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

　　第二天，赵粲只能把殿中的侍从都派出去整理花园，只留下蝉衣在身边，而三夫人没有一个人派出哪怕一个侍从。

　　白薇当然也不愿意自己少人服侍，装着呆服从赵粲的命令，真的就让所有侍从在自己殿中待命，根本不去陪，司马炎已经下令其他三夫人都是自愿为准，赵粲也不好派人去白薇那拖她下水。

　　怒火中烧，但却又没办法，赵粲只能下令所有的九嫔都贡献两人出来帮忙。

　　羊徽瑜派遣琉璃去查看，赵粲为了表现，亲自在东苑监督，琉璃自然是不走的，赵粲又累又没有耐心，但唯恐被琉璃认为自己是装样子，只能一直在现场四处督促查看，见到琉璃体恤下人，赵粲虽然憋了一肚子怨气，但也不好意思拿这些仆从出气责骂。

　　整整四个时辰，从白天忙到傍晚，赵粲回到茹湘殿已经是累得腰酸背痛，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蝉衣赶紧为赵粲捶腿，赵粲半死不活，自己也忍不住捶着腿，感觉自己腿酸得都快没知觉了，哼哼唧唧哎哟了半天。

　　“我自从进了宫，何时受过这样的苦，那个琉璃竟然守了这么久，也不嫌累。”

　　蝉衣边捶腿边说：“琉璃原本就是侍女，又随同献穆皇后去过战场，自然体力好一些，赵夫人便不用和这样的粗人作比较了，这次花园修葺的好，赵夫人自然功不可没，累一些也不是没有回报的。”

　　虽然是在安慰，但赵粲也觉得不是胡扯，心里也平衡一些了，点点头，“虽然三夫人都摆个臭架子，不过好在九嫔都没有不听话的。”

　　三夫人毕竟和自己级别差不多，要求也不能太高，好在九嫔那些人没有因为三夫人的关系违抗自己，这表示自己在宫中威信还是树立起来了，赵粲还是满意的。

　　蝉衣一下变了脸色，满面的纠结，对着赵粲说：“赵夫人，婢女有一言不知可否与赵夫人说？”

　　赵粲皱眉，“什么事值得你这副模样，但可说来。”

　　蝉衣说：“九嫔各殿的确都派出两人协助，相信几天就可把花园修整如初，不过也不是所有九嫔都有出力，赵夫人消息有误。”

　　赵粲眉头皱的更深，蝉衣继续说：“竹棽殿便没有派出一人，陛下说竹棽殿的两位九嫔原本就各自少两个侍从，就没必要派出了，但婢女觉得陛下不至于刻意会说这样的事，应当是那个叶修仪主动和陛下提起的。”

　　这种事情说出来就只会让赵粲生气，不过想来赵粲也会在意是否能使唤得动叶紫苏和杨芷馨，到时候一查就能查出来，说不定还要怪罪自己隐瞒，这其实是胡芳建议的，蝉衣不敢提起她，只能柿子捡软的捏。

　　赵粲大怒，自己刚自我安慰九嫔都听话，现在立马跳出两个人来打自己脸，还是自己最看不顺眼的人，赵粲觉得她们两个就是故意的。

　　拍着旁边的扶手大声说：“竹棽殿原本就比一般九嫔居住的殿要小，六个侍从根本就是多，就算是派出四人又有什么影响，何况只是两个！”

　　蝉衣顺着赵粲的心情也是忿忿不平，说：“必然是那个叶修仪仗着有陛下喜爱，无视赵夫人的命令，若是这个事传入其他九嫔耳中，想必都会耻笑赵夫人欺软怕硬吧。”

　　自然是顺着赵粲的想法，赵粲根本不能忍受这样的事，这个仇是报定了，转而冷笑说：“她们以为抱在一起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必然将她们分开，然后一个个整死。”

　　蝉衣说：“赵夫人英明，需要婢女去向她求助吗？”

　　似乎提起这所谓的她让赵粲很是反感，立刻不耐烦一摆手，“不必，那人根本不中用，还是得靠我自己才行。”

　　蝉衣又问：“赵夫人可知道如何去做？”

　　赵粲想了一会儿，又一次冷笑说：“她们既然这么喜欢那个小宫殿，那我就一把火烧了它，到时候趁机安排她们到新殿分开，看她们还怎么挤在一起住。”

　　蝉衣十分慌张，这种事情实在太危险了，那殿可是以前杨艳歇脚的地方，甚至司马炎和羊徽瑜司马攸等人都停留过好多次，哪能就这样烧掉，毁掉她们的回忆，这个罪过可是大的难以想象。

　　赶忙说：“若是她二人受伤甚至丧命，那如何是好？再说竹棽殿的意义可是非同一般，烧掉会不会惹得陛下大怒？”

