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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茶叶在热水中缓缓下沉到玻璃杯底，一缕茶香随着水雾飘出，万泱自己泡自己喝，对温泠说：“真的不错啊，跟普通的不一样。”
温泠低着头在摆弄手机，她的手机读屏语速很快，万泱隐隐约约听到温川两个字。
“怎么了？你哥哥不会生气的。”
温泠“嗯”了一声：“他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没想好？”万泱像哄小孩一样，每句话都顺着她的脾气。
“不是。”温泠在手里把手机转了个面，垂着眼睛，“他不是从前那样了。”
从前，她没有担心过他有什么秘密，而现在，她时常在担忧他在跟谁接触，那个人会不会再次让他离开。
万泱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嘴唇，即使她看不到，也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好像是这样的，万泱的怀抱几乎没有缺席过，算起来，他是陪伴自己最久的人。
温泠在他臂弯里睡着了，万泱试了试她的额头，又有些低烧，轻轻把手抽出来，把她抱回房间里睡。她体质很差，总是生病，却又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温川想着提前下班回来做饭让她高兴一下，回来见她睡得沉，就跟万泱坐了一会儿。
“检查得怎么样？”温川问。
“还行，她有点累。”万泱从拿出一沓纸给他，“这是检查报告。”
温川仔细看过，放下了又拿起来，末了说：“真的难为她了，要是妈妈还在，该有多疼她。”
“她是个乖孩子。”万泱担心他一会儿会因为红酒跟温泠发火，“虽然有的时候发脾气，但是我们也应该站在她的角度想一下。”
“怎么了？她今天冲你发火了？”温川从塑料袋里拿出两罐冰可乐，给他一罐。
“额，没有。”万泱打开可乐喝了两口，辣嗓子，把它往茶几上一放，“我上去看看她醒了没。”
温川点点头，打开冰箱收拾他今天买的食材，收拾到一半，他听见楼上传来一声万泱的呼喊，然后就是他的声音：“没事吧？摔到哪了？”
温泠刚下床就摔跤了，是她自己不小心的，被万泱拎起来摸来摸去：“这疼不疼？”
“不疼，没事。”
“怎么了？”温川也上来了。
“我没事，”温泠突然变得很烦躁，“我不是废物！”
说完她也紧闭上嘴巴，做好被发火的准备，万泱把她的头搂过来笑道：“没事，下午发烧了，有点不舒服。”
“那下来玩吧，我马上准备做饭。”温川下楼去忙。
温泠坐在床边抓了抓头发，见万泱不走：“你还在这干嘛？又要蹭饭？”
万泱说：“我都陪了你一天了，吃顿饭可以吧。”
“只要某人别给我打电话要人就行。”温泠站起来要下去，万泱给她让了路。
“什么意思？”万泱反应过来，在她背后问她，见她不回答，跟过去小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温泠扶着栏杆慢慢下楼，“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温泠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厨房给温川道歉，站在门口，摆上笑脸软乎乎地笑着问：“你要做什么呀？”
“炒饭，不过那可不是普通的炒饭。”温川在洗菜，“然后炖个鸡汤给你补补。”
温泠说：“那你要我帮忙吗？”
“好呀。”温川想了一下，拿了一些大枣放到碗里，“你来帮我洗一下大枣。能自己进来吗？”
“能。”温泠知道这里有危险，进来也不敢乱碰东西。
温川把碗给她拿着，把她带到水龙头那里：“枣我放进去了，你打开水随便洗洗就行。”
“好。”温泠慢吞吞把碗放在池子里，缓缓打开水龙头，水流也是细细的，手指头在碗里面搅，整个人看起来像开了慢动作。
温川让她自己洗了一会儿，然后过来看了一下，夸张地说：“我看看洗好了吗？哎呦，你洗的也太干净了！行了，去玩吧。”
温泠忙说：“那你还能让我干点别的吗？”
温川说：“可以呀，做些什么好……你敢切菜吗？”
温泠露出兴奋的表情：“我会切菜的！妈妈教过我。”
“这么厉害啊，那你来帮我切这个芹菜吧。”温川哄小孩一般，给她摆好一条容易切的长条芹菜，把刀给她，“要小心哦。”
“嗯。”温泠小心摸了摸刀背，温川在旁边盯着她。
“你不要看着我。”温泠说。
“我没看。”温川忙别过头去。
温泠一手摸着芹菜，一手拿刀，轻轻切下去，听着刀刃碰撞在菜板上的声音，仿佛又能听到那个时候妈妈在夸她，每切一下妈妈都会鼓励她一句，好像她真的很厉害，好像她真的可以做很多事情。
“灵灵好厉害，好聪明，不愧是我的宝贝女儿……”
