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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米恩9
头上缺了一角的康纳在白色的空间里与他说了许多话，诸如夏洛克想对麦考夫说的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还有把戴米恩带去梅林身侧的请求，也将与之相关的记忆通过接触传递给了他。
从记忆中，他看见了一瞬间变年轻的梅林，还有年迈的夏洛克，还有一些他或叫得上名字或叫不上名字的机器人，其中有他曾经见过的米娅，还有脾气不好但人不错的金发女。噢，那个给“他”□□装上奇怪东西的男人的名字原来是大卫。
这些小委托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不如说，在明确了自己真正的存在定位后，一切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所以恭喜你，你比卡姆斯基先一步被人看到了！并且在现在、过去、未来，你都将是完完全全真正活着的那一位，直到此世消亡。】
回想起另一个自己最后留下的话，康纳感到由衷的兴奋。另一个自己还将他脑内闭塞的记忆给打通了，虽然丢失的已经无可挽回，但还是让他得知了一些以前所并不知晓与刻意遗忘的事。
原来别了布鲁斯之后，他就锁住了自己的一段记忆，而攻击过他的蝙蝠电脑，也不过是另一个自己在占据自己身体一瞬间所脱离出的副产品。这副产品继承了他身上99%有关布鲁斯的记忆，又在某些时候与他们共享记忆，所以他对于跟在布鲁斯身旁有极为强烈的执念。
因为对布鲁斯的记忆是刻划在他最深处的指令，是他存在的意义与基础。
而另一个康纳不过是在一次次重生中捡起与封锁过一些记忆的他而已。
卡姆斯基为他们在“这里”设计的身体，本该在他们一次次的死亡与复生中消灭再重组，但却在一个不小心中，被留了下来，至此，一具、两具、三具……只要在完全破坏之前被人完全修复，他就可以得以存在。
他的身体就像忒修斯之船，虽然身体里的元素全部被替换了一遍，但他身体的内部结构并没有发生根本上的改变，也就是说，就他的身体而言，具有空间的连续性，不管是哪个时间段的哪个他的身体，只要不被世界认为“重叠”，就都是他自己的。
基于如此的原理，只要他合理控制相关记忆的加密与解锁，他就可以控制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实现主观意义上的时空穿越便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就像人不会因为水的流动而把两次踏入的同一条河认作完全不同的两条。只要他根本的核心没有变动，他就永远是他，
“怎么了你？突然笑得一脸傻样。”地狱犬见康纳突然从一脸严肃变作满脸笑容，也不觉得康纳有什么对组织的威 胁了，“算了，喜怒无常是恶德，值得鼓励。”
如果一个要成为恶魔伙伴的人没有喜怒无常这一恶德，不仅在地上会被瞧不起，在地狱也会被鄙视，当然其他恶行会让你在恶魔心中有另外的加减分项，但喜怒无常无疑是最好实现也最容易暴露本性的。
地狱所要招收的都是坏蛋，坏到心底里的那种。
“不，我只是单纯很开心罢了！”康纳将手臂伸过地狱犬的腰间，将肩高一米的大狗狗轻轻松松的架了起来，如跳华尔兹般拉着它转了好几圈，“我现在超开心的，地狱狗狗我好爱你啊！”
“汪唔~”地狱犬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本性将话尊严了出来，“康纳！将本地狱犬放下，你这无耻小儿！”
“就不。”康纳蹲下身，把自己的脑袋埋入地狱犬短短的皮毛中，“你身上好温暖啊。”
地狱犬一副拿康纳没办法的表情，“你还能感温啊？这么高科技，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我一直都能，”康纳的LED灯变作黄色闪了闪，“毕竟我是最前沿的科技。”
地狱犬刚好躺在他的有肩膀上，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你的灯变黄了哦，说起来以前好像也变过，没什么问题吗？”
“没事，只是机体内部温度有点高，等会儿就好。”康纳面不改色地扯着皮，他将地狱犬从肩膀上放了下来，“这不过是很正常的，人不也会感冒发烧？我不过是修复得快一点而已。”
“哦，没事就好。你埋伏了那么久，可别随便出故障，要不然当心我把你碾成烂铁一堆。”
“当然，只要好好保护身体，就算只是用内置电池，我都能运行个两百多年。”对此，康纳自然是很骄傲的。
接下来的几天，地狱犬明显感觉康纳对工作的热情又提升了，连住在医院里的大使夫人都不去慰问，一门心思扑在戴米恩的身上。只会在服侍戴米恩之余才会整理一下他们的房子，为餐桌上的花瓶里放入不知从何寻来的新鲜蔷薇。
搞得大使都觉得他对于戴米恩过于热情了，特意在晚上下班前叫住了他。
“康纳，我问你，你是不是也被……”
“没有。”康纳及时打断了大使的话，说出了句与前保姆死前说过的一样话语，“这一切都是为了戴米恩。”
霎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寒意爬满了大使的心头，寒意顺带的，是对自己养了五年多“儿子”的恐惧。康纳是他一直都十分信赖的人，从相交到现在，他从未怀疑过康纳……现在也没有，他甚至现在也没有怀疑过康纳。
