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

　　那晚之后林森明显感觉到梁博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看着他的眼神也多了点审视的意味，他不知道宋天杨和梁博说了些什么，但这样的变化让他感觉到被人在乎着的温暖和能力不足的羞愧。

　　几天后是林森和宋天杨的一场对手戏，也是两人唯一一场对手戏，林森前一晚做了很多准备，可站在宋天杨面前，看着她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又觉得那些准备是没有用的。

　　开拍前梁博给两人讲戏，其实只是在对林森一个人说，“你是不信任她的，甚至是仇视，她说的话让你觉得愤怒和烦躁，如果她不是一个女人，你会想动手打她，拍的时候注意台词和眼神。”

　　梁博说完才转向宋天杨，“你看着演吧。”

　　宋天杨在翻剧本，闻言点了点头。

　　这场戏拍得不是很顺利，先是林森半天没法入戏，瞪着宋天杨的眼神一点愤怒都没有，又是宋天杨看着林森的侧脸几次忘记说台词。梁博气得头疼，分别把两人叫走教训了一顿，再开拍宋天杨的情况就调整了过来，带着林森也慢慢好起来，才磕磕绊绊地拍完。

　　之后两天没有林森的戏份，他要去南方一个旅游小镇录综艺节目，卸了妆就从片场出发，时间紧迫。

　　在飞机上他看着宋天杨送给他的书，看着看着就走了神，突然就不想去录节目了，后面两天是宋天杨和苏南清的对手戏，他很想留下看着，看什么呢，看影帝影后飙戏，看着宋天杨，都有吧。

　　还是要好好努力啊，毕竟师姐这么优秀，是很想两人一起站在同一片闪光灯下的。

　　一起录节目的几位艺人都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第一天录完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林森的兴致不高，关系最好的余霖问他是不是太累了，没有休息好。

　　散局回房间两人是一起走的，余霖勾着他的肩膀问他，“宋天杨人怎么样？好相处吗？”

　　“问这个干什么？”林森有点警惕。

　　余霖说：“公司给我接了个电影，她是女主角，我就来问问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哦。”林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是什么题材的电影？”

　　余霖说：“算是个爱情轻喜剧吧。”

　　竟然是爱情片！林森挥开了余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快步走了起来。

　　“哎，怎么了这是，怎么说挂脸就挂脸啊。”余霖追上去，“你还没告诉我宋天杨这人咋样啊？”

　　林森转回身，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知道。”

　　余霖莫名，“你们不是一个剧组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会不知道。”

　　林森冷淡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两人相识多年，余霖很少见林森有这么情绪化的时候，林森虽然冷淡话少了些，但绝不是轻易与人交恶的性格，真正和林森结识的后，会觉得他是个很不错的朋友。平时一起玩一起工作，林森说得少，但每次开口都让人觉得舒服，他是很会体谅他人的人，共情力强，对自己的亲朋好友尤其如此，外人总说林森很冷漠，只有和他亲近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挺温柔的。

　　看林森这个态度，余霖想他肯定特别不待见宋天杨，也不知道那位是做了什么惹得他这么不高兴。

　　远在剧组的宋天杨现在挺高兴的，这两天配合苏南清的拍摄，她轻松不少，算是能正常的工作八小时，晚上也能睡够八小时。

　　晚上有时间看看新闻，看看书，天气预报说有冷空气南下，南方大面积降温，宋天杨就缩在沙发里，给林森发了微信：要降温了，注意保暖。

　　其实已经很晚了，因为第二天开工晚，她也没有想很早睡下，这段时间作息很乱，这个时间也不太能睡得着。新闻里正在播国外的一起枪击案，她看了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就惊醒了。

　　手机屏幕上是00：46的数字，锁屏上干干净净，只有壁纸里她在晨曦里的侧脸剪影，宋天杨笑了笑，起身爬到床上休息。

　　林森看到微信是第二天早上，昨天傍晚吹起的风现在也没停，天空阴沉沉的，像是有雨的样子。他站在窗前，窗户大开，冷风夹裹着潮湿的气息穿过他的身体，吹到屋内，吹散了一屋暖热，风是刺骨的风，吹到他身上却没什么感觉，因为心很热。

　　他回微信过去：下午就回。等了许久，这条消息宋天杨也没有回，想要马上回去的心情就尤为迫切起来。

　　好不容易捱到节目录完，他一秒也不耽搁的就走，机票是卡着时间定好的，等余霖想起来找人，他已经快到机场。

　　徐慧一直留着剧组这边，收到程闵的消息，就去机场接人，回去的路上换成程闵开车，林森说要去片场，又自顾自的解释说：“是去学习。”

