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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几乎遗忘的过往
因为父亲常换工作的缘故,搬家、转学都已经是家常便饭,这让雪成相当困扰,每到一个新环境,就必须去认识新的事物。
一如往常坚持自己边缘的地位,这样就不会惹是生非,怕生的雪成不敢主动向人搭话,尤其要重新熟悉新的环境和人又让他非常烦恼,因此在学校他并没有朋友,应该说连和他说话的同学也没有吧,因此他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总是在远处观望着别人笑闹,独自一人的雪成也不禁感到落寞,他也想加入人群和人畅谈欢笑,但他怕生的性格很难改变,就算努力想攀谈,也只会“那个……我”支支吾吾的反反覆覆,有耐性的人耗了时间听他没有半点进展的话语,最后都感到不耐烦了,不仅破坏心情也被多贴上奇怪的标签。
好寂寞啊……雪成无趣的趴在桌面上,打发时间的书也入不了眼里,不管在哪里都一样孤独,不会有人理睬他,只是多少慰问几句,接着完全忽略他的存在,这种生活真的有意义吗?日复一日的单调,倒不如逃家翘课出去大玩特玩还高兴许多。
反正不会有人发现的,毕竟他的存在感非常薄弱,也没有人去注意他,他的父母忙于工作,就算听到他遭遇不测的消息,大概也会坚守岗位直至下班再来处理吧。
「我是朋也,请多指教。」
悦耳温暖的声线传入耳里,雪成诧异的看向对方,蓬松柔顺的黑发、几近透明的水色瞳孔、瘦弱娇小的身形,他对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咦…?啊、那个,请多请教!」雪成兢兢业业的赶紧应答,被人意外搭话使他十分慌张。「我是霜月雪成!」
「那么,雪成你能和我成为朋友吗?」朋也的眼中透露着期待,像被水覆盖的金砂,波光粼粼又如星点闪烁。
「欸?和我吗?」雪成一脸不敢置信。
「嗯,当然啊。」朋也点了点头。
「那、那从今往后就麻烦你了。」
「我也是。」
有了新朋友,雪成也不再感到寂寞,朋也是个非常温柔又开朗的人,和他的性格很是相近,尽管雪成还是腼腆较占多数,他们每天都有谈不完的话题,昨天的连续剧剧情、作业的解答、现在趋势的流行,和家人渐渐疏离的雪成,从朋也这里得到了关注和陪伴,让他打从心底感到了幸福。
「在学校还好吗?」正在校阅文件的母亲分心向他问道。
「嗯,还好。」
「有交到新朋友吗?」
「有的,他叫朋也。」
「是吗?一定要珍惜朋友哦。」
「嗯。」
之后母亲不再理会他,键盘快速敲打发出了喀哒喀哒的声响,于寂静的客厅更显清晰。
「……」悄悄瞥向母亲,雪成怯生的开口。「…那、那个……」
「肚子饿的话饭已经煮好了。」
「不、不是,我是想问明天晚上能不能出去……」雪成不安的抓着衣服下摆,有些紧张的寻求同意。「我…我想和朋友一起去玩,因为有举办夏日祭…所以…」
「那要早点回来哦,不要逗留。」母亲随意的嘱咐几句,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萤幕,接下来也不再继续对话,进入了不能打扰的工作模式。
「是、是的,谢谢您!」
夏日祭,据说是告别夏天的祭典,正值夜晚摊贩都已经准备齐全,人潮也更加汹涌,到处充满了愉快的笑声,眼花缭乱的浴衣和商品,让雪成有些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迷失。
「抱歉,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让你久等了。」朋也匆匆忙忙的赶来,将手中的一支苹果糖递给雪成。
「啊,不会。」雪成困惑的盯着苹果糖,是做成类似苹果形状的糖果吗?但实际咬一口才发现带有属于苹果的酸甜。
「好热闹啊,小心不要走散哦。」
「嗯。」
从没来过这么热闹又欢乐的地方,雪成倍感新奇,他和朋也四处逛逛,体验了用脆弱的纸网捕捞金鱼,互相品尝彼此所吃的食物,也尝试用空气/枪打中商品,各种新鲜有趣的体验都让雪成玩的不亦乐乎。
象征结束的烟火于高空绽放,动人的美丽映照在瞳孔中,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真漂亮啊,好想停在这一刻,雪成感觉到朋也握住了自己的手,他疑惑的望去,看见朋也对着他微笑,水蓝的双目因烟火闪耀,在表面覆上了一层光彩。
「真绮丽呢,如果时间能够暂停,我希望能永远停在此刻。」朋也的声音非常温和,像罈酒令人迷醉。
「…嗯,我也是。」雪成闻言也跟着笑了,盛放如烟火同样绚烂。
朋也的瞳孔因此微微骤缩,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温柔如水的模样。「我也希望雪成能一直像现在一样。」
「欸?欸?什么?我很奇怪吗?」雪成慌张的查看自己是否有所不妥。
因为雪成的单纯,朋也忍不住噗哧一笑,他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哦,我很喜欢这样的雪成,所以雪成只要保持原样就好。」
「欸?真、真的吗?」雪成狐疑的问。
「嗯,真的。」朋也的笑容毫无虚假,只有坚决的笃定。「如果能一直停留在现在就好了。」
「……嗯,我也是。」雪成也含蓄的微笑着。
若是时间能够静止,就永远暂停在现在吧,暂停在快乐且幸福的此刻。
然后,不久将迎来骤变。
朋也似乎一直受人欺凌,听闻谣言又从本人口中得到证实,雪成也想帮助朋也,一直以来帮助他、陪伴他的都是朋也,因此他也想帮一些忙,但实际面对时,他却害怕了。
朋也在那里,被几个人团团围住,那些人有的翻着朋也的书包,一个抓着朋也的领子,试图从朋也身上获得欺凌的趣味。
他应该要去救朋也吧,应该要去的,不知道等一下朋也会遭到怎样过分的对待,但雪成却无法挪动脚步,害怕、恐惧压迫着他,尽管如此,尽管如此…要是连自己也被波及怎么办?不对,这时候不应该顾及自己,雪成颤抖着握紧手掌。
至今受了朋也多少帮助,他怎么能退却呢!