　　赵粲完全没有顾忌的样子，笑着说：“她们若是丧命，那也是她们命不好，至于那殿，她们来之前都无人过问近一年了，陛下若真是在意，怎么会不维护那里和后苑？”

　　蝉衣还是眉头紧皱，感觉赵粲的恨已经不顾一切了，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赵粲看了蝉衣一眼，纠结的样子让赵粲心里也平静了不少，仔细想想这个事情的确是太冒险了，即使要做也是要有非常完美的计划，自己不能惹上一点腥味。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的确太过莽撞，所以我不会亲自派人去做的。”

　　蝉衣问：“赵夫人打算指派谁？虽然三夫人以下的人都不敢忤逆赵夫人，但若是刻意谋划这样事的人，还是得仔细察看真心如何。”

　　赵粲冷笑说：“既然如此，便告诉白矾，让她去做。”

　　这就等于判死刑了，蝉衣想到白矾毕竟一片忠心，皱眉问：“赵夫人以后用不着白婕妤了？”

　　赵粲一脸不屑，说：“就看她怎么表现了，若是她自从上次的事便聪明了些，自然会抱有疑虑，你便不用继续逼迫她，此事就再从长计议，若是她一口答应，那就让这猪脑子为我最后做一次事吧。”

　　对于赵粲来说，一个聪明的人比一个只有忠心的人有用的多，聪明人至少还能通过利害关系制衡她忠心，而笨蛋虽然忠心，却只会误事。

　　翌日傍晚，蝉衣来到白矾殿中，特意看了一眼邓合欢住得兰韵殿，确定大门紧闭，自己的行踪不被邓合欢看到，立刻进了白矾的宫殿。

　　白矾平常接触的都是普通侍从，现在看到蝉衣这时候亲自来，料想有什么重要的事，连忙让人把隔壁的紫荷澈也一并喊来，又关上大门，让近侍之外的侍从们退下。

　　“不知道蝉衣这时候独自来，是带了赵夫人的什么命令？”

　　蝉衣行礼，虽然是赵粲的近侍，倒也依旧有着侍女的自谦，恭敬地说：“诸位都派遣侍从协助整理花园，赵夫人得以脸上有光，特意派遣婢女来向诸位道谢。”

　　白矾受宠若惊，赶紧说：“我们一心忠于赵夫人，区区小事怎会不照做，本想派出全部的侍从，但也怕耽误了殿里的事，心里很是愧疚。”

　　紫荷澈也是连连附和，蝉衣微笑，说：“白婕妤和紫婕妤既然殿中不便，那明日派个一人尽些心意便可，这两日北宫各殿的事情都耽误了不少，妃嫔们很多事都得亲自出力，赵夫人还是体谅二位的。”

　　两人又惊又喜连忙道谢，白矾倒是趁着这个机会想要献殷勤，又问：“赵夫人那会不会被人针对？我听说三夫人都和赵夫人不睦，没有一个人响应赵夫人。”

　　蝉衣只觉得白矾可笑，三夫人的事也能轮得到一个婕妤来指点？

　　不过毕竟不好意思直说，只是点头：“的确是有些麻烦，但赵夫人尚且应付得来，婢女来这里也是传赵夫人的体恤，二位去帮工的侍从不够，便从隔壁借一些填补上去有何不可。”

　　白矾马上明白蝉衣的意思了，赵粲这是授意她要去整邓合欢了，连忙说：“正合我意，自从那个叶修仪受宠，邓充华也跟着多了些底气，有一次竟敢和我顶嘴了。”

　　蝉衣暗笑，觉得白矾还是和以前一样头脑简单，于是立刻传达赵粲的命令，就看白矾什么反应。

　　“今日过来不止此事，还有更重要的事，正好就是关于叶修仪的。”

　　白矾连忙询问，蝉衣继续说：“你二人不知，虽然所有的九嫔都和二位一样服从赵夫人的命令，但偏偏就有人敢无视。”

　　两人大惊，紫荷澈想了一遍，这宫中能有谁会无视赵粲？该不会就是那个最近得宠的叶紫苏？所以赵粲才让她们又来找事？

　　皱眉问：“莫非是叶修仪？”

　　蝉衣一抹笑，说：“紫婕妤聪慧。”

　　紫荷澈冷笑说：“现在九嫔之中最为受宠的就是她，想来也只有她有这个胆子了，应当是有陛下在后面撑腰。”

　　虽然是冷笑，但紫荷澈心里已经开始犯嘀咕，赵粲虽然厉害不假，自己和白矾当赵粲的狗也不假，但叶紫苏现在正是红人，随便就去招惹的话恐怕不妙。

　　蝉衣点头，“的确如此不假，赵夫人心中气愤，想直接要了她们的命。”

　　紫荷澈大惊失色，没想到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夸张无数倍，赵粲这明显就是让她和白矾去送死，马上有了抵触情绪。