　　悄悄的过去也没想要引起谁的注意，倒是梁博一眼就看见了他，大声喊他过去，这下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他回来了。他看着不远处心心念念了一路的人，那人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直和苏南清说说笑笑，一个眼神都没递给他。

　　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要讲，笑得那么好看想干什么呀！他心里憋着气，自己眼巴巴的赶回来也不知道是为谁了！为了谁！

　　就很后悔跑来了，现在想走又走不掉，梁博拉着他到监视器前坐下，指了指，“看看你师姐和苏影帝的对手戏，好好学着。”

　　不大的房间里，几台机器围着两人，喊开始后就集体收了声。虽然不是现场收音，两人的台词也非常好，林森觉得现场收音也完全没问题。

　　监视器里宋天杨半低着头，露出大半张侧脸，这是一组她的长镜头，有很长的台词和复杂的情绪转化，是一组重头戏。

　　这组镜头有五分多种，宋天杨拍了七条，林森跟着一条一条地看，每一下都觉得他师姐真的很强。她对人物理解的很透彻，人物的情绪转换被她拿捏得非常细腻，还有一直被人称赞的哭戏，让整个片场都跟着失了一次恋，喜怒哀乐都是真实的。

　　梁博到最后也没说要用哪一条，喊了卡之后就去找苏南清说下一场戏，林森还看着监视器，也不知道有人朝他走过来。

　　等发现有人靠近，已经有些晚了，宋天杨已经一手撑着椅背靠了过来，两人的距离非常近，林森嗅到她身上有淡淡的甘草香，他动弹不得，心跳飞快。

　　“欢迎回来。”宋天杨说，在林森的耳边，热气氤氲着扑在他的耳廓上，痒得狠，痒到了心里。

　　宋天杨拿了自己水杯就从林森身边撤了开去，垂眼瞧着他发红的耳廓，心里有些小得意。

　　降温后宋天杨就换了一件更厚一些的棉服，却还是冷的手脚冰凉，贺敏念叨了几次要给她换羽绒服她都不乐意，她不喜欢羽绒衣，穿在身上像个鼓囊囊的气泡鱼。

　　不远处的林森倒是穿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长身玉立地站在梁博身边，帅到没边。宋天杨看着他，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

　　今天是她在剧组的最后一天，这一走也不知道下次见到林森是什么时候，现在趁着能看着人，就可劲儿多看两眼。

　　晚饭之后转场，是宋天杨的最后一场戏，她去得早，现场还没布置好，就坐在一旁边等边看手机。

　　林森的综艺节目昨天播了新的一期，反响很好，微博上挂着几个热搜。她登上自己的小号，发微博，转发，评论，点赞一条龙完成，心满意足。

　　等到梁博来，宋天杨已经做了两轮开合跳，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披着棉服，站在避风口看到跟在梁博身后一起来的林森。

　　她拿着剧本挥手打招呼，动作幅度大，衣服差点掉到地上，被她一手抓住抱在怀里。

　　林森看到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怪可爱的，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呀？”宋天杨越过了梁博去和林森讲话。

　　“他是来学习的。”梁博的回答，同时在心里吐槽，见色忘义。

　　林森点头：“来找师姐学习。”

　　“你可以随时找我呀，休息的时间要好好休息。”宋天杨直接蹭到了林森身边，两人就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梁博已经走远了，林森看了一下周围，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按了一下，问她：“以后我也可以随时找你吗？”

　　宋天杨抿着嘴笑，“当然可以，任何时候都可以。”

　　林森也笑。“我知道了，师姐可不要嫌我烦。”

　　“不会！”她立刻保证，“绝对不会。”

　　梁博在远处喊：“宋天杨！你给我过来！”

　　宋天杨的最后一场戏很快拍完，她杀青了，梁博亲自抱着花来给她，剧组的人都挺舍不得她的，她这一走，他们导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变成暴暴龙模式。

　　宋天杨要直接去机场，隔着人群，她找到了站在外围的林森，她想过去道别。

　　贺敏拉住她：“注意影响，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剧组送她的车已经在等，宋天杨只能收回目光，被贺敏拉着走了，梁博送她上车，又开始嘱咐她注意腰伤。

　　去机场的路上她收到林森的微信：师姐，期待下次见面。

　　宋天杨突然想起，她好像忘记了拍一张和林森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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