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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此刻，病床上柔弱的秦甄，还有眼前倔强的慕梨，仿佛是牵线的两头在扯着言野，呐喊：你到底跟谁走。
然而，这沉默被慕梨打断，只见她别开眼，“那我先走了。”
有些人，就是这么没耐心。
言野皱了皱眉，手已经伸了出去，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在外面等我一下。”
今天是自己叫她来的，理应送她回去。
只是这一牵，病床上的秦甄，思绪已经百转千回地难过自处了。
慕梨没看他，只囫囵地应了声。再稍一用力挣来他的手，像是置气那般，很快就走了出去。
门带上的那一刻，叶菲朝秦甄看了眼，再跟言野道：“霍家的饭也要送到了，我去拿一下。”
她这句话，言外之意也是在提醒两位，你们再不争取，霍少川就要强势进驻了。
顷刻，偌大的病房里只剩言野和秦甄。
秦甄素白的手攥了攥被子，“慕梨说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你觉得她不是误伤你，可以通过律师起诉她故意伤害罪。”
“不是这件，是……”秦甄咬了咬牙，她没想到慕梨是个这么直接的人，有点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名声败坏，根本不在乎多一条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笑话。
“慕梨说喜欢你，那你呢？”
言野眉宇淡淡，又像有一层阴翳蒙在上面，“这件事，似乎跟你没有关系。”
“我只是！”秦甄偏过头去，她有一个病人贯有的任性，但又要忍着小心翼翼，“只是关心一下你，还有慕梨在这其中的真心。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也好确定，她对我没有敌意……”
言野略点了点头，不知是一刻都不想在此多待，还是急着出去见某人，总之言语清淡而果决——
“少川会保护好你的。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言野说罢，便抬手转开玄关迈了出去，刚才不过一瞬的目光对视，他忽然发觉，秦甄在听到慕梨对自己有好感的时候，那眼里流露的不恰当……
这种爱慕，对于从小不缺乏异性包围的言野来说是再了解不过，而他也都是冷淡置之不理，毕竟清傲如他，可是一丝一毫不愿意被人肖想的。只是这次的对象，竟然是少川喜欢的女孩……
而这次，他忽然有些不明白，少川有什么不好，她要喜欢自己。
正想着，脚步已经往走廊处快步走去，忽然，眼神一凝，空荡荡的回廊间，早已经没了那道纤细身影。
言野心头顿时股气，这个慕梨，居然溜了！
医院的病房里，门再次被转动。
秦甄眼眸一亮，朝入门处望了过去，却是看见叶菲的身影，重又蔫了回去。
“怎么了？”
秦甄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额头的绷带，“没想到慕梨，喜欢的居然是言野，我还以为……”
叶菲听了，眼里顿时露出嫌恶，“霍少是谁啊，她慕梨也配？”
原本叶菲就是听了学校的谣言才去打的慕梨，表面说是为秦甄出气，实质是警告她不准靠近霍少川，只是没想到……呵，那就让她们俩去争个言野好啦，反正她的少川，谁都不许抢！
说罢，便将自己在外面自动贩卖机里买的饮料放到桌上，一眼便瞥到慕梨那箱被转手过的山楂。
“我没想到，慕梨为了吸引言野的注意，居然做出这种几乎孤注一掷的事来。而我呢，却一直想的是怎么在排名上超越他，以为站在他前面了，他就会注意到我，现在想想，还不如慕梨来得直接现实……”
此时，叶菲的身后传来听秦甄哀哀怨怨的声音，遂伸手拿了颗山楂，转身朝秦甄笑了笑，“但是你要知道，山楂始终是山楂，她永远都比不上出身金贵的樱桃。”
——
公交车上，慕梨都快被挤成纸片，整个人东晃西晃，这会正好下班高峰，她还得承受突然停车的惯性冲击，整个人都要晕菜了。
虽说从这里回去也能坐地铁，然而她今天花了那五块钱买的花，要是再坐地铁就真的没钱了，还是省着点吧……
但本来她的预算不是这样的，她以为回去的打车费是霍少川给，但此霍少非彼霍少，实则是被她拉来垫背言语间还各种暧昧的言野。
慕梨仰天，抓了把扶手，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姨婆，我回来了。”
厨房里传来锅铲刮过锅底的声音，慕梨顾不上刺耳，赶忙上去把晾在阳台的衣服收下来，不然——
咦？
她的衣服呢？
慕梨楞了下，看向姨婆。
只见她把摘好的小白菜“唰”地丢进锅里，一阵油烟味涌来。
“这都几点了，赶紧去收拾桌子。”
“……噢~”
慕梨楞楞地点了点头，通常情况是，她放学回到来要先在厨房帮忙摘菜洗菜，之后再等姨婆做饭，今儿个，她看了眼时间，确实有些晚了。
等收拾完桌子，就见姨婆端着一盘炒青菜和一碟——
慕梨眼睛瞬间直了，是鸡腿！
按照慕家和姨婆的约定，通常情况慕梨爸妈会定期给姨婆转生活费，但平日里做的饭菜也不过是顶饱，好吃是没有的，更何况慕梨正长身体，刚巧今天中午才吃了助消化的山楂。
光看着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盛饭。”
“哦，姨婆，你的。”
接过饭碗，姨婆看了慕梨一眼，没说什么，便动起筷子来，慕梨见状，也跟着扒饭。
姨婆眼里划过一丝嫌弃，“我家孙女吃饭可没你这么没家教的。”
慕梨夹了块鸡腿，咬下一大口，嘴里还囫囵着肉，等咽下一半，这才道：“那是，叔叔阿姨从小就砸金子培养的，现在还往国外送，怎么也得回个本啊。”