「我说朋也,你和那个转校生似乎很要好吧?」猖狂的声音让好不容易坚定的雪成猛的一颤。
「是叫霜月来着?」
「……」冷汗逐渐冒出,雪成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将缺氧喘不过气般。
「要不要也让他和我们一起玩呢?」
不…不要,明明和他无关……
「…!住手!你们如果这么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朋也以往柔和的声音被愤怒所支配,他开始进行反抗。
朋…朋也……
「嗯?那里是不是有人啊?」其中一个人注意到了雪成所隐蔽的地方。
——!!
雪成赶紧捂住嘴巴,把自己的身体瑟缩的更厉害,他感觉自己的牙齿忍不住打颤。
「哈?有吗?」
「我去看看。」
脚步声,雪成这下彻底慌张了,如果被发现一定会被欺负,但是朋也…朋也他……
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停下了,说要查看的人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任何一个人影。
「…奇怪?没人吗?」
「……那个…朋、朋也。」怯弱的雪成拉住了朋也的衣摆。
「嗯?怎么了吗?雪成?」朋也困惑的看向他。
「呃,那个…昨天…昨天……」对自己因为恐惧落荒而逃,雪成很过意不去,但望着朋也温柔的神色,他道歉的话也说不出口。「……不,没事。」
愧疚在心里大量滋长,但却碍于懦弱无法传达,雪成沮丧的收拾书包准备放学,却再次目睹朋也被那三个人逼近墙角。
要救朋也,必须救他,但是昨天那异常衍生的害怕却让他动弹不得,又是这样…每次遇到害怕的事情都想要逃避。
「……」
应该…怎么做?要是成为欺负的对象…但是朋也他……迷惘的雪成看见朋也忽然注意到了自己,那充满怨怼的目光对上了他。
「……啊…啊…」愧疚瞬间升华为罪恶感,不断大肆涌出,侵蚀着他正确的判断,雪成因此下一刻直接转身逃跑,强烈的恐惧蒙蔽了思考,那双怨恨的眼睛烙印在大脑中挥之不去。
他拼命的逃跑,再次选择了逃避,丢下了朋也,同时,眼泪也从眼眶中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他是一个胆小鬼啊!!
和往常一样上学,极其普通的,只是现在没有朋也陪同了,一想到那双眼睛,雪成就止不住颤抖,连梦里也出现了朋也向他报复的情景,每当和朋也对上视线,他总是心虚的离开移开目光。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胆小鬼。
雪成清楚自己一昧躲避是不可行的,他必须面对,但一看见朋也,不安和畏惧就大肆啃食着他,无时无刻,这种强烈的歉疚感困扰着他,提醒他抛下朋也的过错,宛如有人在他耳边低语,说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之类的话语,挑拨他越加不稳定的内心。
然后,时隔许久,家中打来了一通电话,那个嗓音是他最熟悉的,雪成刹那就分辨出来电者的身份。
『如果我没有认识你的话,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沉默的雪成松开紧咬的牙,终于开口了。「……朋也,你现在在哪里?我想见你。」
『………我在…学校的顶楼。』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霜月雪成是一个胆小鬼,同时也是一个大笨蛋,不能再逃避了!雪成急急忙忙的赶往学校,要是再逃避下去,他自己会被这份罪恶感所压迫而死,他欠朋也一个道歉,还来得及,还有挽救的机会!朋也那么温柔一定会肯听他说话的!他不奢求朋也的原谅,只希望能解开误会,传达这迟了许久的歉意。
这样的话,他和朋也都能从这份因懦弱衍生的误会中解脱!!
「对不起…对不起啊——!!」
「朋也!!」
但终于鼓起勇气正对的雪成,却完全没想到即使解开了误会,即使获得了原谅……
朋也将在他面前选择死亡的事实依旧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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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呃,这篇番外主要是叙述恶梦的形成原因——愧疚,没能拯救朋也的愧意、对自己的懦弱无能为力、一再逃避亏欠的道歉,以及最后亲眼目睹朋也死亡的绝望,作者之所以会写这篇番外,是想对比现在和过去,过去的雪成非常怯生,扭捏又胆小,父母忙于工作也没有给他该有的陪伴,因此从朋也得到这些关注时,朋也就等于是照亮雪成生命的曙光;而现在的雪成虽然同样胆怯,对关于朋也的事选择逃避,但似乎开朗许多,也在过于胆怯时会突然勇敢,以前的雪成喜欢热闹,但因为愧疚的耳语讨厌起噪音,转而喜欢安静的环境,家人的互动还是不变,以前的雪成不喜欢寂寞,总是羡慕着别人的相处,现在却因为害怕重蹈覆辙而边缘自己,让自己透明化,习惯孤独,虽然雪成在认识伦太郎后状似开朗,但心中的不安还是悄然滋生,作者在想之后要不要写朋也篇,解释他为什么解开误会原谅雪成,却还是选择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