　　白矾却是面露狠笑，这话如同说到她心里去了。

　　蝉衣继续说：“赵夫人的意思，白婕妤趁夜在竹棽殿放火，若是能烧死二人自然最好，即便烧不死，赵夫人也好在换殿的时候将她们分开，到时候孤掌难鸣，也不过是两个邓充华而已。”

　　仍旧不忘赵粲的本意，又立刻补充说：“但这并非命令，若是感觉危险，也可推辞。”

　　白矾还管什么命令不命令，早就忍无可忍了，赵粲的说法如同给了她去做的动力和勇气，马上站起，说：“早就对她们恨之入骨，即便没有赵夫人的意思，我都想一把火把她们烧了个精光，如今有了赵夫人的点拨，我自然立刻会去办。”

　　紫荷澈还是面露担心，赵粲都不敢直接下令，就是因为这个事实在太作死，既然如此何必还要主动去同归于尽。

　　对着白矾说：“白婕妤不要莽撞，我觉得这事还是太过冒险，赵夫人不愿强迫恐怕也是顾忌危险。”

　　白矾有了些怒气，反而看不起紫荷澈，对着她说：“就你这个胆子，还能做成什么事？你若是不敢，我自己宫殿里的人也已经足够。”

　　蝉衣斜着眼看地，暗自冷笑，看来这人是没救了，不过如果能换掉竹棽殿那两个人的命，还是赚的。

　　自然不会阻拦，又恢复神情对着白矾说：“既然如此，白贵人便准备妥当吧，这些日子夜间总有小雨，白天也是阴沉，等这阴雨天过了再动手吧。”

　　白矾答应，蝉衣告退，紫荷澈也同样出了殿，蝉衣刚要走，就听见紫荷澈在后面轻声呼唤。

　　蝉衣回身行礼，“不知紫婕妤还有何事？“

　　紫荷澈看了看左右都没有其他人，于是说：“白婕妤这样如同寻死，我并非对白婕妤不敬，只是觉得她这样愚蠢会连累我和赵夫人，还望蝉衣回去让赵夫人下令阻止白婕妤。”

　　蝉衣微笑点头：“这个赵夫人自然会想到，只是没想到紫婕妤倒是聪慧。”

　　紫荷澈眉头一皱，蝉衣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一点也不惊讶和担心，紫荷澈忽然明白了，转而大惊说：“莫非赵夫人已经打算拿白婕妤当替死鬼了？”

　　蝉衣冷笑说：“婢女什么都未说，全部都是紫婕妤说的。”

　　紫荷澈一愣，原来早就安排好了，赵粲连关系都已经撇清了，紫荷澈转而也一脸的蔑视，自然不会跟着白矾蹚浑水。

　　“放火之事太过愚蠢，白婕妤怎会去做？赵夫人自然也是和我二人开玩笑的，我并未当真。若白婕妤真的自寻死，也是她嫉妒叶修仪得宠而擅自行为，和赵夫人还有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自然也不会多和白婕妤说什么。”

　　蝉衣没有答话，只是心领神会，和紫荷澈告辞。

　　当夜，司马炎又临幸了叶紫苏，叶紫苏温柔体贴小鸟依人，身心满足的司马炎也下令第二天大加赏赐，翌日千里光就带着大批的赏赐物品到了竹棽殿。

　　送走千里光，叶紫苏和杨芷馨立刻查看赏赐物品，都是些绢布，装饰品，还有点心，多得几乎数不清，两人连忙让仆从们各自分类储存好，加上胡芳之前的赏赐，感觉可以直接宅到过冬了。

　　“姐姐你怎么就知道吃，这些首饰一个都不爱吗？”

　　叶紫苏看到首饰都十分漂亮，心中大喜，刚要喊杨芷馨分享，却发现她一直在吃新送来的糕点，不禁奇怪。

　　杨芷馨的嘴一下就停住了，然后缓慢地嚼了一下，一脸准备战斗的表情盯着叶紫苏，发现叶紫苏毫无开玩笑的意思，杨芷馨发现叶紫苏是无敌的，根本没有办法和她生气，只能放下手中的糕点，到了她的身边看着。

　　“毕竟还是赏赐给你的，我吃些糕点也算沾光了，衣服首饰嘛，妹妹自己留着便好，若有不要的再拿来给我。”

　　叶紫苏放下手中的东西，脸色有点纠结，想起青黛说得那些话，杨芷馨虽然同喜，但心里还是嫉妒自己的，虽然杨芷馨的这些话本意只是不拘小节，但叶紫苏却觉得杨芷馨认为只能拿自己剩下不用的赏赐物。

　　“姐姐为何说这些生分的话，即便是姐姐全部拿走，我也毫不在意，又何况只是分给姐姐一些。”

《刺心魂》
同系列续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