“灵灵做饭给妈妈吃。”
“好呀，等灵灵学会做饭就天天做给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吃好不好？”
“好——”
指尖突然传来疼痛，温泠立刻慌张地把左手握成拳，放下了菜刀，扯谎道：“我去上个厕所。”
“嗯。”温川回头目送着她走出去。
温泠一只手背蹭着墙壁僵硬地走出厨房，想立刻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就听见万泱的声音：“在跟哥哥一起做饭？”
“嗯。”温泠吓了一跳，悄悄把手指藏到身后，可惜她自认为的不露声色在明眼人看来实在是欲盖弥彰。
万泱没有说什么，但是在看到她那侧裙摆上的血迹时还是没有忍住，拽住她的手腕扯过来，伤口还在流血，顿时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吼道：“为什么要躲？！”
温泠的第一反应是哀求。
“你别喊……”那一瞬间，她很希望温川打开了抽烟机或者在噼里啪啦地煎东西。
可惜温川听到了，走出来了。“怎么了？”
“……是刀切的吗？流这么多血怎么不说呀灵灵……”温川立刻转身去拿药箱。
温泠的脸色白了又白，她想发火，想反抗，但是她没有，那些好像已经失去了意义。
万泱看见她脸色的变化，张口什么都说不出。
温泠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让万泱给她上药，包扎好，伤到了两个手指，据说还能看到肉呢，可她没觉得有多疼，大概是夸张吧，他们总是喜欢吓唬她。
“没事了，不流血了，还疼吗？”万泱摸摸她的手腕，有点凉。
温泠想扬一下嘴角，但她做不到，于是放弃了：“不。”
“我没有冲你发火……”万泱摩挲着她的脸，似乎怕她掉眼泪，“你不知道，我一看到你流血受伤，我真的很生气，生气你不爱惜自己。”
可她只是，想切一下菜，真的很有意思的……可能他们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切了吧。
万泱被温泠从她房间赶了出来。温泠要一个人待着的话谁都拦不了她，于是万泱跟温川在外面面面相觑。
温川看着紧闭的房门，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温泠这么讨厌万泱：“你平常就这么对她？”
“什么？”
“就这么对她大呼小叫？”温川已经解开围裙，扔在了桌子上。
万泱语塞：“我……”
“你是想说你喜欢她吗？你觉得她需要吗？”温川压低声音怕温泠听见，“你凭什么这么对她？我们家人都不敢对她大声说话，你敢这么吼她！”
温川忙着哄温泠出来吃饭，先不管万泱，去敲了她的屋门：“灵灵，要不要出来吃饭呀？我的炒饭做好了，现在都不烫了，可以下来吃了。”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温泠闷闷的声音：“我困了。”
“那不吃了吗？还有鸡汤呢。”
“嗯。”温泠随口敷衍道。
一个小时后房门仍然紧闭，温泠没睡，坐在书桌前发呆，手指头一抽一抽地疼，门外万泱心虚地敲了敲门：“灵灵，我可以进来吗？”
温泠不说话，万泱心一横推门进来：“灵灵，对不起。”
“我不该大声吼你，不该让你哥哥听见。”
“哦。”都说到她的心坎上了，可是她高兴不起来。
“那灵灵等下饿了去吃饭好不好？”万泱对她很有耐心，“我陪你或者我在外面等你都可以。”
“我们一起吃吗？”温泠抬起头。
“嗯，对呀，我们三个一起。”
温泠犹豫一下，还是下了楼去吃饭，温川都快吃完了，见她下来立刻去给她盛饭：“你们坐着吃，菜都没凉呢。”
温泠吃到一半，说：“哥哥，你知道万泱在你没回来之前说什么吗？他说要揍你。”
“是吗？为什么？”温川知道她还在气头上，所以没有在意。
万泱的表情微微紧张起来：“我那是气话。”
“哦。”一个小小的报复，温泠就开心了，因为他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所以她可以为所欲为，她也从来不觉得万泱是真的爱她。那只是愧疚和不安，掺杂在一起，变成了谁也搞不懂的感情，只让他想补偿，不停地补偿，她就利用这份愧疚，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痛。
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坏，有的时候她觉得万泱很坏，有的时候也觉得温川很坏，反正大家都没有十全十美，她这么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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