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回溯

　　与中尉分别后，阿道夫便一直呆在飞船上，没有痛苦到哭天抢地，或颓废憔悴，只是时光仿佛滞留了，流得很缓很缓，不用昏天黑夜的再研究石板，不用考虑怎样拿到更多的经费，也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空袭。

　　日子很静，所听到的至多是机械运作的声音，连偶尔失手碰落的玻璃杯声也仿佛很遥远。所看到的都是漫无边际的云，有时很轻，风一吹就散了。大多时候，他便看看云，云散了，也瞥一眼地面。城不是城，地不是地，只是散落着的棕黄暗黑的颜色而已。

　　白发变长，云聚了又散，阿道夫觉得自己已经呆了很久，但过往又仍历历在目。

　　某一日，突然忆起今天该是姐姐的生日，那总该做点不一样的事情。于是，摆上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姐姐，又到你的生日了呢。”

　　阿道夫轻托酒杯，对着克劳迪娅的人偶喃喃。

　　桌上的酒杯始终未动，酒瓶里却已去了一半。渐渐地，阿道夫有些犯困，也就顺势靠在了沙发侧，意识仿佛飘到很远，可以看见三途川的那头。

　　意识还有点模糊，却有姐姐的声音传来。

　　“阿迪，醒醒，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刺眼的阳光让阿道夫只能微眯着眼，克劳迪娅的轮廓在逆光里显现。

　　“姐姐？”

　　思念已久却不得见的人突然出现，阿道夫的神经有点短路，动动身子刚想站起来，腿的麻酥感立刻传上来，眉头便不自觉皱了起来。

　　“所以说怎么靠在大树旁就睡着了，不让人省心。”

　　克劳迪娅边数落着边扶着阿道夫慢慢站起来。阿道夫还愣神着，克劳迪娅就有些生气了，松开扶着的手臂，蜷起中指在阿道夫头上敲了个板栗。

　　“说是要给我过生日，连国常路中尉也不让叫来，还说有特别的礼物给我？”

　　瞬间的疼痛让阿道夫清醒了些，这是梦？但自己的记忆里却有为姐姐准备的礼物。眼看克劳迪娅真要生气了，阿道夫忙从大树后拿出记忆中的礼物，提拉米苏和一小桶啤酒。

　　克劳迪娅看到一团糊的蛋糕有些哭笑不得，阿迪的手艺还是这么糟糕，不过也难得他在这种时刻还能找到材料。

　　阿道夫搔搔后脑勺，说道：“我已经把我能找到的所有材料塞进去了。”

　　克劳迪娅轻笑两声，宠溺得看着自己的弟弟，跪坐下开始尝蛋糕，阿道夫的腿有点麻，便倚着大树活动了几下。

　　待阿道夫活动得差不多了，克劳迪娅也已吃完了蛋糕，将小桶啤酒分在两个粗瓷杯里。

　　“虽说研究期间禁止饮酒，不过小饮一口无大碍的。”

　　克劳迪娅吐吐舌头，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阿道夫。

　　更多的记忆逐渐涌上来，石板的研究已有大进展，青色力量和赤色力量的老鼠实验也有了初步的确认，之后便是向中尉的展示，再之后……便是姐姐的死。现在姐姐的模样和近期的记忆却又如此清晰，连昨日的实验数据都印在脑里，那姐姐的死是假的吧，但尸体的余温触感却还留在指尖。

　　阿道夫一时分辨不出来，克劳迪娅已举杯，中断阿道夫的纠结。

　　“今天怎么老是愣神呢，来，干杯！待会还要继续今天的工作呢。”

　　阿道夫便也不再思考，与姐姐碰杯后一饮而尽，微苦的口感仍是熟悉的味道。

　　慢慢地，小桶啤酒也近空了，克劳迪娅望着天空。

　　“什么时候新世界才会到来呢。”

　　阿道夫张口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混混沌沌形不成语句。

　　“好了，阿迪，差不多我们该回去了。”

　　克劳迪娅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拉起阿道夫的手，踏上返回研究室的路。

　　这是温暖细腻的姐姐的手，阿道夫不禁想握得更紧，又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灵魂正慢慢脱体躯体。他漂浮在空中，看着克劳迪娅与“阿道夫”一道归程，风声开始变大，克劳迪娅回头，对着天空中自己的位置说了句什么，似是“永别”又不似。

　　他想大声的喊姐姐，喉头却被堵塞发不出声。

　　一声惊雷，让他一个战栗，人骤的坐起来，回神过来，自己依旧在飞船上，依旧只有姐姐的人偶。

　　“姐姐……”

　　他用手掌撑住额头，肩膀不断抽搐，这是姐姐到他的梦里来，还是他的灵魂片刻回到了过去。

　　……是……后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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