姨婆皱眉，“你这人嘴里不管吐什么好话都听着让人不舒服，连话都不会好好讲了。有些人没这个命呢，就别强求什么富贵，到头来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噢。”
自从慕梨搬进来，听这个姨婆说话就总是尖酸刻薄，不过也难怪，她早年丧夫，后来儿子成家了，她把丈夫留下的积蓄和抚恤金一起当作首付给他在新区买了房。而这套老房子虽然风烛残年，但学位极好，不过他那有出息的儿子就想自己的女儿得比自己更有出息，小学初中在这里念完后，直接就送国外念的高中。
慕梨心里琢磨，这位姨婆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被儿子接去养老了吧，这套房子空出来直接往外一租，少说四五千一个月，何必在这里对着她这个外人。
“我是没这个出国命呢，不过姨婆您有住新房子的命啊，就是叔叔阿姨太客气，总说您要照顾我，而且这里老街坊老邻居的，您住在这也习惯。我就不懂了，这房子里的老人，能搬的都搬走了，留在这的也是跟子女同住，没那能力也不能怪谁，您说的，命嘛。”
“啪！”
姨婆把筷子狠狠盖到桌上的瞬间，慕梨又吃了口鸡腿肉。
“不知所谓，毫无家教。本来是想着吃完饭知会你一声，不过现在看你这样子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你的衣服行李我都给你收到房里去了，白天跟你爸妈通过电话，等这周末你就坐大巴回去。”
嘴角咬着的半块鸡腿还耷拉着，慕梨整个人都楞了下，暴风雨来得也特么太快了吧？！
【叮！】
已经习惯但非常讨厌的系统声震进了脑门。
【任务提醒，慕梨被扫地出门后，急需寻求一位金主收留。】
“啪！”
筷子盖桌，慕梨也怒了！
“早干嘛去了！刚才言野出现，你特么倒是提醒啊！”
星君大人依然一副悬空煽扇子的动作，一身蓝色唐朝古装外加人字拖木屐，无论语境再违和，他都能从丝绸质地的衣料里透出一股闲情优雅又出世的仙人气质。
【人物识别是基本能力，况且在不影响剧情发展的前提下，偶尔出现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物冲突，还能丰富剧情体验呢，无伤大雅了。】
慕梨一个头瞬间变成两个大，有些没好气，“那我的金主是谁。”
【这个不重要。】
慕梨皱眉，“什么意思？”
【霍少川和慕梨的感情发展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您作为反派一定要牢记于心。】
慕梨：“……”
心里默默骂了个字：靠！
——
崇明中学的校门每天都洋溢着学习的朝气和求学的希望，行走在偌大的校园里，有细碎如金币的阳光，还有晨风吹起的裙角。
如果这时候还有一位英俊的男子经过，那就是偶像剧无疑了。
此时的慕梨，手肘撑在阳台一角的栏杆上，十指交叉掌心向下的双手架在额前，过滤了些许阳光，眼神微眯，看着操场上纤弱的秦甄往公告栏走去，拥挤的人群让她无措地往前探，然后又无奈地被推开，就在将倒不倒的瞬间，被及时出现的霍少川接住。
然后，他便护着她穿过人群，往公告栏走近。
慕梨正回（脑）忆（补）着此时他们的对话……
“慕梨！”
忽然，从身边经过的女同学朝她喊了声，“放榜了耶！你家言野又考了第一哦。你不去看看自己排第几名么？”
说完，几个女生相互笑出声，好像在看什么笑话。
那可不，昨天她拿着花跟言野一起走的背景，可是被崇明见证个一清二楚。
青春期的女生啊，总喜欢拿别人的喜欢开玩笑，其实她们自己的喜欢剖出来，也不见得有多严肃吧。
慕梨撇了撇嘴，再看回去，就不见了秦甄和霍少川的身影，这对欢喜冤家什么时候才能看上眼啊！
慕梨挠了挠头发，就听打铃声响起。
照例的英语课，慕梨发现自己在看到英语单词时瞬间切换到放空模式的技能，撑着脑袋，屏蔽老师那直直投来的目光。
“秦甄，你来念这一段。”
秦甄出身知识家庭，气质脱俗谈吐干净，一直是隔壁家的女孩，也只有这样性子的人才会跟气质格格不入的霸道男主擦出火花。
“慕梨。”
突然，头顶一道冷肃的声，直把她惊得坐直身子，只感觉被压在手下的东西一抽，桌上放着的稿纸竟然偏离视线飞了起来，下一秒，入了老师的手。
如果她没记错，那张纸上——被她无意识写了两个字：金主。
“下课到我办公室一趟。”
慕梨眼观鼻，鼻观心，保持这个乖巧的状态直到跟班主任进了办公室。
“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处分没下来就能为所欲为，你有一天是我学生，我就得管你一天！”
桌上的“金主”跟刚发下来的全校排行榜放在了一起，忽然有种别人走的是康庄大道而她慕梨则是躲在泥塘黑巷里的强烈对比。
这冲击把她扎得眼有点疼，都是太阳惹的祸。
班主任见她把身子倚在了一边，一副不受教教的样子，更是痛心疾首，可能是因为这个学生要走了吧，人总是会在弥留之际拼尽全力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挽救——
“你看看你的分数，再看看这一届高三的分数，能上什么学校一目了然，你也别往言野那边看，就看你自己这个等级的！”
慕梨感觉办公室有些安静，果然坏事传千里，她这个为了天仙学长坏事做尽最后落得退学的女生，将来一定会在崇明的风云人物里，充当言野学长光辉历史的一笔注脚。
想着，却没发现老师的目光在往她身后看，甚至嘴角，莫名勾起了一丝不正常的笑。
“老师，你叫我？”
猛地，慕梨浑身一震——
停了半晌，僵硬地回身，便看到身后高大的白衬衫，以及那道清冽干净的少年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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