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传

　　二少爷独请六房的两位小姐在凉府不胫而走。六房倒是风平浪静，晚饭时，六奶奶一句都没有过问相关的话题。吃完饭凉诗琴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我也和冬儿交接，回屋休息，碰上守门的紫翠拉着我就不放。
　　“听说南宫公子来了？你看见了吗？上一次他了藏青色的衣服，今儿个他穿了什么衣服？他说了什么吗？呆了多久走的。。。”紫翠自顾自噼里啪啦说了不少的话。
　　我真相甩一句：这些问题你亲自问题不是更好？只怕紫翠更会羞羞答答，不作言语。南宫玥，南宫玥，自从他出现后，到哪儿都是他的名字。我的耳朵都听麻了。
　　见我不答，紫翠拉住我不让我进屋：“更衣你就说说吧。瑞雪定不会跟我讲的。”紫翠开始摇着我的手臂撒起娇来。
　　无奈着下我简而说之：“他来了，和二少爷下了会儿棋就走了。其他的，没注意。”我只想赶紧打发掉紫翠，免得耳朵继续遭殃。但似乎紫翠不愿这么轻易放过我。
　　“他真的只邀了七小姐和八小姐？”在凉府混迹了这么多年，紫翠自然知道有些事看似无碍，却藏着很深的水，“他这么做是看上了我家小姐了吧。”
　　若是南宫玥看中了凉诗梅就万事大吉了，我也开始替凉诗梅祈祷了：“那就甚好。皆大欢喜。”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会让我家小姐陷入困境之中吗？”紫翠突然的严肃也让我从迷糊中有了些警觉。
　　南宫玥何等人物，今日虽是二少爷开口邀约，说到底是那他南宫玥存了这份心思，二少爷才会只请了七小姐和八小姐。不论南宫玥看上的是谁，都是六房的小姐，六房的小姐必然成为其他房的公敌。只要南宫玥不亲自下聘，最终花落谁家真还说不清。所以今日二少爷的茫然之举，实则把两位小姐都推到了众人的前方，公然的靶子。我突然替凉诗琴开始担忧起来。
　　紫翠碰了下我：“你怎么了？”看我神色恍惚，紫翠又开始安慰起，“无碍无碍，或许是我想多了。不过一次邀约而已。”
　　我淡淡一笑。一次公然的邀约，足以让凉诗琴成为众矢之的。
　　果不其然，第二日我便听到冬儿对我说：“你不知道今日不知怎么了，各房小姐对七小姐和八小姐都不理睬了。就连平日里走得近的三小姐都对七小姐避之不及。”冬儿想了想，继续说着“我找子规姐姐，她也不搭理我了。大家像是说好了一般，都不和我们往来了。”说到后面，冬儿绞着指头有些感伤。
　　我摸摸她的头：“没事。过了几日便好了。”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当值时，看着凉诗琴一个人卧榻而眠，显得有些冷清，便拿了一床薄薄的被子给她盖上。
　　或许是惊动了凉诗琴，或许是她本就没睡着：“更衣，去看看桂花糕做好了吗？”
　　我领了命离开。还未跨进厨房便听到里边的人在碎语：“你说是七小姐被选中了还是八小姐？”“自然是七小姐，长得比八小姐美，学问又好。”“我还听说那个南宫公子也是个好学的，七小姐正好配他。”“我看不见得。不就见了一次怎就定了下来。买东西还要货比三家呢。”“那南宫公子家世了得，怕是看不上商家的女儿。”“我还听说他早已定亲，只待明年高中便会娶亲。”“不是真的哟。”“外面都在这么传。”“啧啧，小姐们听了要掉泪咯。”“我看姨奶奶们也要伤心咯。”。。。
　　我越听越心烦。若是当真，那南宫玥这厮真是个祸害。本有亲在身还来撩小姐们，弄得个个魂不守舍，还鸡飞狗跳，真是个无耻之徒。下次再来真该乱棒打出去。我不禁把手指捏紧了。
　　“更衣，你怎么来了？”小姨正提着水往厨房走。厨房里的窃窃私语立马消停了。
　　我跟着小姨走进去：“七小姐来看桂花糕好了吗？”一进屋，便看到大家偷瞄我的眼神，我也不说破，只管做自己的事，顺便和小姨闲聊两句。
　　拿好糕点出了厨房，我便被小姨拉到了拐角处，看四下无人便急忙小声的问我：“你是不是又去见了李乐那小子。”
　　我一听到李乐的名字，头又开始大了起来。见我不说话，小姨以为是我做贼心虚，立马向我打来，嘴里还呵斥着：“你个不长记性的，不是跟你说过，莫要再和他有牵扯。怎么还在外面见了起来。若是被六奶奶知道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背上被狠狠地挨了几下，我真是无处喊冤呀：“小姨，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小姨又抽了一下，下手可真重，看来李乐的事着实把他给气得，“都给你说了，你的婚事做不了主。得听主子们的。你怎么能私下处着呢。”
