心里提的那口气才去了七七八八。
太子前脚方走,皇上的赏赐后脚便来了,饶是顾知欢自诩见过些奇珍异宝的,也不免十分惊异。
只珍贵的南珠便多达十数,再有信期绣,乘云绣等出自宫廷绣娘之手的锦缎,更有皇上早年收藏的断纹琴,这想必是特赐给顾老太傅的,皇上熟知顾老太傅性情,知他爱乐成痴,借着归宁带回的礼,博老先生开心。
顾知欢宫里的婢子更是讶异,这不过一侧妃,便这般得皇上看重,日后若是太子稍有宠爱,这东宫风向岂不大变?
再说这芙蕖殿内,得了消息的贵妃不知又砸碎了多少珍奇的宝贝。
戌时三刻,李孺人的宫外,来了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不平静的夜悄悄过去,第二日的东宫却如死水般,无半点波澜。
顾知欢仍旧去给贵妃请安,这回贵妃将不满表现的明显了点。顾知欢连殿门都没进去。门口的公公只道:
“贵妃娘娘身体抱恙,不便宣召侧妃。”
顾知欢也无半分纠缠,只施礼道:
“还请娘娘好生休养。”便转身回宫。
她心里也如同那天从芙蕖殿离去的沈衍一般,忍不住地琢磨,她想的是:传言不可尽信,这陛下的宫里想必不曾有过明争暗斗。而且这贵妃这般心思,也真是难为陛下了。
转眼功夫便到了归宁这日。顾知欢在天空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便起了,一颗心早早地便飞离了这巍巍宫墙,直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父亲爽朗的笑声里,还有那棵榕树下,静好的时光里。
芳苓的伤将将恢复了一半,顾知欢原令她休息,只打算带上另一个一等宫婢同往,奈何芳苓也惦记着顾家,百般恳求,顾知欢知她心思只得带上了。
顾知欢极喜素色,芳苓替她挑了件月牙白的,到底带了几分蓝,瞧着不至于有失身分。甫穿戴齐整,便听得一声“太子驾到”,顾知欢一挑眉,真是做戏做全套啊,都亲自来接了,真是赏脸。
待顾知欢起身迎到殿前时,瞧见沈衍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服,一打眼瞧去,倒与她的极为相配。
沈衍也自是瞧出了,但却也不提二人这难得一回的默契,只问道:
“可收拾好了?马车已经在宫外候着了。”
顾知欢颇带着几分急切地应道:
“妾身收拾停当了。”
沈衍看着她眼眸内少见的满是欢欣的神色,不由微勾唇角:
“那边走吧。”
言罢转过身去自顾自地走在前面,顾知欢赶忙跟上,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
待得出了宫门,顾知欢身心俱是松快了多半,上马车时,沈衍还从车内伸出手拉了她一把,顾知欢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再次红了耳尖。
东宫的马车内里布置得极为舒适,软枕小几还有可以换的衣物都一应俱全。
顾知欢紧挨着沈衍坐下了,虽然坐着舒服,但在他身边,那颗刚放下没出一会儿的心便又紧紧地提起来了。沈衍不知为何,这日的心肠顶好,看出她的局促,也不再抬头看她,只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马车辘辘地行驶,十分平稳。
顾知欢半靠在马车内壁上,微阖双目,似是马上便要睡着了。这时,由远及近地传来马蹄声响,十分急促。车夫一时间也未反应过来,赶忙勒紧了缰绳,想往路边躲,可奈何对面来势太急,眼看要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马堪堪止住了步伐。
这可折腾了车上的人,马车冷不丁要刹住去势,顾知欢正待得舒服,哪料想这个,登时便往前栽去。沈衍仗着学过几年功夫,自己便稳住了,一看顾知欢的狼狈,也顾不上多想,便伸手将人捞了稳在自己怀中。
太子温香软玉在怀,边上的婢子们除了伺候用茶点的时候本就只得缩在一旁,此时是连摔都不敢摔错地方,冲撞了主子们,一时间七荤八素的好不可怜。
再说那骑马的信使方止住,抬头看了眼马车,立时吓得翻身下马,迭声告罪:
“小人乃雁北士兵,此番入京传战报的。”
太子一听,内心微沉,一般来说这捷报断没遮遮掩掩的,怕是战事吃紧。但也不好越过父皇直接问战报内容,只“嗯”了一声,又让车夫避让些。
只是这顾知欢一听是雁北的战报,再加上她心思也是通透的,浑身便是一僵。沈衍感受到怀中人的异常,低头却看到顾知欢的眼中流露出强烈的忧色,他心底渐生出一丝疑惑,旋即有假作什么也没发现般按下。
顾知欢回过神来,急忙从沈衍怀中挣开,低声道了句谢,掀帘看向窗外,随着顾府越来越近,她心底的一股不安逐渐弥漫,几欲让她窒息。
终于到了顾府,沈衍先下了马车,转身伸手扶了顾知欢下车,顾知欢甫一站定,就被沈衍拉入怀中,沈衍只低声说了句“做戏也要做得真些。”
顾知欢便没反抗,只是当她抬头看向府门之时,呆愣在原地。
原应一家都站在门口恭候太子驾临的顾府,此时大门紧闭,旨意一早便下了,顾家断没有不知之理,沈衍剑眉微拧,但顾忌着此时不便说些对顾府不满的言语,传出去没得多添烦恼,便也未置一词。
顾知欢示意芳苓前去叩门,此时的她心急如焚,压根顾不上什么太子位尊,由他吩咐主事。
闻听有人叩门,顾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老管家一看芳苓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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