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糖

　　3.

　　居寒生病了，嘴里小声念着胡话，她似乎还沉浸在过去的梦魇中。

　　居妈妈担心她，留在房间陪着她。

　　陆父怕居妈妈累着，就跟她一起照看居寒。

　　陆家麒就在隔壁，开着大窗坐在窗沿，望着属于妹妹的房间里透出刺眼的灯光，眯起了眼。

　　“不要关我，爸爸，不要关我……”

　　“我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居妈妈在一旁紧紧握着居寒的手，听到她的喃语，难受地垂下了头。

　　陆父搂上她的肩，叹了声：“这孩子受苦了。”

　　“是我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被迁怒。小寒这几年过的太苦了，自从生意失败后，他就开始喜欢喝酒，喝完酒就喜欢打人，可他又见不得人哭……”

　　“小寒还小，怎么忍得住，他就把她关进地下室里……”

　　“我是个没用的母亲，我护不住她，只能看着她被打被骂被虐待……”

　　陆父轻拍她的肩头：“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居妈妈忍不住愧疚，额头抵着陆父的肩小声哭了起来。

　　陆家麒一字不落地听着，吸烟的动作一滞，半晌，他忽地冷笑了声，继续抽着，烟圈徐徐萦绕，朦胧了他的表情。

　　居寒这场病生的久，好几天才缓过来，病好后，居寒再也不敢面对陆家麒，做事也小心翼翼，尽量不让陆家麒听到、看到。

　　陆家麒在她眼里，现在俨然成了一个恶魔。

　　陆家麒发现她在躲他，心里不爽，但面上却是求之不得的痛快。

　　“小寒，家麒，我跟你妈要去z省出差，你们两个在家好好相处。”

　　居寒怯怯地瞄了眼陆家麒，低声应了声“好”。

　　陆家麒只是冷哼，桀骜不驯的倔样看得陆父直来气。

　　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陆父也不好多加苛责，再好好交代居寒几声，就带着居妈妈走了。

　　居妈妈给居寒发了条短信，让她一定要跟弟弟处好关系，弟弟小，能让的就多让让他。

　　居寒回了句好，余光小心地偷瞄了眼陆家麒那冷硬的侧脸，心惊肉跳。

　　经历了那晚的事，她哪还敢去跟弟弟相处，恨不能躲他躲得远远的。

　　偌大的房子就剩下了居寒跟陆家麒两人，居寒不想惹陆家麒心烦，就干脆躲在房间里看书。

　　陆父为她办了转学手续，进的是w市最好的一所高中——鹿城中学。

　　居寒虽然在原学校成绩不错，但都是通过努力学习拼来的成果。鹿城中学的课程安排会比她原来学校的紧凑超前，所以哪怕她先前已经念过高一，内容上还是有些不足。

　　她还是需要提前预习一下书本内容，巩固一下之前所学知识。

　　居寒在认真学习，但是陆家麒却在不学无术，这会儿正弹着吉他唱着歌，扰乱着居寒看书的心绪。

　　居寒细长的眉微蹙，捂耳想要避开干扰，但弟弟的魔音穿耳，她避无所避。不敢跟弟弟要求让他别吵，居寒只能转移阵地。

　　陆家麒坐在窗沿无意望见居寒在人工湖边静静看书的身影，弹吉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失神。

　　居寒的笑很恬静，弧度不大，但恰到好处的温柔，像极了他的母亲，耳边轻垂下来的发丝被居寒撩到耳后，那柔和的轮廓更是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真像……

　　陆家麒的眼神迷离了一瞬，下一秒，他的眼神变得犀利，好似淬了毒的针，危险地盯着居寒。

　　他恨透了居寒和她妈妈，因为她们的出现，他失去了母亲，失去了还未出世的妹妹，甚至失去了专属他的父亲！

　　居寒似有所感地抬头，对上弟弟那双恶狠狠的眼睛，一阵心悸，急忙抱着书离开。她知道弟弟讨厌她，不想看到她，所以她绝对不会出现在弟弟能看到的范围内，即便是吃饭时间，她也都是等弟弟吃完了，才去厨房自己做点吃的垫肚子。

　　这天，保姆张姨突然有事请假，陆家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看到饭桌上空空如也，没有以往盛好的饭菜，脸黑了黑，当即打电话把张姨骂了一顿。

　　居寒这个时候正好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撞见暴怒中的陆家麒时吓了一跳，差点把饭菜砸了。

　　细微的动静惊动了陆家麒，他不满居寒那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不耐烦地啧了声，越过她直接去厨房找吃的。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居寒怕得寒毛四起，呼吸都放慢了节奏，生怕弟弟一个不顺心就再关她一次。

　　陆家麒把厨房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什么吃的，气得他又打电话把张姨骂了一顿。居寒听到，担心他现在都没吃会饿着，就小声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陆家麒多看了她一眼，在居寒略带讨好的目光下，毫不领情地掀翻了她的饭菜，冷笑着讽刺：“你这种人做出来的东西，我可不敢吃，嫌、脏。”

　　说完，陆家麒盯着她不满地踹了一脚冰箱，掉头离开。

　　那重重的一声咚虽然是踢在冰箱上，但居寒莫名心惊胆寒，弟弟刚才的眼神，分明是想把这一脚踢到自己身上。

　　忍着肚子饿，居寒蹲下收拾残局，看着一地没有动过的饭菜，居寒的心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疼，眼泪涌上眼眶。

　　脏吗？

　　她到底哪里脏了，为什么弟弟一定要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小寒，你要乖，要跟弟弟好好相处，知道吗？”

　　妈妈，我已经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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