　　我哪里处了？真是冤枉死我了。我感激拉住小姨的手：“小姨，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李乐没什么。只是碰巧遇上。”若是说李乐故意守在菩提寺等我，那还不得让小姨误会更深。
　　小姨看我坚定不似说谎的样子，语气才软了几分：“你说的当真？”
　　我连连点头：“千真万确。不信我发誓。”我正举起手发誓便被小姨按下了。看得出，小姨有些身心疲惫。小姨无儿无女，现在已经成了凉府的老姑娘，更没有人会要她。所以我成了小姨的唯一。说真的，小姨对我如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我自内心是十分敬爱她的。想着小姨若是老了，做不了活了，我便养活小姨，辛苦她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
　　小姨叹了口气：“你自己千万要注意。莫要再横出枝节。”瞟了我几眼，小姨继续说着，“昨日，李婶子突然来问我你脱奴籍的事。我猜想应该是替李乐问的。追问之下，才知道你又和他联系上了。”小姨看着我，语重心长的告诫我，“更衣，你要记住，你的一生都和七小姐系在一起，你的事，你做不了主。”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身不由己，生不由己。所以李乐的事必须得解决。我向小姨说道：“之前李乐送了我一支步摇不慎被我弄掉了。或许是他误会了。小姨，你外出时，不如帮我再买一支，替我拿给李婶子，得了步摇，想必李乐应该懂了。”
　　小姨连连点头，然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用她苍老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再次感叹着：“是小姨对不起你。”每次说到这话，小姨就会情不自禁的掉眼泪。
　　我立马安稳她的心：“小姨，你不要这么说。人的命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我一生下来便注定了会待在凉府，守着七小姐。小姨，七小姐待我是众小姐中极好的。”即便凉诗琴现在待我不如往昔，令我伤心，但是放在众小姐中的，凉诗琴依旧是个称职的好主子。我们犯错了，最多就是训斥两句，罚个禁闭。比其他毒辣的主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你也知道，七小姐性情温和，知书达理，跟了她是我的福气。”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好事，修了很多的福气，所以才得了今生跟着凉诗琴。“小姨，你莫要自责。你收留了我，不让我饿死街头，已是最大的恩泽。”比起那不知名的父母，我想小姨对我真是不错。
　　小姨将我拥入怀中，说不出道不完的感伤都含在她的咽喉里，变成了丝丝呜咽，从鼻息之间溜走。我在小姨的怀里感受着亲人之间的温情。心里的郁结慢慢散开，金灿灿的光束又射进心底，照亮我有些阴霾的心田。
　　小姨抹开眼泪水，再欢欢喜喜的和我寒暄了几句，让我描述一下步摇的样子，不然买错了，反倒失了自己的礼节。突然让我说，我还真不敢确定，只好推脱回去好好想想，实则准备看清楚了凉诗琴收起的步摇的模样再给小姨说清楚，好把李乐的这个问题彻底解决了。
　　提着桂花糕除了厨房正好遇到子规，我还准备向她打声招呼，去看她突然改道故意绕开了我。我想，都是南宫玥那厮惹的祸。就连子规都这般避之不及，不知道各位小姐之间还是怎么的刀光血影。我又开始替凉诗琴有些担忧了。
　　不远处，青衣提了食盒走了过来，故意在我身边停驻：“哟，看吧看吧。往日你不是和子规最好。到了这关头，还不是和你划清界限。谁叫你家小姐这么迫不及待，就开始赶鸭子上架。真不怕折了她的腰。”
　　我恨了青衣一眼，她的话实在难听：“请你莫要胡说八道，是二少爷请七小姐去的。”
　　青衣撇着嘴：“你说我就信。平日里不走动，南宫公子来了就往那里窜，还不是想攀高枝。”说完，青衣便仰着她高傲的头颅离开。
　　我盯着青衣的背影，握紧食盒，恨不得将它向她砸去，免得她再乱嚼舌更。可是我忍住了，必须忍住。若是这番出手，不知道要闹到什么程度，绝对会波及凉诗琴。硬生生把怒火压下去，我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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