本来，他怀疑的，合该是他的“儿子”，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他也许在鸭园时就该信任那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神父，而不是等到现在，他亲眼目睹过自己孩子的事故，妻子也遭遇了不幸后，有记者贴着他的面告诉他他周边发生的一切灾难其实都有迹可循为止。
大使向后退了一步，为康纳让出了出门的路。
“顺便问一句，先生你知道福尔摩斯先生的任职单位吗？”康纳没有第一时间走出去，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大使，头上的LED灯在夜色里渲染出一道与年代不怎么相符的绚丽蓝光。
大使谨慎地问：“你想干什么？”
“只是突然想和福尔摩斯先生说句话而已，他的小麦考夫也真是可爱，让我甚是想念。”康纳走到大使的身前，大使退步，他便跟上，直至面前的中年男人退无可退为止。
可能是因为他总是卑躬屈膝，也可能他总会自觉站到别人的后方，大使一直没注意到康纳居然可以这么高，高到用一只手抵住墙，剩下的阴影还足以将他吞没。
“只是想和他聊聊，就像你我现在一样，先生，我真没别的意思。”
就他现在这副样子，大使能信他才有鬼哩。
“不。”大使伸手使劲推上康纳的胸，但就如猫爪拍到人身上般无力，并不能撼动康纳的位置分毫，“我不知道，福尔摩斯先生的任职单位是机密。”
“是吗？”康纳反问道，“那么我就信你了，先生。希望你好自为之，这一切都是为了戴米恩。”
说完康纳就走了，他知道很快大使就会去联系那位给他带来小道消息的记者，或者去和福尔摩斯一家通风报信，但他不在乎。
一切已成既定的事实，不管他们再怎么挣扎都无法改变，但就像地狱中的鄙视链一般，对无法改变的事实喜怒无常是一种值得鼓励的德行。
接着他并未像往常一般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另一个自己传输给自己的记忆中的那片有着许多树木的地方。
凯尔特神话的遍布范围很广，但很长一段时间只流传于口口相传中，其中对于亚瑟王与圆桌骑士的故事更是源远流长。所以康纳相信，梅林口中的那位戴米恩与之长相相似的老友是亚瑟，如果真是亚瑟，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树，告诉你们的王者，不日我将带着他的王者前来，希望他能为我敞开大门，不要如此闭塞。”
德鲁伊在凯尔特文化中寓意着“树之贤者”，是像橡树般的贤者，也是透彻树的到道之人。现在他走到了“自己”记忆中梅林的住处却看不到他的人，问周边的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不待康纳说完，他面前的树便悉悉索索动了起来，一位手持顶部装点有蓝色宝石法杖的老者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在哪儿？”梅林将自己老者的伪装褪去，露出了自己年轻的面容，“他·在·哪·儿？”
梅林也不是什么会轻易相信陌生人话的人，只是康纳身上有青草与藤蔓的气息，命运的洪流似乎对他也有所眷顾，内里也与人类完全不相似，加上康纳还提到了亚瑟，让他不得不对此加以重视。
“明天晚上，也许后天晚上，我就会把带过来，到时候希望你能给我帮助。”
“只要如你所说。”
为了亚瑟，梅林在阿瓦隆等了千年，要是面前的人是在糊弄他，那他会很友善地让他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当天夜里回到家，地狱犬便告知他大使已经带着戴米恩跑了，他手上也已经拿到了可以杀死戴米恩的匕首。这是他们大意，没有在他没拿到匕首前解决掉他。那匕首是神圣的遗物，所以恶魔无法触碰，也无法阻挡它的持有者，只有地狱编外人员才能将其威胁解决。
“你愣着干嘛，快去追他！弄死他弄死他，弄死那个冥顽不灵的人类！”地狱犬气得直跺脚，“柜子上有把手 枪，带着它，这回干脆一点！”
“别急别急一件一件来，今晚注定是个繁忙的夜。”
康纳别了地狱犬，直接跟着窥探到大使踪迹的蔷薇藤蔓去了福尔摩斯家。大使还算是个挺讲义气的人，没有抛下福尔摩斯独自跑，而是以最快速度到了福尔摩斯家为他们告知即将到来的危险。
在大使生拉硬扯着老福尔摩斯与他的儿子麦考夫往门外走时，就与康纳撞了个对眼。
康纳对着慌张的大使微微一笑，他身后的藤蔓盘根错节成一堵绿色的墙，每一根藤蔓更是充满活力地活动着，直发出沙沙的婆娑声。
“晚上好，先生们，今天过的开心吗？”
康纳手举着木仓绕过挡在麦考夫身前的大使，与福尔摩斯先生对视了一眼，“我今天过得非常开心。”
“以及……”康纳半蹲下身，伸手握住麦考夫胖胖的小手，“可爱的麦考夫，你弟弟太腼腆了，所以有些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就只能由我来代替。”
“他一直说你是个蠢货，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就客官事实上，他其实很敬佩你，十岁前的那段亲密时光，也一直让他怀念着。”
“听清楚了吗？”康纳用木仓拍拍麦考夫脸上颤抖着的软肉，“听清楚了就把它好好拿住。”
接着他站了起来，对着大使说：“先生，这势必是我们能见的最后一面，请好好拿着那把匕首，请问戴米恩是在车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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